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正是好眠的時候,軍區大院的許家小洋房的二樓的一間,突然的就亮了起來,橘黃色的暖光燈透過層層紗幔,在黑夜中尤為明顯。


    老太太開了手邊的台燈,坐起了身,順手拿過擱在一邊的衣服,披在了身上,身邊躺著的人翻轉了身,詫異的問:“怎麽不睡了,開燈幹什麽?”


    “你說呢?”老太太似笑非笑的俯視著他,“這話該我問你吧?”


    老爺子無奈,隻得也坐了起來,老太太拿了衣服給他披上。


    “到底年紀大了,心裏有點事竟然就睡不著了。”老爺子搖頭歎氣。


    “看你翻來覆去的,弄的我都睡不好,還不如坐起來陪你聊聊呢。”老太太心知肚明,“想說什麽,說吧。”


    老爺子倚靠在靠墊上,也不知道在想什麽,半天也沒說出一句話來。


    “你不說,我可要睡咯。”老太太看他這樣,目光裏也沒個焦距,索性恐嚇他,說著就要再躺回去。


    老爺子一把拉住她,“哎,你這老太婆,怎麽說話不算話?”


    “是你自己不要說的,我還想睡覺呢。”


    “你怎麽就愛用這一招,就不能換個法子?”


    老太太又整了整被他扯下的衣服,重新坐好,輕哼道:“方法不在多,有那麽一個好用就行。”


    “是因為今天老陳來的事?”老太太還是給他一把梯子,讓他順當的下來。


    “我跟他也鬥了大半輩子了,見他這樣心裏有些發酸。”老爺子對著自己相伴一生的人直言不諱道,“鬥了一輩子,大事小事,什麽都要爭一下,年輕時候就這麽過來的,卻從來都是知道彼此的底線,即使知道少帆跟他家丫頭在一起我也沒擔心過,直到他家老二幹出的那麽沒品的事,我才火了,但他個老家夥竟然就偃旗息鼓了,我從沒覺得那個事是他授意的,也不可能是他同意的,但他就跟心虛了一樣,無論我怎麽撩他,都不搭理我了。”


    老太太聽的認真,對於他跟老陳之間的恩怨糾纏,她也算是見證了大半輩子了,兩人亦友亦敵,彼此又惺惺相惜,不是能簡單幾句話幾個字就能概括這兩人這一輩子的關係的。


    “他今天是那事後這麽多年,第一次再踏進許家,看著坐在輪椅上的人,我覺得恍惚????”老爺子一直都精神矍鑠的目光裏蒙上了一層歲月的滄桑,“他竟然跟我認輸了,說沒有精神再鬥了。”


    老爺子深歎了口氣,“他說他早就沒那個臉麵跟我鬥了,他家老二的事讓陳家早就臉麵丟盡,如今,還出了這麽一檔子事,真是????”


    “真是小輩不爭氣啊。”老爺子說著都有些怒其不爭的口吻。


    老太太卻笑了起來,“你這是覺得失了人生的樂趣了,連釣個魚都沒人陪你比賽了。”


    “可不是麽,都這麽多年了。”老爺子悵然若失。


    “要我說,兩家早該放下這件事,你也老是抱著許家的麵子,現在又覺得失望了吧。”


    老爺子卻搖頭,“那老家夥跟我一樣的,如果我說原諒他,他肯定覺得我假仁假義,再說,老二一家子的作為並不值得原諒,他自己也是知道的,今天晚上拉下臉麵過來,不過是因為陳家不能就這麽毀了,卻不是為了那個丫頭求情的。”


    “那你打算怎麽辦?”


    “一個家族的沒落,從來不是因為別人,隻會是自己。”老爺子說完後就陷入了沉默,許久後才緩緩道,“我們是真的老了,年輕人的事早已經管不上,把今晚的事告訴少帆,他會有決斷的。”


    老太太點頭,“汶山也是這個意思,畢竟已經是小輩間的恩怨,還是由他們自己解決的好????好了,再不睡都要天亮了。”


    兩人脫了外套又都重新躺下來,老太太正要準備關燈,就聽他蓋著被子有些悶的聲音道:“那個丫頭倒是比想象中的更適合少帆。”


    屋內很快又黑了下來,老太太閉上眼睛,沒多會便聽見身邊人平穩的呼吸聲和輕微的鼾聲,放鬆了下來也漸漸進入夢鄉。


    簡諾覺得發生甜品台那樣的事情,她也是有一定責任的,自婚約曝光後,她是一直都處於放任不管的狀態,如果她不是將店完全丟給水木,可能能提早些發現問題。


    就在她打算今天去店裏時,水木卻來了電話,商量著能不能歇業幾天,她有些詫異,想著是不是因為昨天的事她需要調整狀態,便同意了,但水木卻告訴她,是因為怕店裏生意爆滿,再出什麽問題,索性先停業,等許少帆安排的人員到位再說。


    這下她更不解了,她偶爾也去轉轉,店裏生意不是趨於平穩了麽,怎麽還會出現年前的情況?


    “你是有多久不上網了?你那些社交網站多久沒上了?”水木在電話裏笑問她。


    仔細想了下,似乎在出了事後,她就不願意再上了,省得看到一些令人生氣的言論。


    “爬上去看看吧。”水木說完就掛了電話。


    簡諾有些好奇,聽她的語氣倒不像是什麽不好的消息,便登陸了賬號爬了上去,不看還好,一看嚇一跳,她什麽時候多了這麽多粉,其中還不乏各路明星大v的,還有各種留言和私信,翻看了近期的,都是今天上午的,圈的都是一個話題,“許諾”。


    點開了看,是有一個人發的一段話,評論轉發的很多。


    “號外,號外,糯米們,都看過來,我要宣布一個重大消息,消息可靠準確,當當當,許諾已經名正言順合法的在一起啦,何為名正言順,何為合法,你懂噠,撒花祝福,p個s,不管是臣子還是承諾黨,請搞清楚,就算十年的長情陪伴,卻不是愛情,亦不是同情,更請不要亂扣上移情劈腿這些字眼,搞清楚事實再來說話,我們許諾黨都是善良的,卻也不是善欺的。”


    文字下麵的配圖卻是昨晚她跟許少帆晚宴上挽手的一張側麵照,簡諾隻覺得字字看得懂,放在一起她是完全不懂,跟她和許少帆又有什麽關係,完全一頭霧水。


    點開評論,更是一片混亂,說什麽的都有,祝福的,嗆聲的,罵人的,事不關己的,然而她還是不懂,這些專業詞到底都講的什麽意思,她難道跟廣大人民群眾脫節了?


    終於忍不住度娘了,竟還真有專業解釋,看完真是哭笑不得,她什麽時候成明星了?


    同一時間的市委辦公室內。


    “糯米是指簡小姐的粉絲,臣子是指文亦臣的粉絲,飯飯是????您的粉絲,”吳晨偷瞄了某人一眼,繼續解釋道,“因為您沒有這些社交網站,所以支持您的都是在簡小姐的頁麵下活躍,許諾黨就是支持您和簡小姐的,承諾黨是支持她和文亦臣的。”


    說完,半天也沒見有動靜,又偷瞄了一眼,麵無表情。


    “這就是你安排的人?”許少帆抬眼問他。


    “不是,我正要跟您匯報這件事。”


    許少帆倚向椅背,兩手交叉的疊放在胸前,目視著他。


    吳晨瞬間覺得壓力山大,兩個肩膀都快抬不起來,還是得硬著頭皮道:“這個群體是從事情曝光後慢慢出現公眾眼前的,我也一直在跟進,所謂的糯米,一開始都是喜歡吃簡小姐店裏東西的人或者老客的自稱,後來慢慢發展到真正接觸過的人,真正發自內心喜愛她的人,比如曾經一起做過義工的,在善坡寺偶遇後一起做捐贈的,然後更多的人通過這部分人從而又喜歡上,所謂的路轉粉,這就形成了這樣的一個群體。”


    “我跟進後,發現這個群體號召所做的事都是些正麵積極有意義的事,即使簡小姐從未表態過,卻是一直極力維護她,她們所發的任何言論都要比我們刻意安排的要好的多得多。”


    吳晨說完後就一直低著頭等他的發話。


    “知道許家的家訓麽?”


    “是,知道。”


    “那我想知道你仍然選擇這樣做的理由。”


    “一開始糯米就是小眾存在的,隨著文亦臣將婚約的曝光,這樣的發展是必然的,隻要這個群體是正麵積極的,出手壓製就會對簡小姐造成不好的影響,所以我才選擇一直跟進,適時控製下,隻是沒想到後麵糯米裏也會出現分化,也就是造成了現在這樣的局麵。”吳晨停頓,又道,“但其實最重要的理由,還是覺得她們的真心,簡小姐必定不會想辜負。”


    許少帆緩緩笑了起來,“你現在倒是會抓我的弱點了。”


    吳晨猶豫了下決定再拖兩個進來,“蘇小姐和芯小姐也都有個小號,也是長期混在裏麵的糯米,她們是許諾黨的。”


    許少帆忍不住扶額,不用說了,那位童心未泯的許太太肯定也是知道的,老爺子必定也知道了。


    吳晨看他的表情,暫時鬆了口氣,又問:“那您現在想怎麽處理?”


    “就先這樣吧,繼續跟進,等事情都結束了,再想辦法淡化。”許少帆淡淡道,“有人喜歡你,必定會有人討厭你,她不需要這些表麵的風光,我也不願她放在公眾下被人這樣議論。”


    “是,那陳妍的事呢?”


    許少帆想起老爺子讓人傳的話,“給陳老一個麵子,轉告陳世中,我不想再見到她。”


    “是。”


    “其他的安排繼續。”許少帆抬眸看他,銳利一閃而過,“如果再出現像這次的瞞報,我不介意親手處置了你。”


    “是,絕不會有下一次。”


    “出去吧。”許少帆低了頭繼續處理文件。


    吳晨關上身後的門,才驚覺後背密密麻麻一身汗,真是太久不見豹子發怒,差點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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