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上了吧


    一下午,陸濤和靈姍都窩在飯店裏看電視,到了晚上,兩人來到餐廳吃飯,點了好多菜,卻吃不下。


    恰在這時,向南笑著跑過來。


    "怎麽樣?"陸濤問他。


    向南坐下就吃:"明天才能知道——唉,陸濤,你夠狡猾的,這是跟誰學的?我怎麽想不到?"


    "徐誌森。"


    "唉——真沒想到,這美國人辦事兒真認真,一說增加培訓名額,他們馬上就把邀請函傳真過來了。"


    陸濤微笑:"你就吃飯吧。"


    向南拿起筷子吃了兩口,忽然抬起頭:"哎,靈姍多大了?"


    "你自己問啊,我哪兒知道。"


    "你幫我問問。"


    "喜歡上了吧?"


    "誰啊!我就是逗她玩兒,像我這種有家室的人——"


    "才特別地特別地對人家姑娘有興趣!"


    靈姍白了陸濤一眼。


    向南容光煥發:"我可不是那樣的人啊!"


    "這就是有家室的人——滾,一邊待著去。"陸濤看著他信心倍增的樣子諷刺道。


    三個人吃完回房間,靈姍回去睡覺了,向南和陸濤一人一支煙,躺在各自的床上看電視。


    陸濤逗向南:"哎,我看自從遇到靈姍之後,你就沒再提回去的事兒。要不我先回去,你一個人兒在這兒等著,順便粘著靈姍。"


    "哎,行啊,你把車留下吧,我給你買張機票,你要待得煩了,先回去也行。"


    "這可是你說的啊,我有工夫還不如回家買點家具呢,新房到現在還是空的。"


    "我看你是心裏太空虛了。"


    "我看跟你在一起,比我一個人兒的時候也好不到哪兒去。"


    "太好啦!唉,那我要是約靈姍去青島玩,你也走?"


    "當然啦。"


    "你就一點不難受?"


    "我?我憑什麽難受?"


    "哥們兒以前還以為你是一賈寶玉呢!陸濤,你說實話,是不是你這輩子真喜歡的就夏琳一個人?"


    陸濤歎了口氣:"是。"


    "你算是完蛋了——夏琳到底哪兒好?"


    陸濤轉過頭不看向南,自言自語:"夏琳,她總是讓我驚奇——她為什麽要那樣?"


    "哪一天她出家當尼姑了,你就更驚奇了,就更愛她了,是不是?"


    "是。"


    "你完全失去了理智!哎,我就不明白了,你為什麽不能當個俗人,吃好喝好混好就完了,跟生活較什麽勁呀?生活中有那麽多跟你想的不一樣的事兒,你較得過來嗎?"


    生日


    第二天上午,向南接到消息,他成功了,他得到了合同。作為慶賀,向南提議折磨一下競爭對手,於是他給周大同打了電話,說女朋友過生日,約在晚上唱ktv。周大同去了,大家一通瘋狂消費,向南叫喊著:"媳婦兒,給我們伴唱,我和你周大哥喝酒!"


    靈姍把周大同逗得醜態百出,最後終於喝醉了,就在他頭腦稍一放鬆的時候,向南一行人跑出ktv。上車之後,三個人笑成一團。


    向南叫道:"逃單成功!"


    靈姍也笑:"謝謝你們給我過生日!"


    陸濤說:"壞人總算得到了應有的懲罰——哎,你們看!"


    隻見周大同臉上粘著蛋糕,跑到ktv門口四處張望,還向保安比比劃劃地問著什麽,說著說著沒站穩還摔了一跤。


    三個人爆笑,陸濤把車開走了。


    三個人一起回到飯店,正無聊,靈姍意外地發現飯店裏竟有一家遊戲廳,於是三個人進去玩電子遊戲。這正是向南的強項,他拉著靈姍一起玩,配合默契,陸濤換了一把遊戲幣,裝在兩個紙杯子裏走過去,忍不住說:"靈姍,發給你的男朋友怎麽樣?"


    靈姍笑著說:"很好啊。"


    向南竟騰出一隻手推來陸濤:"你差不多了就回去睡吧,我陪靈姍再玩一會兒。"


    "哎,向南,我怎麽看著是人家陪著你玩呢?"


    "這個遊戲我不會玩,他玩得好嘛。"靈姍說。


    向南得意至極:"聽到了吧,人家不像你,人家正虛心學習呢。"


    陸濤把杯子放下走了。


    向南和靈姍把遊戲帀花完,決定也回去,向南問靈姍:"你覺得和我們一起玩開心嗎?"


    "開心——真不舍得走。"


    "那你想不想接著玩?"


    "想啊,去哪裏都可以,我現在又沒有事情做。"


    "哎,去過青島嗎?"


    "沒有,大陸除了北京上海和這裏,我哪兒都沒去過。"


    "那你想去青島玩嗎?"


    "想啊,你帶我去?"


    "是啊,你要想去,咱們就一起去。那兒的海邊有德式的洋房,還有一條海鮮街,聽說過北派海鮮嗎?"


    "北派海鮮?"


    "是啊,南派海鮮說的是潮州菜或者是粵菜,你在香港常吃的。北派海鮮說的就是青島,有皮皮蝦什麽的,特好吃。"


    "那帶我去啊!"


    "好吧——本來說帶你去逛夜市小攤兒也沒去成,送你一小禮物吧。"


    向南拿出那個他準備送楊曉芸的小禮物,一個小娃娃。


    靈姍接過來:"好可愛啊。"


    "不用謝啦。"


    "謝謝你啊。"


    "別跟陸濤說啊,說了他會笑話我。"


    靈姍點點頭。


    向南看著靈姍漂亮的臉,忍不住再一次問道:"哎,靈姍,你真想去青島嗎?"


    "當然啦。"


    "哎,咱們互留一個電話吧。"


    兩人互留了電話。向南忽然有一種奇妙的感覺,仿佛世界都變了樣子,靈姍在她眼裏漂亮得離譜兒,簡直就是他的夢中情人。


    "你怎麽了啦?"靈姍搖了搖傻看著她的向南。


    "我沒事兒,那個,那個什麽——"


    "我們叫陸濤一起去吃宵夜吧?"


    今兒是怎麽了


    夜色中的濰坊,燈光暗淡,陸濤開著車,後麵坐著向南和靈姍。


    靈姍探頭到前麵:"陸濤哥,我們明天去青島嗎?"


    "你們去吧,我不去。"


    靈姍看了一眼向南,低下頭。


    向南也伸出頭去:"你不去我和靈姍去了啊?"


    陸濤一舉手:"同意!用不著通知我。"


    "那車我也開走了。"


    "我正想坐火車呢,好長時間沒坐過了。"


    "一起去吧,陸濤哥。"靈姍勸道。


    "這幾天我累了,想回家睡覺。"


    向南對靈姍笑:"我們得理解他。靈姍,他前女朋友可能這幾天要去法國了,他賊心不死,想去送送人家。"


    "是嗎陸濤哥?"


    陸濤說了聲:"是。"


    "深沉!哎,看他,帥吧,萬寶路牛仔似的,抽煙把過濾嘴兒抽完了都不知道,內心痛苦,表麵兒上一點也看不出來。"


    靈姍探身從側麵看了看陸濤,陸濤繼續開車,真是一副深沉的樣子。


    宵夜每人隻喝了一碗粥,然後回到客房,在門口,靈姍說了聲:"再見,陸濤哥。"


    "靈姍,明天見。"向南說。


    "明天見,向南哥。"


    向南看著靈姍走進房間,心花怒放。


    他和陸濤一進入房間,他一跳躺到床上,一副滿足的樣子:"哈哈,今兒是怎麽了,哥們兒有點膨脹啊!這感覺真來勁!"


    "喲,老婆迷那麽興奮——"陸濤湊近向南,"唉,是不是悄悄地撥拉著心裏的小算盤珠子,琢磨著再混一小老婆呀?"


    "你管得著嗎?瞧著人家幸福嫉妒了吧?"


    "我是用同情的目光,看著你正慢慢地、一點一點地滑向小老婆迷的黑暗的小深淵——再見,朋友!"


    向南滑向床下,一邊還向陸濤搖著手:"我心裏甜著呐!再見,朋友!"


    說完掉到床下不見了。


    學你


    "出來!出來!"同一個時刻,在北京,在青年家園,夏琳叫道。她坐在寫字台邊上的椅子上,看著寫字台下麵的小櫃子,楊曉芸的腦袋及肩膀都鑽了進去。


    楊曉芸鑽出來,手裏拿著一堆小娃娃,苦著小臉兒:"你看,向南送我這麽多小孩兒,我能不懷孕嗎?"


    夏琳笑了。


    楊曉芸和夏琳坐在電腦邊,夏琳在網上查有關設計學校的消息。


    "夏琳,你這幾天怎麽樣?"


    "還行,肚子這裏有時候有點不舒服,你呢?"


    "我今天還在流血,不過比昨天少了一點。"


    "沒有什麽事兒比這事兒更討厭了。"


    "哎,我覺得男的好色,就是因為少長了一個子宮,他們根本不承擔後果。"


    "沒錯兒!要是懷孕機率男女平等,這世界上才有真正的平等。這輩子最想看到的事情,就是在人工流產病房外麵見到一幫愁眉苦臉的帥哥!"


    兩個一齊笑了起來。


    "啊,我被錄取了!在這兒!"夏琳叫道。


    楊曉芸看了看:"那祝賀你,雖然我看不懂你的法國名字。"


    "一個月以後就開學,我得去使館簽證,買機票,一堆碎事兒呢。"


    "陸濤知道你去哪兒嗎?"


    "不知道具體是哪個學校。他有一天去我們家,趁我不在,往我枕頭下麵塞了兩萬美元。"


    "我一直覺得陸濤對你挺好的。"


    "是好,好得叫我受不了——曉芸,我跟你說,男人很多時候就像父母,完全打著對你好的旗號想怎麽樣就怎麽樣,你一不小心,或是一軟弱,就會失去自我。到那時候,你就得依賴他們,他們就更加肆無忌憚。我們必須在經濟上和人格上徹底獨立,才能有點自由,才能實現自己的意願,要不然,一輩子都得靠說"行行行好好好"生活。"


    "沒錯兒!夏琳!有時候,我覺得當男人之所以想到什麽就能幹什麽,就是因為他們沒有依賴心理。其實要是我們也像他們一樣自私,一樣努力,沒準兒也能一樣成功。"


    夏琳笑了:"我以後就會像男人一樣努力,一樣自私。"


    楊曉芸一指夏琳:"學你!"


    上帝保佑


    上午十點,在濰坊,陸濤醒了,一束刺眼的陽光照在他的臉上。突然,門開了,一身運動服打扮的向南精神抖擻地從外麵走進來。


    "什麽時候偷偷出去買了身兒衣服啊?"陸濤問。


    "在你睡著的時候。"向南一邊收拾行李一邊說。


    "人家商店開門了嗎?"


    "他們敢不開嗎?"


    陸濤一探身,伸手把價簽兒撕掉:"看,還帶著價簽兒呢。哎,買這種高中生穿的新衣服是什麽意思?哎,hipop業務員是什麽新職業呀?"


    "你管得著嗎!"


    "太不自重了小孔雀,你早跟我說一聲,把我這身兒穿走不就完了?"


    "我至於嗎我?"


    "唉,這就是有家室的男人——"


    "你說什麽?"


    "我說,你成天楊曉芸楊曉芸掛在嘴邊兒上,怎麽一點誘惑都受不了?"


    "誰受不了啦?"


    "是真經不住考驗呀!"


    "誰考誰呀?"


    "唉,向南,一起混這麽多年了,沒想到你還是一悶騷型兒的!"


    "滾!我要約會去了,別擋我道兒!"


    半小時後,陸濤和向南已坐在飯店大堂的沙發上了。


    "哎,你真走啊。"向南一把拉陸濤。


    陸濤笑:"待在這兒礙你事兒啊——不過,看著你春心蕩漾傻勁兒,我怎麽打心眼兒裏覺得你可悲啊?"


    "你才可悲呢!一個人孤零零地離去。"


    "真是沒有困難製造困難也要上啊!向南,你這叫哪一路雄心壯誌啊?"


    "你酸不溜丟的有完沒有?快滾!"


    陸濤拍了一下向南:"唉——真夠會給自己創造麻煩的!一個楊曉芸還不夠,再來一supper楊曉芸,你受得了嗎你?"


    "哥們兒才不怵呢!"


    一個送火車票的小夥子過來:"請問哪位是陸濤先生?"


    陸濤站起來:"是我。"


    "您的火車票。"


    陸濤接過來,看了看,把錢給了小夥子。


    向南打電話:"喂,靈姍,現在去不去青島?"


    靈姍正在房間裏對著鏡子塗護膚霜。


    向南聽到從電話中傳來靈姍柔和的聲音:"我等電話等好久了,你們起床啦?"


    向南心花怒放:"是啊,陸濤已經去火車站了——我現在上去接你吧?"


    "不用,我待一會兒就下樓,你在餐廳等我吧。"


    "一會兒見。"向南掛了電話,對陸濤一笑,"我送你去火車站吧?"


    "你還是帶靈姍去青島吧,我打輛車就行,噢,對了,給!"陸濤說著把行駛本和車鑰匙拿出來遞給向南。


    向南接過來:"哎,你說,我們這麽玩一趟,回來的時候,靈姍會不會離不開我?"


    陸濤站起來對他招手:"你這麽有魅力,她哪兒受得了啊!她一定會纏死你!再見!"


    向南劃了一個十字兒:"哈哈哈哈,上帝保估!"


    這叫什麽事兒啊


    陸濤出了飯店,上了一輛出租車,直奔濰坊火車站,來到火車站,買了幾份報紙,坐在候車室,他很想自己待一會兒。他眯起眼睛,盯著外麵忙忙碌碌的世界使勁地看,越看越覺得完全沒有意義。盡管外麵陽光燦爛,但在陸濤眼裏,卻仍是灰蒙蒙的,他失去了他的目標,生活在他眼裏變得異常空洞。


    同一時刻,在飯店餐廳,向南卻覺得世界充滿了快樂,他伸手把菜盤子碼得很整齊,自己直著腰坐在那裏,等靈姍。他彎腰打開手邊兒的旅行箱,從中還拿出一個出差裝洗漱用品的小包,從中拿出一麵小鏡子來照一下自己,往頭發上抹了點摩絲。


    半小時後,在火車站候車室的陸濤想到夏琳。忽然,一滴眼淚滴落在他正看的雜誌上,他站起來,擦去眼淚,頭暈暈的,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他不知道,自己正陷入深深的焦慮之中。


    另一個不知道自己焦慮的人是向南,此刻,他再次站起來,跑到電梯邊,他猶豫了一下,上了電梯,等樓層到了,他便衝出去,一直沿著走廊小跑兒,來到靈姍的房間前,站穩,深吸一口氣,然後敲靈姍的房門。


    沒有人回應。


    向南往回跑。


    向南一直跑到大堂服務台:"1215房間的門打不開,我們一塊兒來的,您能不能打電話叫一聲。"


    服務台小姐看了他一眼:"1215,等一下,是方靈姍小姐嗎?"


    向南:"是。"


    "對不起,方小姐二十分鍾前就退房了。"


    "她向哪裏走了?"


    "就從這裏出去了。"


    沿著小姐手指的方向,向南看到了飯店門口,他拿起電話,撥號,手機卻沒電了,向南急了,"對不起小姐,請借我電話用一下,我的沒電了。"說罷,抓起電話打。


    此刻,陸濤已站到檢票的隊伍當中,他接了電話,向南焦慮的聲音傳來:"哎,陸濤,你在哪兒呢?"


    "正檢票呢。"


    "看見靈姍了嗎?"


    "她不是跟你在一起呢嗎?"


    "她讓我在樓下餐廳等她。"


    "那就再等等。"


    "她退了房,走了。"


    "她逗你呢吧。"


    "她憑什麽呀?"


    "你再找找,回頭電話我。"


    向南掛了電話,臉色完全變了。


    向南滑著步衝到飯店餐廳,沒人,他提起行李,衝出餐廳,跑到大堂,沒有靈姍。他衝出大堂,接著衝到停車場,車還在那裏,好好的,隻是邊兒上沒有靈姍,他放好行李,上了車,開走了。


    向南一開出飯店,便進入濰坊街道堵車的海洋,他打電話,但電話卻沒電了,忽然,他感到自己哭了:靈姍呢?


    向南在淚眼朦朧中超車,先找到陸濤吧。


    此時,陸濤已上了火車,他把行李放好,然後坐到窗口,點燃一支煙,看著窗外。


    陸濤看到旅客們在窗口和親人告別,這也像給了他致命的一擊。他看不了人們動感情,因為他正被感情燃燒著。一輛賣雜誌的手推車被推過來,陸濤買了一本雜誌,想轉移注意力,此刻,離開朋友,他再不也不用繃著了,他感一種失控,他被脆弱襲擊著,暈頭脹腦,精疲力盡。


    此刻,向南已趕到火車站,他買了張站台票,衝進站台。


    陸濤聽到廣播裏傳出聲音:"開往北京的第xx次列車馬上就要出發了——"


    接著,他感到列車晃動,他抬頭向看,在車廂盡頭,靈姍出現了,正笑眯眯地向陸濤走過來。


    陸濤大吃一驚。


    靈姍幾步就走到了,她拍了一下陸濤:"hi!"


    "靈姍!你怎麽在這裏!"


    "我跟你一起回北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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