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高興。"


    靈姍歎了口氣。


    "你歎什麽氣?"


    "除了夏琳,你還喜歡過誰?"


    "沒了——隻有她。"


    "那就不要放棄。"


    陸濤點點頭。


    "我對你也不放棄。"靈姍忽然說。


    陸濤笑了:"你懂什麽!"


    "別忘了,你剛剛還向我請教呢!你聽我說,現在,我是你的小桃花,請你開車送小桃花回家吧。"


    活該


    就在陸濤送靈姍回家的時候,楊曉芸正在一張紙上畫著新門市的裝修圖,門開了,穿著新衣服的向南回到家。


    "老婆好,我回來了。"


    "瘋得開心嗎?"


    "合同沒談成,頭兒還說了我一頓,差補全讓我花光了,還好,把公關費給報銷了。"說罷,向南愁眉苦臉地坐在楊曉芸邊上。


    "活該!"


    "不過,我對你有意見。"


    "你有什麽意見?"


    "你沒給我打電話,叫我出門在外享受不到一絲一毫家庭的溫暖。"


    "你沒看我忙著呢嘛!"


    "要不現在讓我享受享受?"


    "你馬上就會享受的——我向你宣布一個消息——"


    "還是我先宣布吧——"


    "你有什麽可宣布的?"


    向南站起來:"我買了一身衣服,你看看,有點帥是吧?"


    楊曉芸一撇嘴:"一進門兒就瞧見了,不穿吧,像借的,穿上呢,像租的,說你缺心眼兒吧,你還為這稱呼置了身兒行頭兒,膝蓋還露著,傻到什麽份兒上才像你這麽傻?"說著還搖了搖頭,"難以想象!"


    向南看看自己:"我怎麽了我?這不挺好的?"


    "你是挺好的,因為馬上要當爸爸了!"楊曉芸突然說。


    "怎麽回事兒?"向南隻覺得後背一涼。


    "我今兒剛到醫院做了一檢查,懷孕了,你看,正好兒你不倫不類的服裝都換上了,我通知你啊,我們準備做父母吧。"


    向南深吸一口氣,強打精神,裝出十分高興的樣子:"真的,我要當爸爸了?"


    "別泄氣啊,當然是真的。"


    "那太好了,咱慶祝一下,我這優秀基因算是叫你幫忙給傳下去了。"


    "是啊,你奶粉錢湊足了嗎?"


    "好說,你等等,我先洗一澡,累死了,一會兒出來咱們再商量。"


    向南洗完澡,沒跟楊曉芸商量,他玩起了電遊。事實上,靈姍的臉仍在他腦海裏轉來轉去,揮之不去,他感到委屈而消沉。


    兩人很快就睡了,楊曉芸沒搭理向南,把後背衝著他,果真不出楊曉芸之所料,忽然,向南坐了起來,摸著黑找到一支煙,點燃,然後長歎一聲。


    楊曉芸差點笑噴了,她吸吸鼻子,用手扇了扇煙,掄起胳膊拿到一個煙灰缸放到向南麵前:"半夜三更起來鬧鬼啊,又在床上抽煙,回頭燒著被子我跟你沒完!"說罷,又轉過身,把頭蒙住接著睡。


    向南打開床頭燈,憂心忡忡地抽了幾口煙,轉身看了看睡著的楊曉芸,把煙熄滅,又睡下了。


    楊曉芸本來等著向南說話,見他這麽頹廢,不禁在心裏暗惱起來,原來自己的老公果真沒什麽出息。


    那就隨你吧


    第二天,楊曉芸去精品店盯著裝修,一個找上門來的布料批發商衝進來推銷。


    楊曉芸饒有興致地和他討價還價,地上兩個打開的手提箱,裏麵全是各種麵料,在他們後麵,工人們還在乒乒乓乓地裝修店內。


    批發商長得油頭粉麵,說話卻賴了巴嘰的:"楊小姐,二百一可不貴,這種是泰國貨,泰國人用童工,所以成本很低,其實質量很好的,你摸啊——"


    楊曉芸杏眼圓睜:"就這種床單麵料兒,以前也就值八十塊,什麽百分百純棉呀,泰國貨,要是泰國貨我馬上就自焚!你聞聞——江南小廠貨!用腳踩一下都知道,蒙誰呀?"說著,楊曉芸從布料上扯下一根棉線,從對方手裏搶過一支香煙,燒了一下,放到對方鼻子下麵。


    批發商連連點頭:"是是是,楊小姐真厲害——"


    "廢話,我學的就是這個!我告訴你,想跟我做生意你就實誠點兒,要不然滾蛋!"


    "是是是——那楊小姐你看——"


    "一百二我要十條,多一分錢都不行。"


    "楊小姐真會講價錢,我還沒批過這麽便宜的呢。"


    忽然楊曉芸電話響,她不耐煩地對批發商說:"那就隨你吧。"


    說完接起電話:"喂,夏琳啊——"


    楊曉芸站起來,走出店外:"我昨天跟向南說了,你猜怎麽著,一切都不出我之所料!這個假大空退縮了,愁眉苦臉,唉聲歎氣,一夜沒睡著,就跟他避孕失敗了似的,早晨上班前還強撐著,撩開我睡衣親了我肚皮一下,還裝呢!你看吧,今兒白天他一準兒沒心思工作,得準備一大套不負責任的話晚上回來給我背誦——這幫狗男人!"


    批發商湊過來:"楊小姐你能不能要二十條?"


    與此同時,正在上班的向南在椅子上坐立不安,忽然他站起來,走到一個年齡相仿的業務員小趙邊上坐下,小趙臉色發暗,眼圈兒發黑。


    "我問你,小趙,你媳婦是不是剛生的孩子?"


    "是啊,小孩都四個月了。"


    "這孩子——這孩子——"


    "是不是你媳婦也要生了?"


    "不是,她懷孕了。"


    "堅決做掉!你看我,已經兩個月沒睡過一天整覺了,小孩天天夜裏哭,我都快瘋了——"


    "那請保姆呢?"


    "保姆不管事兒,一點兒都不能指望,我媽和我媳婦她媽輪流看,還吵架,為了這孩子,家裏成天雞犬不寧的,現在也沒法兒送幼稚園,怎麽也得三歲以後,我媳婦本來跳槽每個月能多掙三千,這下全完了,唉!我告訴你,一個孩子一養就是二十二年到二十五年,中間別想消停。媽的這孩長大了要是不孝順我,我非把他送非洲去不可!"


    向南聽著身子一歪,從椅子上掉地上了。


    小趙連忙拉他:"哎,向南,你沒事兒吧?"


    "沒事兒,沒事兒,我就是向你谘詢一下——謝謝啊。"


    離我遠點兒


    針對楊曉芸的懷孕事件,向南冥思苦想了半天,一下班,他便衝到超市買了楊曉芸最愛吃的日本飯回到家,漂漂亮亮地碼在飯桌上,有壽司和生魚片。他還做了一小鍋醬湯,然後在飯桌中間放了一小花瓶,把新買的一束鮮花也插上。


    向南準備跟楊曉芸打一場有準備的戰爭,他決定趁她還沒回來練習一下,於是他盡量用楊曉芸最愛聽的語氣衝自己說道:"曉芸,你聽我說啊,一來呢,我特喜歡孩子你知道,二來呢,咱結婚這麽多年,也該要一個孩子了,三來呢,你歲數也不小了,再不要恐怕對孩子和你都不好——"他越說覺得越順,不禁搓著手走來走去,"四來呢,四來呢——曉芸,關鍵是,咱們這次沒準備好啊!你別急,先聽我說說,聽我說啊,一來呢,這是一次失誤,二來呢,咱們貸款沒還,三來呢,我還沒戒煙呢,這對孩子恐怕不好,四來呢,這孩子你看不了,我看不了,你媽看不了,我媽倒是能看,可要是她住過來,咱們這地兒——要是把孩子扔我媽那兒,咱也不放心,是不是?五來呢,咱們現在雖然說不上有什麽狗屁事業,可你聽說過龍生龍鳳生鳳吧?可我不是龍你也不是鳳,咱弄不好就生一小耗子什麽都不會打洞——不能這麽說!要說就說,關鍵是,這孩子咱沒時間教育啊,不教育,咱這素質就傳不過去呀,你說是不是?你說是不是?"


    向南抬頭望向牆上的鍾,停住了,楊曉芸回家的點到了,門鈴竟是準時響起,向南飛速地從花瓶中把花抽出來去開門。


    門自己開了,楊曉芸站在他麵前,向南把背後的花拿出來舉給楊曉芸。


    楊曉芸接過來冷笑:"你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這是我媳婦你懷孕慶祝會的小序曲,來來來,你來看——"


    他把楊曉芸拉到桌子邊上:"一直在等著你呢,你先坐下,鍋裏還有日本醬湯呢!我盛去!你坐這兒等我。"


    楊曉芸化冷笑為假笑:"我還沒洗手呢,我去洗手間。"


    她笑盈盈去洗手間洗了手,然後回來坐下,把花放在桌子中間的花瓶裏,隻見向南端著一大碗湯過來。


    向南坐下開一小瓶清酒:"喝喝喝——今天我特意去買了惡貴的生魚和鮮貝,還做了土豆沙拉,都是你最愛吃的。這日本清酒我一個人兒喝就行了,你現在不能喝了,我跟你說啊老婆,你能懷孕真不容易,說明我還年富力強——精液充沛——"


    楊曉芸剛拿起一杯牛奶湊到嘴邊要喝,聽到向南的話立刻把杯子頓在桌上。


    "哎,你也太惡心了!"


    向南把一杯酒一飲而盡:"吃啊,多吃點——曉芸,我跟你說啊,作為一個男人,有家、有媳婦、有車、有房、有電腦、有電視機,咱就差一孩子了,現在你把咱最後的任務完成了,我真是高興,曉芸,你——"


    "你囉裏囉嗦的到底想說什麽?"


    "曉芸,我今兒問了我一有孩子的同事,他說就咱們現在這狀況,孩子生是可以生啊,就是,就是養起來不大容易。我知道你也喜歡孩子,不過,我弄不清你心裏有沒有準備好。你說咱努力了好幾年,這生活還沒來得及享受呢,要是有一孩子,會不會後半輩子就完了?"


    楊曉芸看了他一眼,接著吃。


    "所以,曉芸啊,咱能不能,能不能換一思路——"


    "換什麽思路?"


    "從實際考慮——這孩子咱能不能先不要?"


    楊曉芸白了他一眼。


    "你看啊,咱這房子最好換一三居,車呢,也該換一個大點兒的,這樣一家三口兒——"


    楊曉芸"啪"地把筷子放桌上一頓:"昨兒你不說要當爸爸挺來勁的嗎?今兒怎麽退縮了?"


    "我可一點沒退,我這不是跟你商量呢嗎?"


    "你讓我懷孕的時候怎麽一不退縮二不跟我商量商量?"


    "我那不是失誤嘛——再說那吃避孕藥也是你的事兒啊!"


    "你怎麽自己不戴安全套啊?"


    "我這不是怕你覺得不舒服不喜歡嘛。"


    "不舒服不喜歡的是你!"


    "哎,哎,哎——"


    "向南,你什麽態度!什麽都沒想好就敢結婚!你瘋了吧?向南,我告訴你,讓我懷孕是你,現在想讓我做人流的還是你,你把我當什麽人啦?晚上去超市花一百塊錢買點吃的就想勸我進手術室,你做什麽夢呢你!"


    楊曉芸說完,把麵前的盤子一推,站起來,直接走進臥室,躺在床上。


    向南跟過來,楊曉芸立刻用後背衝著他。


    向南伸手摸楊曉芸的肩膀,被楊曉芸一巴掌打落:"離我遠點,討厭!"


    離就離


    一小時後,向南家裏一片死寂。向南一個人在客廳玩cs電遊,電遊裏,他左躲右閃,但還是被別人打死了。


    向南喃喃自語:"命運啊!"他長歎了一口氣,站起來,把手邊兒上滿滿的一煙灰缸煙灰倒了,又去洗手間洗一把臉,刷了牙,最後來到臥室,出乎他意料的是,楊曉芸竟沒睡著,正靠床上看畫報,向南躺在楊曉芸身邊。


    向南看了一眼楊曉芸,歎了一口氣:"老婆,媳婦兒,真沒想到你還會懷孕呢!"


    楊曉芸把畫報往地上一扔:"現在想到了吧?"


    向南湊上去,趁其不備,親了一下楊曉芸,楊曉芸直用手擦他親過的地方。


    "怎麽著,您還想讓我再懷一次啊?"楊曉芸笑著問。


    "曉芸,我剛才這把事兒又想了一遍——"


    "你剛才!你剛才是把玩過的遊戲又玩了一遍!"


    "你聽我說啊,我不是想說服你不要這個孩子,我都說了,我是想聽聽你的意思,怎麽樣?你說要就要!你說不要就不要!"


    "向南,以前呢,你是對我負責,以後呢,嗬嗬,你要對我和孩子兩個人都負責——你不是愛負責嗎?這下機會來了——"


    "負就負!唉,楊曉芸,來句痛快話兒,這孩子你要不要?"


    "要!"


    "要就要!"


    楊曉芸笑了:"這才像個男人說的話,其實——"


    "要了以後這孩子你帶啊,反正你也沒工作了!"向南臉色一變。


    楊曉芸針鋒相對:"那你掙錢啊!"


    這下向南翻臉了:"我一個月就那麽點兒錢,交完月供剩下的一分錢掰成兩半兒花咱生活費都差點兒不夠,這事兒你看著辦吧!"


    "那正好可以刺激一下你,叫你對工作再上點兒心。"楊曉芸寸步不讓。


    "我怎麽沒上心啊,天天東跑西顛兒,見人滿臉堆笑,累得跟狗似的,還不是為了你,為了這個家?我告訴你,我盡責任盡到這份兒上,已經到頭兒了,你要是非生這孩子,你自己養!"


    楊曉芸急了:"廢話,我生的孩子我不自己養誰養啊?"


    向南提高聲音:"那從今天起,自己的錢自己花啊!你要沒有,回家管你媽要去!"


    楊曉芸終於怒了:"這是你說的啊——你記住你的話。向南,我問你,從咱倆認識到現在,我管你要過一分錢沒有?"


    "沒有,都是我主動給的。"向南雖然降低了聲音,卻一點沒服軟兒。


    楊曉芸氣得瞪了向南一眼,突然抱起被子衝到廳裏的沙發上。


    向南追出來:"楊曉芸,我再次清楚地告訴你,你想生這孩子我不同意!我對這事兒根本沒準備,我可不想以後連個節假日都沒有,夜裏讓孩子吵得連個整覺都睡不好,黑著一眼圈兒就上班去!"


    楊曉芸從沙發上跳起來急了:"我看你不是對這個孩子沒準備,你是對我,對我們的婚姻都沒準備!"


    "確實是這樣!"向南斬釘截鐵地回答。


    "那你就給我滾蛋!"


    "滾就滾!"


    楊曉芸的眼淚迸出了眼眶:"明天就離婚!"


    "離就離,誰怕誰啊!"


    "你現在就滾!從我眼前消失!越快越好!"


    向南一指楊曉芸:"這是你說的?"


    "這就是我說的!沒聽清楚我再說一遍!"


    "我沒聽清楚!"


    "滾!你現在聽清楚了吧?"


    "聽清楚了。"說著,他收拾東西,走到門到口,回頭看一眼楊曉芸,楊曉芸叉著腰,氣哼哼地瞪著他,向南打開門就走了。


    無計可施


    向南下了樓,這是他結婚後第一次離家出走,他坐進自己的汽車,然後開著車行駛在路燈暗淡的大街上,前麵是一家小飯館,向南開過去停住,下了車,卻見飯館正在收攤兒。


    向南問一夥計:"哎,還有吃的嗎?"


    "封火了,明天再來吧。"


    向南隻好回到他的車上。


    現在,向南產生一種感受,即生活欺騙了他。從靈姍到楊曉芸,他對她們那麽好,她們卻一點也不滿足他。他感到悲傷,於是放了一首悲傷的歌,開著車在街上轉來轉去,向南開過一條又一條的街,有繁華的,也有沒人的,他麵無表情,內心充滿了自憐,他抽著煙,直到把煙抽完了。


    向南在一個馬路邊兒的小鋪前停了車,走進去:"來一盒中南海,零點八的。"


    老板拿出一盒扔在櫃台上,向南撕開包裝紙,抽出一支煙放到嘴上點燃。


    "那個,那個再來一瓶礦泉水,煙也再要一盒。"


    老板把煙和水遞給他,他轉回車裏。


    向南想回家,又覺得回家不知該跟楊曉芸怎麽說,於是給華子打了一電話。


    華子今兒回父母家住,他剛剛把手上的一張報紙扔下,出溜進被子裏,手機就響了,他又鑽出來,接電話。


    "向南啊,半夜三更的怎麽想起給我打電話了?"


    向南沙啞的氣聲兒從電話裏響起:"你在哪兒呢?"


    "在我父母家。"


    "怎麽沒跟露露在一塊兒?"向南沒話找話地問道。


    "今天回來看看我媽,沒帶露露。"


    "你睡了嗎?"


    "剛睡下,這不叫你給打起來了。"


    "哎,我讓我媳婦給轟出來了,能不能到那你那兒混會兒,要不然就得花錢去桑拿了。"


    "成,你來吧。"


    向南走進華子父母家時,隻見華子和華子媽在看電視,華子媽是失眠,華子是得等向南。


    "阿姨,華子,這麽晚——真不好意思。"


    華子手一揮:"沒關係,到我屋裏去。"


    "阿姨好——您身體怎麽樣?"


    華子媽笑了:"好好,向南來了,阿姨有日子沒看見你了。"


    向南也滿臉堆笑:"您這新裝的房子挺漂亮的——"


    華子媽:"哎——花了五萬呢,坐這看看電視吧。"


    "阿姨,不了。"向南說著溜進華子的房間。


    華子和向南坐在床上,一人一頭兒。


    "怎麽回事兒啊?"


    向南長歎一聲,抽手到口袋摸煙,幾個兜兒都摸遍了,還是沒摸出來。


    "煙落車裏了,你有煙嗎?"


    華子跳下床,走出屋門,片刻回來,手裏拿著一盒煙一個火機扔到向南手裏:"歎什麽氣呀,我媽得癌了我們家房子也燒了,我都沒你那麽頹,怎麽啦?電話裏一聽聲音就不對。"


    "我媳婦懷孕了。"


    "不是你的?"


    "廢話,那還了得?"


    外麵傳來敲門聲。


    華子不耐煩地問:"媽,什麽事兒?"


    門開了,隻見華子媽端著一盤兒切成片兒的蘋果進來了。


    "向南,吃點蘋果,阿姨剛削好的,你們老同學也不多來往來往,從阿姨出院,就再也沒看見你了。"


    向南趕緊站起來接過盤子:"阿姨您坐,您恢複得怎麽樣?"


    華子媽坐下:"就是虛,你想,開刀切這麽長一口子,元氣都傷了,哪兒一下子就好了?"


    向南敷衍道:"那您可得注意點兒。"


    "媽,你睡覺去吧,這麽晚了,我和向南說點事兒。"


    華子媽眼睛一瞪:"怎麽啦?轟我走是不是?有什麽見不得人的事不能當著你媽麵兒說啊?"


    "媽,不是,我不是這意思。"


    "行行行,你們聊著,阿姨走了,你們差不離兒的也早點睡吧,啊?"


    華子"啊"了一聲。


    華子媽走了,華子過去關上門。


    "向南,咱剛才說到哪兒了?"


    "我媳婦懷孕。"


    "那是喜事兒啊!"


    "喜什麽喜?她想生!"


    "生就生唄,你喜歡斷子絕孫啊?"


    "不是,不是這問題——問題是,現在我們倆沒養孩子的實力。"


    "自由市場擺攤兒的都養得起,怎麽偏你們養不起?"


    "唉,你不了解,你還沒到那一步呢——我告訴你,現在養一孩子累著呢,從幼稚園開始,就分三六九等,一直分到這孩子長大。要是一開始沒弄好,一步跟不上,步步跟不上,我可不想讓我的孩子從最底層混起。"


    "你不就是從最底層混起的嘛,人各有命,強求也沒用。"


    "我要像你這麽想得開就好了。"


    敲門聲又響起,門開了,華子媽抱著一床被子走進來。


    "向南,你別嫌氣,這是咱們家去年做的被子,真是新的,沒人蓋過,你湊合著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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