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耀輝第一天上班表現十分積極,照著本子上的對話一個一個的打過去。


    “媽,我是您兒子蕭炎啊!”段耀輝不知道本子上為什麽要這樣寫,但被逼無奈,他還是照讀了。


    “炎炎,真的是你嗎?我的兒子炎炎?”電話那頭的大娘熱淚盈眶的,她的兒子蕭炎已經十幾年沒有回來看她了。


    “是的媽,我真的是你的炎炎。”


    “炎炎,你這些年怎麽不回來看看我,我很想你知不知道炎炎?”


    說著大娘的聲音就變成了哭腔。


    段耀輝有些受不了,也開始哽咽了。


    “媽,我在外麵欠了一屁股債,現在還不出錢,他們就要把我砍掉!”一旁的花臂男看得不禁豎起了大拇指,這家夥演起來還真是一套一套的。


    “兒子,我給你打錢,媽給你打錢。”聽到自己的兒子會被人砍,大娘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恨不得馬上給段耀輝打錢。


    “媽,我欠了兩百多萬,家裏有這麽多錢嗎,我這爛命一條,還是不要浪費家裏的錢。”


    “傻孩子,媽媽就你這麽一個孩子,你要是命都沒了,我有再多錢又有什麽用?媽媽馬上去給你打錢,我那點養老金再加上咱家的房子賣掉一共七七八八也有個一百多萬,剩下的幾十萬,我去找親戚朋友們借一點。”大娘這是完全豁出去了,隻要自己的兒子人沒事,這些都是浮雲。


    錢這東西,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賺錢就是為了花的,留著有什麽用?


    “謝謝媽,兒子不孝,是兒子對不起您。”段耀輝現在情緒正是高漲的時候,演的連自己都相信了。


    一下子情感代入進去就一發不可收拾。


    花臂男打電話核實了一下,喜上眉梢,拍了拍段耀輝的肩膀。


    “幹的不錯,繼續努力。”


    段耀輝還沉浸在悲傷的氣氛裏,一下子還沒有緩過來。


    午餐時間,段耀輝去打飯的時候,飯菜在已經被搶光了。


    看著手上的空碗,段耀輝有些恍惚,又有些委屈。


    “來,我分一點給你吧。”一旁的大叔看著這陌生的麵孔,看著段耀輝年紀還這麽小,大叔有些於心不忍。


    “大叔,你吃吧。”


    “沒事,每天都是這些水煮爛白菜,我早就吃膩了,沒什麽胃口。”大叔說的很直白,沒有拐彎抹角。


    “謝謝大叔,大叔不知道怎麽稱呼您?”段耀輝現在正是長身體的時候,一邊狂刨飯,一邊問道。


    “叫我莫叔就好了。”


    “莫叔,你怎麽來到這裏的啊?”


    段耀輝是個話癆,特別是在這種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難得遇到一個對自己好點的人,就更忍不住想著和他聊聊家常了。


    “貪財,一切都是因為貪念罷了。”莫叔有些惆悵的看著窗外的風景。


    段耀輝停下了手中的動作,也看向了窗外,窗外的小鳥在天上自由飛翔,似乎變成了莫叔渴望的東西。


    那自己以後會不會也渴望著自由呢?


    段耀輝有些想不明白,來這裏確實是自願的,主要目的還是因為工資高,而自己又正繼續花錢。


    你情我願,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一個願信一個願騙。


    沒什麽對錯之分。


    段耀輝也不知道該怪誰?來這裏,完全是因為自己個人原因。


    其實從打的第一通電話開始,段耀輝就知道自己這是在騙人,騙錢。


    但自己已經踏上了賊船還能怎麽樣?。


    莫叔也沒再多說什麽。


    被騙到這裏的人上有五六十歲的,下有十幾歲的未成年人,隻要他們有手有腳,能說話,那他們對這裏的人就有用處。


    其實很多人可能會疑惑,為什麽這麽簡單的詐騙居然會有人相信?


    那就不得不說一些孤寡老人,和一些偏遠地區的人了,他們自我認識裏根本不會想到這是在詐騙,就像今天的大娘一樣,這些網絡詐騙分子利用了老人對孩子的疼愛,利用了他們善良的心,輕而易舉就可以輕輕鬆鬆騙到幾百萬。


    他們哪怕是砸鍋賣鐵,賣血賣腎,也會給你把錢籌夠。


    正所謂,可憐天下父母心!


    每天晚上,則是他們統一聚在一起開動員大會的時間。


    段耀輝坐在莫叔身邊,端正的坐著。


    而莫叔則像是一個老油條,見怪不怪的樣子,吊兒郎當的把腿搭在椅子上,聽著台上的人激情洋溢的演講。


    “我們的口號是什麽?”


    “想要生活過得去,就要有口舌;想要當富豪,就得費口舌;想要富三代,就要得努力博……”


    地下的人都激情澎湃的大聲宣讀著口號。


    段耀輝見到這陣仗,隻能跟著他們一起喊。


    隻有一旁的莫叔表現的十分平靜,內心毫無波瀾。


    每天晚上的動員大會是必須開展的活動,因為這正是詐騙集團控製人心的重要步驟。


    “莫叔,你怎麽這麽平靜啊?”段耀輝還是沒忍住問了出口。


    “每天都聽,聽的耳朵都起繭子了,還有什麽可激動的,不過是左耳進右耳出罷了。”


    莫叔倒是十分擺爛。


    段耀輝總感覺莫叔身上有一種特殊的氣質,他根本不像是會被外界影響的人。


    更不像是會因為錢而進來的人,他更像是一個清心寡欲,無欲無求的人。


    有著一種與眾不同,獨一無二,極不平凡的氣質。


    但如果莫叔真是這樣的人,那他到底又是怎麽被騙進來的?


    怎麽想都想不通,段耀輝不理解,也想不通。


    夜裏的躁動讓人十分不舒服,夏天天氣本來就很燥熱,一個大通鋪才兩個小風扇,而且風扇馬力還不太足。


    你就是在風扇底下坐著也感受不到風。


    有些人實在是受不了了就去找花臂男。


    “哥,現在天氣這麽熱,你們能不能給我們安一個空調啊,實在不行,多安幾個風扇也好啊!我們幾百號人才兩個風扇,實在是熱的不行了,這樣子我們明天都沒有精力工作了好嗎?”


    男人十分為難的看了看花臂男。


    “去你媽的,你們愛睡不睡,再在這嚷嚷,老子就打死你——”


    花臂男房間也才是風扇,沒有空調,本來天氣熱心情就不太好。


    現在他們來,剛好撞槍口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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