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拂麵,梁政漫步在辰州街頭。


    自從在這世界覺醒前世記憶之後,以及夢境的能力之後,梁政自己的內心,有一種莫名的緊張感,或者說是天天心都懸著,等著金靈聖母的上門。


    拜名師修行拳腳,晝夜勤學,對很多人都客客氣氣,以此經營自己的名聲。


    這些都是梁政在為那一日做準備。


    一切都在想著金靈聖母在某一日從天而降,一眼選中梁政,然後從此飛升天闕。


    但是許軟軟,龍吉公主之事,接連打破梁政的幻想。


    兼之現在的仙官路受阻,父母之仇糾纏至深,梁政即便成為人仙,也頗感無力,以至於聽到背後牽扯龍德星君洪錦之後,梁政下意識想到要龍吉公主當靠山,然後因勢導利,再行報仇。


    但是怎麽往龍吉公主身上靠?


    龍吉公主她在暗中,不見首尾,梁政也隻能憑借著心相上天金增加,才知曉她暗中發力。


    如天無柱,不可碰觸。


    梁政揉揉臉,長出一口氣。


    他向來對生活,對未來都有規劃,但現在一切規劃都被弄的一團糟。


    “來兩碗酒。”


    梁政隨便走到街邊酒樓,吩咐小二。


    作為辰州城有名的小孟嚐,梁政自身並非提籠逗鳥,走街串巷的人,兼之過去梁政對自己逼的緊,不是在練拳,就是在讀書,偶有“發明”,也是讓下麵的人去完成,武師中對梁政個個麵熟,但街頭巷尾這邊,真見過梁政的反而少。


    “魚粥,煎餅,炒肺……”


    梁政簡單的點了這幾樣。


    小二聽到之後,連忙告訴後廚,至於那煎餅,則由小二自行出門,到三十多丈外的一店鋪裏麵購買。


    “客官,來嚐嚐我們這裏的酒,和梁家的酒比起來,那是別有一番風味。”


    掌櫃的正好閑著,打了酒水,送了過來。


    梁政拿過酒局,仔細打量,這一套酒具都是陶瓷所製,看起來極為考究,倒了酒水之後,看色澤微黃,品嚐之後,自覺酒水溫潤,但若說不同之處,梁政說不上來,他平時也不喝酒。


    “我平時不怎麽喝酒。”


    梁政放下酒杯,說道:“今日是心頭沉悶,散心之餘想喝兩杯。”


    掌櫃的聞言,表情了然,說道:“那你更要好好嚐嚐了,這可是大漢的屠蘇酒。”


    相傳屠蘇酒是東漢末年華佗所創……


    梁政下意識就想到了這一點,但在當下這個位麵,或許華佗早已經存在了。


    原本梁政認知的曆史人物,或許隻是仙神投胎,在凡間走一遭而已。


    梁政端過屠蘇酒,品嚐之後,詫異說道:“屠蘇酒好像是藥酒,但你的酒水之中,幾乎沒有藥味。”


    掌櫃的聽到這一點,老臉上滿是笑容,說道:“沒錯沒錯,屠蘇酒原本是藥酒,要用大黃,桔梗,白術,肉桂各一兩八錢,烏頭六錢,菝葜一錢,把它們裝入袋子裏麵,於十二月的晦日放入井中,待到正月初一,將其取出,以酒相煎。”


    所謂的晦日,就是月底的那一天。


    這屬於是頭天放下去,第二天取出來,放在現代的說法中,這是去灰塵,降藥性。


    “我家在酒釀好之後,會特意放在冰窖之中,一來二去,酒麵上就有薄冰,這都是水,連去七次,才有這般味道。”


    掌櫃的說道。


    “這就是匠心獨到吧。”


    梁政感慨道。


    掌櫃的哈哈一笑,在這時候,魚粥也送了上來。


    這魚是冷水魚,搬運到城中的時候,是用柳葉穿嘴,放在桶中,冷水來養,這樣的魚肉皮厚,脂肪多,熬製的白粥,也多了幾分香潤。


    梁政喝了兩口粥,在這時候,炒肺和煎餅也都送上來了,梁政請掌櫃的落座,掌櫃的也不客氣,又讓送上來一些酒水,為梁政介紹炒肺。


    “這是一個羊肺,洗白如玉葉,用生薑,麻泥,杏泥,白麵,豆粉,共做成糊,灌入,煮熟,然後炒製而成。”


    掌櫃的說道:“這是我在京城那邊學來的。”


    沿著辰州的運河直上,有兩百多裏,就是京城,梁政一向是聽人說起,自身倒是從未去過,此時聽掌櫃提及,就問起了京城的境況。


    “京城氣象,和我們辰州到底不同,諸色雜賣,應有盡有,坊巷橋市,熱熱鬧鬧,家家門前都有楊柳,刻有門牌,專有一種打水人,每天去送井水……就那地方,就那人煙,我都感覺多十幾萬人,少十幾萬人,都是沒分別的。”


    掌櫃的說起京城,帶著幾分神往。


    “京城裏麵最值得一提的,就是禦河,外麵連著我們運河,裏麵連著菱湖,近案種植桃,李,杏,梨以及諸色雜花,我們雖然不能在那裏泛舟,但是遠遠望去,那裏錦繡如畫。”


    掌櫃的在追憶過往,他在京城生活的那段時間,留下了很多美好的記憶。


    梁政默默的給掌櫃的倒了一杯屠蘇酒,兩個人在這桌前,一時沉默了起來。


    “小畜生,你又在這裏賭!”


    沿街傳來吵鬧之聲。


    梁政的目光向外看去,看到一個胡須花白的老丈,手中拄著拐杖,正在追趕一個青年,而那青年跑的極快,一晃眼的功夫,就把老丈給甩開了。


    “天殺的,我這是遭了哪門子的孽啊……”


    老丈人追不上那個青年,扔下拐杖,一屁股坐在地上,嗷嗷痛哭起來,旁邊圍了不少人,都在相勸。


    “這是餘老丈。”


    掌櫃的看到了老丈人後,說道:“他早年姓楊,家貧,一直都在給人做工,後來手藝漸長,兼之為人忠厚,被餘家當孩子收養了,還給他娶了媳婦,餘老丈為人和氣,孝順,大家也都找他做工,一輩子到頭,也賺下了不少家私。”


    “但是他的兒子跟糞瓢混上了,天天賭博,店麵都被支走不少。”


    糞瓢是辰州這邊,對開賭場的伍承顯的稱呼,意思是這個人撈臭錢。


    伍承顯聽到之後,並不發怒,樂嗬嗬的就接受了。


    “這家家戶戶,都是守錢最難,最要盯防的,就是糞瓢這樣的人。”


    掌櫃的說道:“謝家的謝秋,那家的老頭去世不久,他就跟糞瓢混上,沒多久就死了,據說前不久,糞瓢在謝家那裏,收走了幾十家店麵,都是賭博欠上的。”


    還有這回事?


    梁政閉關久了,對這種消息並不知情。


    但是像糞瓢這種人,梁政前世也曾聽說,是專門盯著拆遷戶,中彩票的這些人下手,也是引入賭博歧途,成龍也說過,在他有錢之後,會有一些人帶著他進各種場子,不過成龍機靈,識破這種騙局,找個借口就走了。


    梁政回想起來,這糞瓢好像也接觸過自己,不過自己誌在武藝,看他沒什麽本事,扯兩句就散了。


    “不是人人都像公子你這樣。”


    掌櫃的看著梁政,說道:“接下家業之後,不賭不嫖,反倒是將原本的家業經營的蒸蒸日上,你可不知道,我們辰州有多少人,都想有你這樣的孩子。”


    怎麽說話呢?


    梁政黑著臉,感覺這些人在占他便宜。


    不過曹操感慨生子當如孫仲謀,也是對孫權接班能力的認可,梁政也不糾結,就當這些人也在誇他就是了。


    這個掌櫃的顯然也是認出了梁政,才主動來套近乎的。


    “太祖爺打下江山,學大漢,行仁政,將一切都打理的條條理理,賭博也被列為惡行,但是這規矩還是亂了……”


    掌櫃的在感慨。


    高陵王奪門,梁政的父親斬殺太子,皇室內部矛盾已經披露,在那之後,高陵王也沒有做到乾綱獨斷,一言九鼎,反倒是京城內部吵吵鬧鬧,各種派係矛盾不斷。


    這種矛盾,就注定綱紀鬆弛。


    “事物總是矛盾的。”


    梁政自然而然的說道:“事物發展的過程中,存在自始至終的矛盾運動。”


    隻有充分的了解到事物的特殊矛盾,才能找到解決問題的針對性方法。


    過去學的矛盾論,自然而然的就說出來了。


    在這些話說出口之後,梁政微微一愣,他把一切都給設想的太好了,但是忽略了,或者說現在才注意到矛盾的存在。


    想要解決矛盾,就要找到針對性的方法。


    過去的梁政,都是在向著梁政甲,也就是和金靈聖母在一起的梁政努力。


    但是現在,梁政可以向著梁政丙努力一下,也就是向著龍吉公主靠攏,根據梁政丙和夢中龍吉公主的生活習慣,從而做出改變,以讓龍吉公主感覺和此時的梁政很契合,由此現身。


    這就是老人老辦法,新人新辦法。


    “你說這是什麽意思?”


    掌櫃的完全聽不懂這種理論。


    “沒什麽意思。”


    梁政嗬嗬笑道,端起屠蘇酒,一飲而盡,目光也看向了窗外。


    寒風吹拂,外麵行人如梭。


    “掌櫃的,可有瑞露酒?”


    梁政忽然問道。


    這正是龍吉公主所喜歡的。


    在這酒樓裏麵,梁政多喝了幾杯酒,還未回到家中,這酒意便已經被排散了,待到進入家門,梁政一切照常,習練千化神鷹法,運轉真經,待到睡前,又翻閱了幾篇道經。


    今日雖有波折,但是梁政一切仍舊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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