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醫生還是不太相信陳北安,根據自己多年的經驗來看,此人絕對不一般。


    “那你後天來這,我幫你取腎。”


    “那價錢?”


    “你想要多少?”


    “30萬。”陳北安喊了一個醫院腎源價。


    “30萬是不太可能的,我最高可以給你25萬,要是覺得不合適,那你還是去別的地方問吧。”劉醫生沒有讓步。


    “才25萬啊!”


    “不合適可以去別的地方看看。”


    陳北安托腮思考了一會:“行,25萬就25萬,總比沒有強。”


    陳北安走後,男人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嘴:“劉醫生,你今天怎麽了,是那小子有什麽問題嗎?”


    “這人絕對不是普通人,很有可能是警察。”


    “警察——”男人被驚到了。


    “你在哪找的人?”


    “就平時那小傻子貼廣告的那個市場啊,我聽到那小子在打聽地下腎源工廠,我以為他想要賣腎,就把他帶來找你啦。”


    “看來警察已經盯上我們了,這裏也不能待了。”


    “啊,有這麽嚴重嗎?”


    …………


    出去後,陳北安記了一下這附近的地貌。


    “就是他,”小傻子指著陳北安。


    “給我打,”一群村民拿著鋤頭衝陳北安打,為首的男人把小傻子推到人群中。


    “你們這是幹什麽?”陳北安攔下衝上來的村民。


    “就是你們警察把我兒子抓走的,還用我說什麽嗎?”為首的男人一臉蔑視。


    “你兒子違法了,他在街上貼賣腎廣告,我們是在依法執行任務。”


    “大家不要理他,他們就是仗著權威來欺壓我們普通老百姓。”


    “對,人家逼不得已去賣腎解決家庭困難,給家人看病都不行了嗎?老百姓們要是有錢還至於去賣腎嗎?你們有權有勢的就會在那說風涼話,連老百姓最後一條出路都要砍斷,真是惡毒。”一旁的村民紛紛附和。


    “你們聚在幹什麽呢?”巡邏的民警把村民分開。


    “陳隊。”


    …………


    陳北安駕車回了警局。


    午休的天台上,陽光照射在臉上,陳北安閉上了雙眼,靜靜的享受著暖陽。


    “自己選擇成為一名人民警察就是為人民服務,為人民伸張正義,不放任一個犯罪分子逃脫法律的懲戒。而現在人民卻站在犯罪分子那邊,視警察為惡,這世界到底是怎麽了?”陳北安想不通,難道自己真的錯了嗎?


    …………


    全國的毒尿症患者大約130多萬人,治療的方法除了透析治療就是腎器官移植手術能幫毒尿症患者擺脫病魔了。


    患者大多選擇腎移植,因為透析治療隻能清除部分毒素,而且,長期治療的費用比器官移植貴的多。龐大的市場需求催生了地下腎源工廠,更嚴重的是賣腎“黑市”,構成了一個由腎源——中間商——患者等一係列結構鏈條。


    …………


    劉醫生的地下腎源工廠從來都不養賣腎的“供源”,來了附和條件就立刻進行取腎手術,“供源們”的術前調養不管,術後的恢複更不會管,從來都是一手交錢一手交貨,人貨兩清,概不負責。


    “供源”都願意來這的原因無非就是這錢到賬快 ,價格可以在規定範圍內商量,這也正是抓住了“供源”們急缺錢的情況。


    …………


    “讓一讓,讓一讓。”


    劉錢的地下腎源工廠擠滿了來賣腎的人,有低頭祈禱的,有抽煙刷視屏消遣的,也有聚在一起討論取腎的注意事項的,有趟在地上休息的,陰暗的地下通道裏,魚龍混雜。但他們都有一個共同的目的——賣腎賺錢。


    一個個鮮活的腎源被放進無菌箱,劉錢看著腎源儲存室裏滿滿的腎源,露出了貪婪的笑容。


    最近賣腎的人太多,劉錢都做不過來了。


    …………


    高檔餐廳裏,劉錢正和一個年輕的男人吃飯。


    “小高啊,在市醫院幹的怎樣?”劉錢往嘴裏塞了一塊牛肉。


    “嗐,我一個剛畢業的實習生還能怎樣?”高樺搖了搖頭。


    劉錢抿了口紅酒:“哦,是嗎?那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來我的工作室幹,工資,資源設備的都好說。”


    “師兄,我一個剛畢業的大學生,沒什麽經驗的,可能勝任不了啊!”


    “說這話,我跟你明說吧,你隻要會簡單的切割和縫合手術操作就可以了,沒什麽太高的要求。”


    劉錢掏出一張信用卡推給高樺:“卡裏有80萬,這是師兄的誠意,不知師弟的看法如何?”


    高樺舉起酒杯和劉錢碰杯:“合作愉快!”


    兩人相視而笑,統一了戰線。


    …………


    “陳隊,醫院報警,有患者因為賣腎傷口感染了。”


    醫院急診室內,醫生正為患者拆除線頭,地下黑市的手術處理不衛生,而且縫合不正規,導致傷口化膿感染了。


    拆開縫合的線頭,裏麵還有一塊手術棉布沒有拿出來,這可是縫合手術中的大忌。


    烈日當空,男人腰間疼痛不以,兩眼一抹黑從六樓掉了下來。


    “砰——”


    一聲巨響,把工友們都吸引了過來。


    頓時,工地周圍塵土飛揚,男人倒在了血泊裏。


    救護車來時,男人早以沒了呼吸。


    陳北安撩開安全線,拎著偵查箱蹲在血泊裏。


    男人腰肢的縫線已經變的烏黑,血往線外滲,拆開縫合線,男人的腎已經少了一個。頭部被強烈撞擊,腦漿都爆出來了,畫麵實在難以入目。


    “他有過什麽疾病史嗎?”


    “不清楚啊!”


    “我不知道。”


    “不知道……”


    工地上的工人都不想惹事上身,紛紛回工地幹活了。


    工地六樓,陳北安拿一撮地上的風塵往手裏搓,土質並不是很粗,沒有圍欄的陽台地上還留著男人滑倒掉下樓的痕跡,很明顯死者很可能是不小心滑下去的,加上取完腎後不休息還進行這麽高強度的工作,身子肯定受不了。


    …………


    地下腎源工廠,一群剛被帶進了的“供源”圍著攬客的賣腎中介問價錢,問賣腎利弊。


    “你們搞這地下腎源工廠到底是犯不犯法啊?”


    “我們這沒賣一個腎給那些毒尿症患者,他們都說我們是大善人呢;還有來我們這賣腎的人都得了一大筆錢解決當前困難,他們也感謝我們呢,你說犯不犯法?”賣腎中間商一臉自豪的給“供源們”講解著自己的“偉大”事跡。


    一批又一批的“供源”來到這裏,又一批批拿著賣腎錢離開。


    “師兄,我們幹著個被警察發現了會不會被抓啊?”高樺有點擔心。


    劉錢數著手裏的錢,整理好用膠圈綁起來,放進保險箱:“怕什麽,我們這是在做好事,全國那麽多的毒尿症患者等著腎源救命,醫院哪裏有那麽多的腎源給患者,我們隻是在幫他們罷了,“供源”也是自願賣的,我們又沒逼他們,又怎麽算是犯罪呢!”


    …………


    “我命令你現在馬上去把地下腎源工廠給我繳毀。”黃局被最近的新聞氣的不行。


    地下腎源工廠依然擠滿了“腎源”,陳北安帶隊進來,警察把“腎源”們抓回警局。


    “警察了不起啊!我們自願賣腎關你們啥事?還給不給低層的人留條活路了。”


    “腎源”們紛紛叫囂著,不願跟從警察回警局。


    一旁的警察沉默。


    “先把他們帶回去,立刻執行!”陳北安沒有心軟。


    警察強行把“腎源”帶回了警局。


    “劉錢,我們西京公安局現在對你依法執行抓捕,並有權對你的工作室進行搜查。”


    劉錢一臉淡定,並沒有畏懼警方。


    “給我搜。”


    陳北安對工作室進行了搜查,劉錢辦公桌上還擺著一具仿生腎,牆上掛著各種救死扶傷的錦旗。辦公室內的裝修環境和外麵的“供源”待的地方完全是天壤之別。


    專業人員把保險箱打開,裏麵放著大量美金和金條。


    腎源儲存室內,放著10幾個無菌箱,透過玻璃可以看出是用來儲放腎源的。地下腎源工廠的手術室裏全是手術後留下的血跡和許久沒清理過的手術工具,手術床也因年久沒更換而發黃。


    惡劣的手術條件,可想而知這些“腎源”手術完之後,傷口感染的幾率是有多大。


    …………


    “放了劉醫生,放了劉醫生,劉醫生無罪,劉醫生無罪。”


    上次那群村民鬧到了警局,民警在警局門口看守。


    劉錢的地下腎源工廠給周邊的村民帶來了巨大的利益鏈條,更是帶動了周邊的產業發展。


    一些外地的“腎源”術前,術後都要找旅館休息,附近的村民和劉錢合作,用自己村裏的自建房開旅館提供住宿,和一些飯店。


    劉錢的地下腎源工廠的宣傳也全靠附近的村民發傳單,貼廣告幫劉錢宣傳。


    …………


    “你幹這個多久了?”


    “大概有兩年了吧,收益確實很高,比在醫院上班好多了。”劉錢一臉自豪。


    “你以前在市醫院實習過?”


    “是啊!那段時間確實很苦,自己好不容易畢業,又整天纏著導師,才給我介紹進市醫院實習,你以為這是個美好未來的開始嗎?不,不是,這才是惡夢,開始,醫院那個鬼地方就不是人呆的地方,他們跟本就不把實習生當人看,把我們當做他們廉價的勞動力而已。在醫院,我看清了這個世界的黑暗,患者沒錢交費就沒人會可憐他們,醫院隻會趕他們走,他們隻能等死。所以我開了腎源工作室,我是在幫患者救命,我比他們高尚,他們就是一群衣冠禽獸,披著羊皮的狼,沒心沒肺的東西。”男人情緒激動。


    陳北安平靜的看著男人,沒有說話。


    男人看向陳北安,指著陳北安的鼻子罵:“還有你們警察,也都不是什麽好東西,整天以保護人民,扞衛百姓利益的名義來欺壓百姓,你們真的了解低層人民的苦難嗎?有了解過他們真正需要是什麽嗎?”


    “國家有醫保,百姓看病都有報銷,大病還有大病補貼。你一直都在以你自己的看法去衡量,當然不懂。還有,醫院對實習生的嚴苛要求,並不是壓榨勞動力,而是對患者的安全做保障,你知道培養出一位醫師要耗費多少時間和金錢嗎?”陳北安不緊不慢的回著男人。


    劉錢沉默了,自己多年的信念就這樣被戳破,他感到不甘。


    高樺是個貪生怕死的人,還沒怎麽逼問,就全招了。


    等待他們的將是法律的懲戒。


    鬧哄哄的警局門口,民警在維持秩序。


    “大家都安靜一下。”鄭重有力的聲音,讓鬧挺的人安靜下來。


    “我知道你們的想法,私下交易賣腎是違法的,你們參與賣腎宣傳和幫攬客也都是違法的,百姓看病就醫有醫保,大病也有大病補貼,你們有困難可以聯係社區,他們也都會幫你們先辦法的。千萬不要走上不歸路,毀了自己也毀了家人。”陳北安的話很有威懾力。


    “那我們老百姓在家幹農活都沒有收入啊,孩子上學不要錢啊!”


    “就是,就是。”


    “安靜——”


    “國家大力扶持教育事業 ,現在都是實行9年義務教育,學費並不用交多少錢。工作問題,西京市最近也招商了許多農產品工產,勞動力需求比較大,再家閑的無聊,也可以去那裏上班,也完全足夠了。”


    地下的人議論紛紛 。


    “我們沒讀過什麽書,你們可別騙我們。”


    “你們不信,可以去社區,村委會問問你們的村幹部,他們知道的。”


    …………


    地下腎源工廠的衍生並非空穴來風,是市場的需求,是百姓的需求。


    某狹小昏暗的出租屋裏,女孩死在了床上,嘴角是微笑著的,旁邊還放著一袋2塊5的紅燒牛肉麵,女孩沒舍得吃。


    死者正是——李梅。一個堅強的女孩,死在了無人問津的出租屋。


    社會沒有善待她,努力工作也並沒有改善家庭的不幸,就在花一樣的年紀離開了,本應在校園裏健康快樂成長的女孩,死了,死的那麽卑微。


    也死在了兒時未完成的美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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