桃花源的幸存者們都喜歡喊苗景田的外號苗大嘴,因為這家夥跟戰前時代以大嘴著稱的宋某人相似,不僅是天生一副大嘴巴,而且時不時地弄出幾句雷人語錄。


    前一段時間,與謝浚競爭戰爭堡壘指揮官的位置,結果铩羽而歸。苗景田就開始琢磨著自己為什麽在個人發展上落後於老對手謝浚,在心有不甘之餘,他也認識到自己先天不足的弊端。無論吳晗怎麽樹立典型,桃花源人對苗景田這個後來者的接受度還是不如謝浚。雖然不能說這一點有著決定性的意義,但是在他們倆實力相差無幾的前提下,本來看著不起眼的印象分,起得作用就顯得十分關鍵了。


    痛定思痛,苗景田下了決心另辟蹊徑,舍棄了原來擔任的職務,報名參加了新一期的飛行員培訓,試圖在一個全新的領域謀求更大發展。


    經曆了模擬訓練儀上一次又一次暈機,每每吐得一塌糊塗的痛苦煎熬之後,苗景田總算如願操縱著水上飛機躍上藍天,成功地躋身飛行員的行列。


    曆來飛行員被譽為天之驕子,在戰前時代,培養一名優秀的飛行員所需的經濟成本,換算成黃金的話,差不多可以等同於這位飛行員的實際體重。事實上,一次性弄到那麽多的黃金都比培養出一個飛行員來得容易,起碼前者不需要大量的時間成本。成為飛行員的首要條件是一個人本身具備優秀的平衡和方向感的天賦,此外,大量的飛行訓練也是不可或缺的外在條件。


    桃花源雖然能提供很多培訓機會,物質方麵基本不成問題,不過並非所有的人都能吃得了那個連續在模擬器上翻滾幾百上千次,腸胃翻江倒海的苦頭。如果一個人非要堅持走上飛行員這條道路,對自己沒有點狠勁還真是不成。


    這時,周晨看著剛從飛機上下來的苗景田,開門見山地說道:


    “吳晗現在怎麽樣?”


    聞聲,苗景田摘下頭盔,為難地撓著頭說道:


    “周姐,這個您隻管放心,就算打不過怪獸,我們也一定把頭他毫發無損地接回來。”


    桃花源現有的空中力量,水上飛機的占比大約是四成,餘下的一多半都是電驅動直升機。雖說這些飛行器正麵交戰鐵定會被鋪天蓋地而來的飛行怪獸轟殺至渣,不過用來接人跑路就簡單多了,漫說是一個吳晗,多裝載個幾百號人也不在話下。


    聞聽苗景田的婉轉答複,周晨的眉梢輕皺,她極為敏銳地捕捉到對方的言外之意。停頓了一下,周晨繼續說道:


    “那按照你的說法,是那邊的事態發展不妙了?”


    聞聽此言,苗景田的笑容有些僵硬了,遲疑了一會,他環顧四周沒發現不該出現的人。苗景田這才陰沉著臉講了實話,搖著頭說道:


    “……是不太好,看樣子那邊是守不住了,飛行怪獸太多,我們幫不上忙。”


    默默地點了點頭,周晨忽然露出一個和煦的微笑,說道:


    “好,我明白了。這件事多謝你費心了,大嘴。”


    苗景田自是誠惶誠恐,連連點頭沒有講話。說完之後,周晨轉回身看著趙媛和許芸芸,說道:


    “媛媛姐,麻煩你把電瓶車開過來,我想去一趟指揮中心。”


    “嗯!”


    人類這種兩足行走的哺乳動物與生俱來的生物本能,在兩性之間劃下了一道永遠無法填平的鴻溝。


    在人類的內部分工中,承擔哺育後代的責任和采集野菜、野果的女人,她們是感性大於理性,常會為了一些莫名其妙的理由,作出很不可思議的事情。需要負責家庭安全和捕獵野獸的男人則普遍存在著理性大於感性的現象。男性的狩獵者本能是盡可能多的搜集環境情報,並且加強自身力量,最後也是最重要的,必須在電光石火的一霎那間,正確抉擇生死攸關的選項。


    這些需求決定了男人不會對女人那種感情用事的行為有一絲好感,因而許多時候,女人們作出蠢事都被稱作是“依照女性直覺行事”。在此刻,周晨也有了一種女性的直覺,她對吳晗參與的這場戰鬥的前景存有擔憂,因此周晨覺得自己應該做點什麽來幫助他共渡難關。


    “請你們坦白地告訴我,按現有的情報來推測,我們能贏得這場跟怪獸的戰爭,勝算到底有多少?”


    當周晨等三個女人同時出現在指揮中心的諸位大小頭目們麵前時,人們都對這位孕婦的現身大為驚異,不過當周晨開口之後,一切疑惑都消散了。在家的老婆關心在外遠征的丈夫,這個理由難道不夠充分嗎?


    在場的大佬們麵麵相覷,最後他們竟然把口齒最不伶俐的謝若林硬推了出來。被迫承擔了這個不討好的角色,謝若林悻悻地說道:


    “考慮到……我們占據著地形的優勢,而且……具備良好的對空火力,保住桃花源沒問題。隻是,要……在這裏以外的地區擊退怪獸,成功機會很低。”


    聽到謝若林盡可能婉轉地表示了對吳晗此行的不看好,雖說心中憂煩依舊,周晨保持著不動聲色地超然姿態,說道:


    “我希望諸位盡快草擬一份增強桃花源防禦的計劃,這件事就拜托各位了。”


    挽狂瀾於即倒,扶大廈於將傾。挽救命懸一線的長春公國,希望極其渺茫,如果是擱在遊戲中,這項任務絕對有資格冠以地獄級別的挑戰難度。


    盡管吳晗為此出盡了法寶,連耗費無數資源打造的戰爭堡壘都拉到前線替孟神機支撐場麵,奈何人力有時窮盡,他所有的努力終究換不回勝利。在頑強抵抗仍無法阻止怪獸群兵臨城下之際,孟神機認命似的下達了撤退指令,幸存者們隨即按照實現擬訂的撤退方案帶上可以拿動的物品,倉皇踏上了逃亡之路。依托黃龍府定居點內部的防禦體係和臨時埋設的雷場,負責斷後的雇傭兵們遲滯住怪獸的進攻腳步,為人們爭取到了兩個小時的時間。隨後,大隊的幸存者在傷痕累累的戰爭堡壘火力掩護下,向東撤退到了安全地帶。


    數年心血所聚,一夕之間化為烏有。蒙受了如此沉重的精神打擊,孟神機此時也有些意興闌珊了,他的精神狀態看起來憔悴得像是個年過花甲的老者。


    這時,在一旁的吳晗開口安慰孟神機說道:


    “孟老兄,事情已經這樣就別難過了,想想下一步怎麽走吧!你是馬上帶人繞道南下,還是暫時到新安鎮那邊借住一段日子?”


    寄人籬下,仰人鼻息。這種事情豈是心高氣傲的孟神機能接受的,稍稍猶豫了一下,他便搖了搖頭,說道:


    “吳晗,你的好意我心領了。請幫忙提供點物資,我們這就南下去了,唉!”


    聞聲,吳晗理解地點了一下頭,跟著他半開玩笑地說道:


    “那好吧!就照你的意思來辦,我這就去準備物資,順便再奉送你幾輛卡車裝貨。哦,這些東西就不用計算在今年易貨貿易的總額裏邊了,算是我個人的一點心意。”


    派人從新安鎮抽掉了一批糧食和藥品等物資,然後吳晗送走了孟神機率領的一幹殘兵敗將。接下來,桃花源人抽空把戰爭堡壘停在事先選定的維修場地,開始簡易的戰地維修。


    在這座使用鋼架覆膜結構的簡易溫室裏,隨處可見刺眼的電火花閃爍,金屬敲擊聲亦是不絕於耳。在先前的那場火爆戰鬥中,飛行怪獸們前赴後繼的自殺攻擊,已令這部代表著人類軍事技術在某一方麵最高成就的戰爭堡壘遍體鱗傷。要是不趁著這個短暫的喘息機會進行全麵維修整備,萬一攻擊黃龍府定居點的那些怪獸不依不饒地追上來,恐怕在戰鬥中,這個龐然大物就要像泰坦尼克號撞冰山一樣有去無回了。


    唯一值得高興的消息是,激烈的戰鬥叫戰爭堡壘麵目全非,但核心組件並無大礙,尤其是深藏在重重裝甲保護之下的那兩座超臨界水冷堆安然無恙,動力係統也沒問題。不過暴露在外的裝甲板和觀測瞄準設備,以及其他的一些附屬設施損毀嚴重,這些也是這次維修的重點。


    “頭,咱們輸得真窩心。那些怪獸跟瘋了一樣,它們完全就是找死啊!”


    謝浚無比痛惜地打量著由他負責指揮的戰爭堡壘,終於忍不住跟吳晗抱怨起來,這一仗謝浚打得是真窩火呀!


    心情不怎麽樣的吳晗此時微微一笑,說道:


    “平心靜氣,好歹咱們還沒把老本都輸光,下次總有撈回來的機會,你說是不是?”


    雖然深心裏並不覺得吳晗的這番話有多麽高明,謝浚也沒缺心眼到當麵拆領導台的份上,當下便順著吳晗的話茬說道:


    “哎,我聽您的,大不了等到將來,連本帶利再撈回來。”


    兩個人閑聊了一會,謝浚忽然正色說道:


    “頭,接下來該怎麽辦?要不要通知新安鎮準備疏散?”


    隨著黃龍府定居點的失陷,長春公國在省內的勢力隨之一起灰飛煙滅了。這也意味著從新安鎮往西已經不存在任何的屏障,不管是人為的還是自然的,而中間這百十裏的路程對於怪獸群來說,無非是走上幾天的功夫。謝浚小心翼翼地向吳晗詢問時,言外之意顯是別有所指,他開始擔心這個預先選定的維修場地也已經不再安全了。


    聞聲,吳晗摸著下巴,搖著頭說道:


    “……暫時用不著,新安鎮的防禦還算堅固,至少能爭取一點時間。哦,你要抓緊時間修理。現在無人機二十四小時監視怪獸群的活動,萬一那邊有什麽狀況,我會馬上告訴你的,隻管放心好了。”


    當聽完了吳晗這番話,謝浚覺得心裏多少有底了,他笑著說道:


    “成,那我就先……”


    已經看出他的意思,吳晗笑著一擺手,說道:


    “好,你忙自己的事情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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