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3


    晚上臨睡前,柳燕突然想起了什麽似的跑到燈下,翻了一下那幾張賬單,然後轉身交給趙宇:"看,開始欠債了――趙宇,咱們賬上還有多少錢?"


    "肯定不到3萬6,我估計還有1萬多,但還要支付房租水電什麽的,我們缺3萬左右,"趙宇把賬單在手上搖搖,"這好辦。"


    電話響起來,柳燕接:"喂,是趙玫呀――啊,真的?我們――等一下,"柳燕捂住電話,對趙宇說:"明天你們學校校慶,趙玫說所有人都去。"


    "那我們也去吧。"


    柳燕這才對著電話說:"喂,我們去,你說什麽?我們的小黑店兒啊,快關門了――騙你幹嘛?行,明天再說吧,放心吧,我就愛講倒黴事――你以為聽完就完了,我問你,能借我3萬塊錢嗎?真的?太好了――一兩個月還你,還不了啊,還不了你就認倒黴吧――對,就是拉你下水,好,就這樣。"


    柳燕掛下電話。


    "柳燕,錢我有辦法――你――"


    "趙宇,借錢的事還是從我開始吧,放心,照這樣下去,總會輪到你的,你不用著急。"


    "柳燕。"


    趙宇還想說什麽,柳燕用手勢製止他。


    "也許我們挺過這個月就好了,也許――趙宇,對不起,我總是把你送我的生日禮物弄壞。"


    "別這麽說――這麽說叫我怪難受的,我總是想,做一件事就要把它做好,但有些事是我們現在力所不能及的,如果我一開始能究研一下市場――如果不是我沒完沒了地想別的問題――柳燕,你應該成功的――隻要有幾個新聞發布會,隻要有幾個時裝展示會,隻要在報紙雜誌上多做些宣傳,隻要有一個更好的加工廠,隻要能買得起你要的進口布料,隻要我們多幾個連鎖店,隻要我一開始不猶豫,隻要我聽你的而不是自說自話――"


    柳燕摟住他,吻他,趙宇不再出聲了,隻有柳燕的孤零零的聲音在說著:"隻要我們別再吵架――隻要你別再背衝著我睡覺。"


    184


    為了買下ego連鎖店,魚頭仍在奔走,事實上,魚頭並不是非要這個店,也許他就是覺得一個人太悶了,想在老相識中間走動走動罷了。


    魚頭進了葉青家,小芳開的門,葉青坐在沙發上,抱著一堆五顏六色的畫報看。


    魚頭張嘴就來:"你們倆可以成立一個大婆兒俱樂部了,我負責幫你們弄到小夥子,免費。"


    "得了吧你――你喝什麽?"


    魚頭卻唱起來:"給我一杯忘情水,讓我一生不流淚,"他停了一下,"哎,有忘情水嗎?給我一杯,我想喝點兒――然後到外麵去任雨打風吹。"


    小芳和葉青相互看了一眼笑了。


    "你是不是又柳著小姑娘去迪廳了,不要臉的東西,我當初怎麽會跟這個禽獸混在一起,想想就惡心,知道為麽什麽嗎?我告訴你一事兒啊,魚頭,昨兒我們去看了一算命的,我告訴他你的生辰八字兒,替你算了一卦,你猜猜看,你前生是什麽?"


    "最差也得是一七品芝麻官吧?"魚頭說。


    "不是――"葉青糾正他。


    "那是什麽?你要告我,我就給你算命的錢。"


    小芳說:"人家看了半天,對我說,這人的命太怪――我看到了很多小東西――我問他,是什麽?那人說,看清楚了,我看清楚了,是一萬隻大蒼蠅!"


    小芳和葉青一齊笑了起來。


    "得得得,你不就是拿我蹤你們說事兒嘛――這樣吧,錢我照付,你去找那算命的,問問他,是公蒼蠅還是母蒼蠅?"


    "當然是公的了。"小芳說。


    "那你告訴他,讓他把我那一萬個傍肩兒的命也算一下!"


    "小芳,他罵你!"葉青說。


    "是嗎,魚頭?"小芳問。


    "不是――我是說破鍋自有破鍋蓋兒,咱別自己窩裏哄起來就行,你說是不是,小芳?"


    "一邊兒呆著去吧你――"小芳說。


    "哎,真的,我說的那事怎麽樣了?"


    "沒戲――你想的倒美!"


    "小芳,別忘了,當初要不是我給你一筆錢,你能有今天嗎?"


    "你要是這麽說,那我就太對不起了,我還真給忘了。"


    "你一女的,天天忙忙叨叨的累不累呀――我給你現錢,你回去慢慢吃利息去,閑的時候,自己數數,多好,再說,你現在這麽多事兒,以後要是混不上一老公,那不是耽誤了嘛!啊?"


    "這用不著你管,我再次肯求你一邊呆著去。"


    "我可跟趙宇說你們都答應了。"


    "趙宇也不是傻瓜,他不會信的,你去別的地方轉吧,幹嘛老圍著我們轉,累不累呀?"小芳有點不耐煩地說。


    "這不別人我不放心嘛。"


    "以後你別談這事兒了――我們誰也不會答應你的。"


    魚頭轉向葉青:"葉青,你的意見呢?"


    "我的意見,你喝忘情水兒去吧,多喝點兒,喝完就好了,這麽天天胡思亂想的,早晚得得病――真後悔當初把小芳介紹給你。"


    "你想留著給你老公當二房呀?"


    "我老公?得了吧,再過一段兒,我就沒老公了。"


    "真的?"


    "真的。"小芳替葉青說。


    "行啊,你們這大婆俱樂部早晚改名叫過河拆橋俱樂部算了――早知道就不應該對你們好――我們家老太太就對我說,別找搞藝術的,她們全水性楊花。"


    "你還有別的事兒的嗎?"小芳不客氣地問魚頭。


    "當然有啦――你放心,我馬上就走,辦我的事兒去――再見啊。"


    魚頭往外走時,聽到葉青小芳異口同聲地說:"byebye。"


    "bye你媽的bye!"魚頭奪門而出。


    185


    趙宇拉著柳燕從"熱烈慶祝建築學院建校三十五周年"的橫幅下走過,昔日校園在趙宇眼裏竟顯得那麽不真實,他已記不清他是如何在這個地方混過四年的了,倒是柳燕不時指指點點,對他說他們曾在哪裏見麵,曾在何時散步之類的話,兩人走了幾個回來,終於,趙宇找到自己的同學。


    這一幫人裏有趙玫、莉莉,還有一個一副成功人士的打扮的鍾輝,還有一老姑娘孫小梅,旁邊一個長得特難看的男子叫嚴峻。


    "我們都轉了好幾圈兒了,沒什麽意思。"孫小梅們說。


    "到底去哪兒呀?"鍾輝說。


    "鍾輝,你自己說吧,哪兒吧,同學裏可就你一人兒真抄上了,別問我們了,你說吧。"嚴峻說。


    "我?我不知道啊?香港美食城怎麽樣?嚴峻,趙宇,你們挑吧,我告訴你們,今兒除了向我借錢以外,怎麽著都行――女士們,你們說吧,去哪兒吃?"鍾輝說。


    "我正減肥呢!對我來說,一起去喝西北風是最好的選擇了。"趙玫吵吵道。


    莉莉笑了起來:"我無所謂。孫小梅,你呢?男朋友問題解沒解決?"


    "我連著找了仨男朋友都是廚子,現在全吹了,痛定思痛,我覺得我的生活之所以不幸的根源在於嘴饞,誤以為廚子和他們所做出來的食物是一種東西,所以,現在,我對和廚子有關的東西抱有很深的敵意!"


    眾人笑了。


    嚴峻說:"你以後你最好別給人家設計廚房了。"


    "在我們設計院,我專門負責廚房部分――知道我怎麽辦嗎?我想了個辦法,把廚房設計成三角形的,火在中間,叫那幫廚子天天圍著火轉,烤死他們!另外,三個角是垃圾桶,烤不著就熏死他們――"


    趙玫說:"我從你話裏已經聽出敵意來了。"


    大家笑了。


    鍾輝大手一揮:"這樣得了,就香港美食城吧,上車吧,車在那邊。"


    不遠處,停著鍾輝漂亮而寬大的美國車。


    在車裏,趙玫對鍾輝說:"我記得畢業的時候,我們在四川飯店,你喝得直吐,一邊哭一邊對我說,'總有一天,我會拎著一箱錢來請你們吃飯'。"


    趙宇插嘴道:"那是因為向琴琴傍了一款,把他甩了。"


    在香港美食城的餐桌邊,這件事被再次提起,鍾輝卻不住地感歎:"往事不堪回首,往事不堪回首。"


    "得了吧,"嚴峻說,"你的往事不錯呀。"


    孫小梅問:"你們誰有向琴琴的信兒?"


    鍾輝說:"我知道――她和老公一起去美國了。"


    孫小梅問他:"你不想追到美國去嗎?"


    "我在美國碰見她了。"鍾輝答道。


    "真的?你追她到美國去了?真夠感人的。"孫小梅說。


    "不是,我是去競標,在機場碰到她的,哎,世界真小。"鍾輝說。


    "她什麽樣?"孫小梅問。


    "差點沒把我嚇死――肚子這麽大,手上帶著一小鑽戒,頭發亂成一團兒,臉上黑一塊白一塊的,正在機場商店裏遛達,還說,東西太貴了――哎,太可怕了。"鍾輝說。


    "真的?"嚴峻問。


    "真的。"鍾輝點點頭。


    孫小梅問:"後來呢?"


    "後來我問她孩子是男孩還是女孩,她說是女孩,我給了她1千美金,算是送小孩的一件禮物――她立刻就想讓我當小孩的教父――說小孩要受洗什麽的。"


    孫小梅說:"這段愛情故事的結局有點像電影――說起來挺傷感的。"


    趙宇此刻插嘴道:"傷感不傷感無所謂,像電影才是真的。所以嘛,一定是編的。"


    聽到趙宇的話,鍾輝一愣。


    孫小梅問:"為什麽?"


    趙宇看一眼鍾輝,笑著說:"我也就是那麽一猜。"


    "你這人――哎,柳燕,你怎麽不說話呀?"孫小梅說。


    "我那時候跟你們不熟――這些事兒我哪兒知道。"


    "對了對了,那時候咱們情聖是跟趙玫在一起,現在你們這三角債理沒理清?"孫小梅接著快言快語。


    "得了吧你,孫小梅,當初你還不是天天惦記趙宇。"趙玫立刻回擊。


    "這件事兒我能做證――當時就是她,孫小梅,非要跟我換位子,好坐趙宇邊上,結果學習成績一摞千丈――《結構力學》不及格――《積分變換》,不及格!"


    "就是趙宇害的――要不是當初學的那麽差,也不會叫我天天設計廚房呀!"孫小梅笑著說。


    趙宇說:"這可不怪我――我考試可沒少給你傳條兒。"


    "要不是你傳的條兒,我能不及格嗎?他說好了考試最後對答案,給我傳了一一堆錯誤小條兒,把我都給弄暈了――結果他倒是及格了,你們說,這人有多差勁!"孫小梅接著控訴。


    "幹得好,趙宇,要不孫小梅得給北京設計多少三角樓呀!"趙玫插了進來,等大家笑完,趙玫接著說,"哎,鍾輝,你現在這麽有錢,準備為老同學做點什麽?"


    "你們說吧――"鍾輝說。


    "我媳婦做股票呢,你給我點信兒倒是真的。"嚴峻說。


    "我也是托別人做,自己什麽也不知道。"鍾輝說。


    "要不你來一個老同學基金吧―一每人發我們一卡,我們沒事兒就刷刷,刷完就會想起你的。"趙玫說。


    "想我真夠傻的,是不是?趙玫,你有你爸的卡刷還不夠?"鍾輝說。


    "我爸的卡都讓我刷煩了,所以才想刷你的。"趙玫說。


    "那不行,對你這種人――"


    趙玫打斷他:"你們看你們看――有錢人有多小氣,一到真格的就開始推三阻四,太沒勁了,你以為我們真想占你便宜呢!我告你啊――我要是在街上看你要飯,饒了不給你,還得把你的要飯碗給砸了。"


    眾人笑起來。


    鍾輝說:"趙玫,你是一點兒沒變――惡婆兒一個,誰要碰巧娶了你,誰這輩子可有的瞧了。"


    "你別做夢了,你以為你有碰巧兒的機會是不是?"


    嚴峻大聲說:"我操!"


    眾人又笑了。


    鍾輝說:"真的,說正格的,誰以後有什麽事兒,招呼我――這是我名片。"


    他向每個人發名片。


    趙玫接過來看看,說:"大家別給丟了,這是最有用的社會保險卡――可惜,上麵的電話號碼是假的。"


    "行,趙玫,哪天我非治治你不可。"鍾輝說。


    嚴峻說:"對,先殺後煎――單麵煎也行,趙玫,我說的是做魚啊。"


    眾人又笑了。


    趙玫在笑聲中回嘴:"做你媽的魚,你以為我是那麽好奸的?"


    這下,大家笑得更厲害了。


    "哎,趙宇,你怎麽不說話呀――這不是你的性格呀。"鍾輝說。


    趙玫起哄道:"趙宇,快,給,"她看看名片,"亞太中國新方向責任有限公司鍾輝鍾董事長打電話,快點,讓他出血的時候到了!"


    "得了吧。"趙宇說。


    "怎麽了?"鍾輝問。


    趙玫說:"趙宇現在開了一個店,沒流動資金了――要不這兩口子怎麽愁眉不展的?"


    "是嗎?"鍾輝問。


    趙宇急忙說:"別聽她瞎說――我們沒問題。"


    鍾輝從包裏拿出一個支票本,刷刷幾筆就簽了一張支票,放到轉盤上,一轉轉到趙宇手裏,他邊寫邊說:"趙宇,要是有一個人以後能超過我,那肯定就是你――我現在就敢這麽說。"


    趙玫眼急手快,一把拿過支票。


    趙玫:"哎呀,現金支票呀!10萬塊――這能買多少件衣服呀!"她抬頭看大家,"現在有誰跟我一樣眼紅?"她把支票遞給柳燕,"不好意思――其實大家都知道,這是鍾輝在討好你,什麽能讓有錢人在突然間喪失理智?我告訴你們,暗戀往往比想象的更強烈!"


    大家笑了。


    柳燕對鍾輝說:"謝謝你,我們爭取早點還給你。"


    鍾輝說:"沒事兒。"


    柳燕把支票遞給趙宇,趙宇拿在手裏看了看然後說:"我接到過向琴琴的電話。"


    大家的眼光一下望向他。


    趙宇接著說:"那時候我正在賣樓,她在上海,想給她媽買一套房子,後來――算了,不說了。"


    大家的眼睛一齊望向趙宇。


    鍾輝的反應有點奇怪……


    趙宇說:"鍾輝,我不想講了――我們也不缺錢。"


    趙宇把支票放在桌子上,轉回鍾輝麵前。


    柳燕看著他:"你怎麽了?"


    鍾輝笑笑說:他"又想編我段子。"


    趙玫興奮地叫道:"天啊――又一個小秘密,趙宇,你就告訴我一個人!"


    鍾輝把錢又轉回到趙宇那裏,說:"趙宇,我知道你是什麽人,但這點錢對我真的沒什麽――難道老同學之間還得簽份合同嗎?"


    趙宇看著錢,接著說:"實際情況沒那麽傷感。有一天,一個人不遠千裏,從北京飛到上海,找到向琴琴,給她看一箱錢和一個訂婚戒指,是個大鑽戒。"


    趙宇看看周圍的人,大家專心聽他說。


    "後來兩人回到旅館。"


    鍾輝麵色變得不好看,便還在強裝鎮定:"趙宇,別開玩笑啊――"


    "說。"趙玫催趙宇。


    "向琴琴沒有懷孕,還像以前一樣漂亮,她剛離了婚,非常空虛,於是,她就答應了那個人,準備開始新生活――可那人在第二天一早,留下一個紙條後走了。"


    大家看著趙宇。


    "紙條上寫著,"趙宇點上一支煙,吐出一口,"紙條上寫著,'現在你知道幾年以前我有多痛苦了吧'――鍾輝,我本來不想說這件事,但我覺得有錢了這麽做沒什麽意思,我不想說對老同學這麽做有勁沒有,我想說的是,一個人這樣找回自信心也太沒出息了――知道為什麽我這麽說嗎?因為向琴琴現在把那顆鑽戒掛在牆上,每天看一眼,為的是告訴自己,以後再也不能相信什麽了――這件事讓我覺得很不舒服。"


    趙宇把支票撕掉了,他掃視眾人,眾人一齊低下頭。


    186


    從香港美食城出來的時候,趙玫對柳燕和趙宇掃興地說:"哎,聚會不歡而散。"


    說完便走了。


    柳燕看著趙宇:"你來這裏就是為了講這件事嗎?"


    "柳燕,我沒想到會碰到他。"趙宇說。


    "你以為會碰到向琴琴是不是?"


    "柳燕,你不能老翻我的舊帳,這樣做對你我都沒好處。"


    "趙宇,你真的知道不要做對人沒好處的事嗎?你不知道――如果知道,今天你就不會這樣,我們大老遠過來,不是為了做對我們沒好處的事,對嗎?――知道嗎?今天你做錯了兩件事――第一,你不該拒絕那筆錢,第二,你不該講鍾輝的壞話,你的第一個錯誤會使我們在今後三個月裏很被動,你的第二個錯誤傷害了鍾輝,有些事情,說一遍往往比做一遍還要殘酷,因為語言是無情的――你的話讓聚會變得很尷尬,也讓你自己不舒服,你說了事情的真相,痛快了吧?可是,對誰有好處?你這麽天真,將來會一事無成的。"


    趙宇看著柳燕,一言不發。


    "我說的不對嗎?"柳燕說。


    趙宇仍不說話。


    "你看著我幹什麽?走吧。"


    柳燕要走,趙宇一把抓住她。


    "柳燕,你變了,我在你身上看到了我不願看到的東西,這一點我必須得告訴你。"


    "這也是我想對你說的話。"說完,柳燕便顧自走了。


    趙宇看著她的背影,然後左右看看,人們已經散去了。


    187


    第二天,柳燕剛到ego店內,店員便交給她一張名片。


    柳燕問:"有什麽事嗎?"


    "來過一個香港人,他在這裏呆了很久,說要見你,這是他的名片,他說在飯店等你給他電話。"店員說。


    柳燕看名片,上麵寫著:香港利達德服裝有限公司朱啟仁。


    柳燕把名片在手上翻弄了幾下,意識到也可能這是一根救命草,於是走向電話,抓起來撥號。


    188


    "ego是屬於你自己的牌子嗎?"在飯店的咖啡廳,朱啟仁們柳燕。


    "我是跟別人合夥兒。"


    "所有的設計都是你一個人完成的嗎?"


    "是,是我自己的設計。"


    "我喜歡你的設計,很時尚,很專業,也很有個性,你願意跟我們公司合作嗎?"


    "那要看用什麽方式。"


    "你喜歡什麽方式?"


    "你們會提供什麽方式?"


    "你可以用你的店加入我們公司的連鎖,也可以直接進入我們公司設計部門,還可以把你的設計賣給我們公司,每年秋冬兩季,我會從你的設計中挑選一些,加入到我們公司的品牌中。"


    柳燕點點頭。


    朱啟仁接著說:"我建議你加入我們公司,我們在北京也有分支,或者你可以去香港工作,我們公司雇傭世界各地的設計師,公司每年會組織設計人員去歐洲參觀時裝發布會,還有很多別的機會,我們以前在大陸請過設計師――你看,這裏有一份我們公司的介紹材料,你可以看看――我原來就是公司的設計人員,這個公司給年輕人提供的條件相當好,在香港同業中也算不錯的――如果你願意,你把以前的作品收集一下,給我一套,我今天晚上回香港,明天就可以交給我的上級主管,他是我的朋友――怎麽樣?"


    柳燕說:"我得考慮考慮,這不是我一個人的問題。"


    "別的合作方式我們也會考慮。"朱啟仁說。


    "我回去和別人商量一下。"


    "那我等你的答複,我名片上有我在香港的聯係電話,你也給我留一個電話。"朱啟仁掏出本和筆,遞給柳燕,柳燕留下電話後說:"那好,就這樣。"


    說罷,柳燕站起來。


    朱啟仁說:"對不起,我再多說一句,很多大陸人很有才華,但沒有機會和條件來實現他們的理想――你明白我說的是什麽嗎?"


    189


    柳燕在廚房做菜。


    趙宇坐到桌邊,打開燈,桌上放著柳燕的包,包裏的東西有一部分在外麵,其中就有利達德的介紹和朱啟仁的名片,趙宇翻著看看,然後走到廚房門前,打開門,靠在門框上。


    柳燕正在炒菜:"你出去,全是油煙兒。"


    趙宇晃晃介紹材料:"我聽店裏的小王說,你跟香港人談事兒去了?"


    "他們想跟我們合作,你覺得怎麽樣?"


    "怎麽合作?"


    "收購啦,買設計啦什麽的。"


    "你的意思呢?"


    柳燕關了火:"我?我不知道。"


    趙宇把一個盤子遞過去,柳燕把菜裝進去,然後說:"吃飯吧。"


    在廳裏,柳燕和趙宇各坐桌子一邊,默默地吃著飯。


    趙宇說:"我有一個感覺――我們在一起耗上了。"


    "你什麽意思?"


    "我覺得有點耽誤你了。"


    "我看,你是覺得我在耽誤你。"


    兩人對視。


    趙宇說:"我不想吵架。"


    "我也不想。"


    兩人分頭吃飯,趙宇吃完了,把碗放在桌上。


    柳燕吃完,也把碗放在桌上,兩人同時伸手拿對方的碗,又同時收回來。


    趙宇說:"我洗吧,你做的飯。"


    趙宇抄起碗走了,柳燕坐在原地,用一個玻璃杯子喝水。


    趙宇回來,把菜也端走了。


    柳燕看著他。


    趙宇再回來,用一塊抹布擦桌子,柳燕把杯子抬起來,讓趙宇擦幹淨桌子。


    柳燕又倒了一杯水。


    趙宇回來,走過柳燕,躺到床上。


    柳燕回頭看了他一眼,接著把水喝完。


    190


    徐剛背著一個小包,跟一個送他出來的武警握手,然後走出了監獄的大門,他往前走了幾步,門在他後麵關上了。


    前麵,趙宇在等著他。


    徐剛衝趙宇做了一個向自己開槍的手勢,突然間,他摔倒在地上,一動不動。


    趙宇過去,把他翻過來。


    "徐剛,徐剛,你沒事兒吧?"


    "我已經死了,真的,我已經死了。"徐剛閉著眼睛說。


    徐剛睜開眼睛:"現在,我就像重獲新生。"


    "如果你在裏麵死了一次,那麽你出來以後就會再死十次。"趙宇說。


    "真的?"


    "少廢話,起來吧。"


    "趙宇,你得告訴我,那些走來走去的都是什麽?"


    趙宇看看不遠處的行人,然後看著他:"我告訴你,所有的人都死了――你看到的都是行屍走肉,媽的,起來,走吧。"


    "有沒有姑娘發我?"徐剛問。


    趙宇搖頭。


    "如果沒有姑娘發我,就發我根兒煙吧。"


    徐剛睜開眼睛,笑了,趙宇把嘴裏叼的煙遞給他,也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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