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範尚安排的人很快也到了,一起將範建帶了回去。


    範建被斷了子孫根,如今夫人和幾個妾室所出的三個孩子都是丫頭。


    這範家就算是絕後了。


    範尚的頭發一夜之間全白了,範夫人更是哭暈了過去。


    用腳趾頭也想得到這件事是誰動的手。


    範夫人醒來之後逼著範上去要個說法。範尚卻是唉聲歎氣,做不了決定。


    自家孫子已經廢了,範家也斷了後,的確是哀痛不已。


    可這件事是範建先對縣主身邊的婢女動了手,若是認真追究起來,自己也占不到好處。


    陛下一向疼愛縣主,就怕這件事自己非但討不到好,到時候還要給範家招來滅門之災。


    他私下裏也聽上司說過,如今的陛下可是個不按套路出牌的主。


    若是他看你不慣,一點小事也能被挑出來安個罪名,將你徹底的踢出朝堂,又或者要了你的性命。


    之前的禮部尚書不就是這樣嗎?


    範夫人哭天搶地如何也要為自己的孫子討個公道。


    在她看來,哪怕孫子淩辱了縣主身邊的一個婢女又如何,婢女隻是個奴才而已,大不了就賠點金銀上門道歉,再不濟娶回來當個貴妾。


    實在不行那就娶回來當個正妻吧,怎麽能斷了孫子的子孫根。


    這不等於是要了孫子的命嗎?


    不,這一招比要命更狠毒。


    自家孫子這麽好色,沒了男人的那玩意,以後這日子可怎麽過啊。


    這不就跟宮裏的太監一個樣嗎?


    範建還在昏睡之中,回春堂的大夫用盡渾身氣力,才保住他一條狗命,至於範夫人說的將那玩意接回去。


    自然是不可能了。


    若是真的行,宮裏也不會有這麽多太監了。


    天際已經泛起了魚肚白,漫長的黑暗即將過去,光明要灑落世間了。


    可對於範家來說,這光明像是遲遲來不了,他們的未來,如同在無盡的黑夜之中。


    範夫人氣不過啊!


    孫子出門的時候還是三條腿,活蹦亂跳的,回來的時候就變成了兩條腿,死屍一樣的躺在床上。


    她一共就兩個孫子。


    一個傻子,這輩子都生不出孩子,全部的指望就落在範建身上。


    如今範建成了這幅德行,如何能甘心。


    可她不管怎麽吵鬧,範尚都是一副形容枯槁的模樣,傻傻的在那坐著。甚至到了上朝的時間,都沒有一點動靜,像是整個人神魂都被抽走了一樣。


    範尚其實也氣。


    可氣又能如何啊。


    他還能有膽子跟齊國公府對著幹嗎?


    若是真的能將那縣主製住也就算了,可問題是……


    就算他再蹦躂再努力,這一局也是必輸無疑,陛下一定會護著縣主,朝臣們也會覺得是自己孫子咎由自取。


    範建是個什麽人,坊間是點什麽名聲,範尚其實心中有數。


    不過想著他一向懂得分寸,從不胡亂招惹,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沒想到……


    這孫子一幹就幹了一票大的,也沒想到,堂堂的縣主,會為了個婢女發了滔天怒火。


    正是心如死灰間,一輛沒有標誌的馬車停在了範家的門前。


    披著鬥篷,身材高大的男人從馬車上下來,徑直跨過了門檻。


    昨晚大門被踹掉,緊接著又發生了範建被傷的事,大門還未來得及修補呢。


    那男人步伐穩健,徑直走到範尚的麵前,低聲說了幾句什麽。


    範尚的眸子猛然睜大,不敢置信的說道:“您說的,可是真的?”


    “範大人,已經到了這個份上,你還不信嗎,難道這斷後之仇,你就一點都不想報?”


    範夫人雙目猩紅:“報!必須要報!老爺,咱們範家現在還怕啥呀,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就算咱們斷了後,也要拉那個囂張跋扈的小賤人一起下水,這樣才算是值得!”


    範尚的眸光閃了又閃,最後重重的點了點頭。


    高大的男人嘴角勾起一抹微笑,淡然道:“那我便等著範大人的好消息!”


    他說完這一句,籠住鬥篷,重新上了馬車,馬車粼粼而去。


    簾子落下,男人脫了鬥篷,給自己斟酒一杯。


    一旁的隨從低聲道:“主子,咱們幫這範家有什麽好處啊?”


    那人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嗬嗬一笑:“好處多著呢,重點是不需要成本,範家此刻就是一條瘋狗!若是能從齊國公府身上咬下一塊***得陛下必須對江縣主動手,那自然是最好!”


    “別看齊國公是個大老粗,其實對一雙兒女要緊的很,若是陛下真的治了縣主的罪,齊國公多少心頭要不滿,尤其是他那個夫人,平寧郡主,是個拎不清的攪屎棍!”


    “可奴才瞧著,陛下多半會護著縣主!”


    “那也好啊,範家到時候下場慘淡,朝臣們對陛下表麵不說,心中多半會有不滿,為了一個表妹,枉顧朝綱法紀,你覺得這是什麽好事嗎?”


    侍從恍然大悟:“原來如此,這成或者不成,咱們都能坐收漁翁之利,還是主子棋高一著!”


    那人勾了粗狂的唇,翹著蘭花指,將手中的酒杯慢慢放下。


    剛才喝酒的時候,馬車顛簸了下,有一滴酒液不小心飛起來到了手指上,他掏出一塊帕子,慢條斯理的擦著手。


    眸中,是幽深的算計。


    鬥篷男人走後,範尚換了朝服,匆匆上朝去了。


    他已經遲到了,按理入不得朝堂,然而鬥篷男給了他一塊巨大的餡餅,而他也希望能為範家討一個公道,當即也顧不得這些,直接在殿外大聲喊道。


    “微臣範尚,請見陛下!”


    “微臣範尚,有冤情呈上,請陛下做主!”


    衛殊聽得下麵的人匯報,正是昏昏欲睡,被這撕心裂肺的一聲給震醒了。


    他如今身體越發不好,脾氣也容易暴躁。


    他坐直身體後,懶洋洋的看了看沙漏,道:“這人遲到了啊!”


    他甚至不知道範尚是誰,一個小小的七品官,不值得陛下記住名字。


    小福子正是心驚膽戰,低聲道:“陛下,奴才這就讓侍衛將他拖走!”


    “不用,按例,遲到先打十板子,再讓他入殿稟明冤情!”衛殊語氣懶洋洋的,“打的用力點,剛才吵到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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