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花妮一邊說一邊從懷中掏出幾個熱乎乎的包子,她今日一早起來自個兒揉麵團做的。


    她們鄉野人吃慣饃饃,但京城姑娘都喜歡吃包子,所以她剁了菜餡。


    大清早顛簸,如果吃葷,反而難受,索性純素,稍微放點菜籽油。


    柳意鼻子尖,孫花妮進來不久,她就順著聞到一股香味。


    畢竟不是熟悉,還是定北侯的弟媳,她不敢造次。


    現在,還真放了吃的,就藏在肚子那塊。她就說呢,瞧著瘦瘦的,肚子有點鼓。


    “菜包子,嫂子你吃些,還要一會才到晚宴,皇上到了,前院更有不少官老爺。”


    一呼百應,皇上都來了,其他人敢不來嗎?


    黑壓壓一群人,她一個都不認識,所以她悄悄溜走了。


    菜包子飽腹,秦雲舒接了去,一手稍稍撩起紅蓋頭,另一手捏著包子放在嘴邊,小口抿著。


    “皇上也到了?送的禮,想必很大?”


    柳意好奇,一個勁的問著。


    孫花妮點頭,“我就見一個很大的東西,用紅布蓋著,不知道裏麵放的什麽。前院人多,都是得罪不起的大人物,我不敢停留。”


    說著,她笑了起來,“嫂子肯定無聊,我就在這陪你。”


    秦雲舒輕嗯一聲,她挺想和孫花妮說話,可是頭頂紅蓋頭,還有那麽多釵環,頭晃一下就叮叮響。


    她隻盼著蕭瑾言能早點來。


    “我做了幾籠菜包呢!你叫什麽名字,要不要吃?”


    孫花妮一直在村裏住,知道官老爺家裏都有奴仆,如今自己成了官家人,可她毫無卑賤的概念。


    在她心裏,柳意就是對嫂子衷心,伺候特別周到的好姑娘。


    “我叫柳意,還是大小姐賜的名字,還有包子?”


    說實在的,她也餓了,小姐沒吃,她也不吃。


    “來,給你,灶屋還有。”


    柳意見她滿臉微笑,十分熱情,索性伸手接去,大口吃了起來。


    “真好吃,麵團真香,不像外麵買的,自個兒做的?”


    “是啊!我們村裏人,都喜歡自己做,沒人去外麵買,沒我們做的好。我做的一手好菜,以後想吃什麽,都和我說。”


    兩人性子活潑相近,天生自來熟,一來二去很快熟絡。


    到最後,孫花妮甚至挽住柳意的手。


    喜屋內,嘮嗑聲不停,孫花妮甚至開始說村裏的事,柳意也開始說起小時候。


    不乏秦雲舒年少時鬧的笑話,引得兩人咯咯直笑。


    原本無聊,倒也生趣,秦雲舒輕聲一笑。


    若不是柳意提及,她都快忘了。年少時,她的確鬧了不少笑話,掉過溝裏,掏蜜蜂窩,還被狗追著跑。


    一晃,頑皮的女童,現在嫁人了。


    有了孫花妮,屋裏更加熱鬧,秦雲舒就沒有餓的時候。


    時間緩緩而過,夜幕降臨逐漸入深。


    忽然,原本熱鬧的屋中安靜下來,隻聽外頭夜風劃過樹葉沙沙。


    秦雲舒唇微動,就要喚柳意,突然,手上一暖。


    熟悉的清冽味夾雜些許酒意飄入鼻尖,寂靜的心募的劇烈跳動,他來了。


    “舒兒,你久等了。”


    她和他說過,叫他早點掀蓋頭,頭上發釵重。


    自她說了那句話,他一直記得,宴請賓客,他能快就快。


    可是,皇上在,必要的禮節不能少。直到皇上回宮,他才應付眾人,迅速回院。


    武將喜歡鬧,趁著酒意要鬧喜房,他不許,全打回去。


    他等了那麽久,費了不少心思娶回的姑娘,今晚都是他的,隻屬於兩人,誰都不許打擾。


    所以,整個主院,隻有兩人,守衛也全都散了。


    緩緩的,秦雲舒眼前逐漸亮堂,抬頭的那刻,和一雙清亮的眸子對視。


    蓋頭落地的那刻,臉上探上一隻溫熱的手,絲絲緩緩,他低頭瞧著。


    “舒兒。”


    輕言喚道,秦雲舒點頭。


    這一刻,蕭瑾言的眸色變了,探她臉的手忽然用力,緊接著另一隻手襲來。


    不一會,她整個人都觸在喜被上,手裏捧著的果子砰砰落地,順著幹淨的地麵旋轉打圈,最終安靜。


    “我今日這身,如何?”


    蕭瑾言唇角勾起,眸底漾著另一種情緒,似笑非笑,入秦雲舒的眼,幾近邪肆。


    這時候,秦雲舒的視線才從他的臉移到他的喜服。


    大紅喜色,鑲嵌金紋,底邊繡著銅錢紋案和喜鵲。


    她眉眼彎彎,就像皎潔月牙,扣人心弦。


    “與其讓我誇你,不如替我卸釵環?很重。”


    都是實金打造,父親花了重金請專人製作,卻沒想到,這重量……


    幾枝還好,滿頭都是,還有金步搖。


    蕭瑾言從沒卸過釵環,見她發髻複雜,生怕扯了她的頭發。


    於是,他一手撐著她的後背將她扶起,小心翼翼的一個個拿掉。


    到最後,他的掌心都出了汗,金步搖特別難卸。


    雖然沒卸過,但他願意一輩子,天天都給她拿。


    當釵環全部拿掉依次擺在喜被上,金黃映襯牡丹紅,渲出妖冶的弧度。


    紅燭搖曳,剪影成雙。


    前院,宴席慢慢散去,文臣由秦太傅招待,三三兩兩送出侯府。


    隻餘一些酒意沒散想鬧喜房的武將,他們各個大大咧咧。


    “咱們大將軍不夠意思啊,這麽早就走了,把大家撂這。心思太明顯,趕著見夫人。”


    “呀,娶了心心念念的姑娘,當然等不急了,定北侯二十六了,素了那麽多年!我們要體諒。”


    說罷,大家心領神會,紛紛挑眉笑起。


    卻在話落轉身時,看到……


    “那不是謝大人,他還沒走?”


    “可能和秦太傅有事相商,到時辰了,我們走。”


    他們一邊說一邊搭背走出侯府,這時候,謝運之依舊筆挺站著。


    他看著主院方向,眸底越發沉重,直到身後腳步聲,他才轉了視線。


    “謝大人。”


    謝運之轉身,作揖行禮道,“秦太傅。”


    “今日海量,你喝了不少酒,我送你出府。”


    謝運之堪堪一笑,擺手道,“不用,這點酒,不在話下,不勞太傅。時辰不早,太傅也早點回去。”


    說罷,他不再停留。


    秦正是秦雲舒的父親,更是當朝太傅,晚宴,他必須到場。


    金鑾殿上的三品大員,悉數到場,就連皇上都親自過來,更飲酒。


    由此看出,定北侯在皇上心中,分量不小。


    謝運之一路朝大門走,即將出府時,旁側忽然衝出一個丫頭,速度很快,硬生生撞在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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