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德芳目光一轉,定定落在跟在人群中的一個少年打扮的少女臉上。


    蕭綽?


    蕭燕燕?


    蕭太後?


    是她。


    如今的蕭綽不過隻是個十四五歲的少女,大方一點可以稱之美少女。


    趙德芳仔細打量著這個大名鼎鼎的少女,這是原來曆史上高粱河車神·三叔的對手。


    從此後,她就是自己的對手了。


    “圓臉蛋,單眼皮,中等身高,嗯,一點兒也不唐燕燕,偶像古裝劇果然都是垃圾。”趙德芳暗暗腹誹,也隻有到了古代他才敢腹誹一下人家,若不然,你以為你是總局啊?


    不過,以他一個後來人的美學修養來看,蕭綽算得上一個美少女,不需要大拉皮,不需要三寸粉底,就那麽輕輕爽爽往那裏一站就有一種她裝的再沉穩也壓製不住的青春活潑的美麗。


    “比起我所見過的中原女兒,尤其這個年紀的少女,她反倒更接近現代少女的無拘無束與恣睢驕傲,這大約就是古代文人比較討伐的‘牝雞司晨’之形象麽?”趙德芳輕輕一笑,又多看了兩眼便低下目光打量著那個契丹青年將軍。


    他應該就是大名鼎鼎的耶律休哥了,還沒有經過戰場的磨練,或者說,還沒有經過大宋戰神的送,他也不過是一個誌氣高了點裝的牛了點的小青年。


    “他們能成長為契丹曆史上了不起的人物,也是從稍微優秀點的青年成長起來的,我比他們並不差。”趙德芳悄然深吸了一口氣,“暗殺,算了。”


    那青年正是耶律休哥,演義裏他還經常被寫成耶律遜寧。


    實際上耶律休哥字就叫遜寧,由此也可見契丹貴族的漢化程度了。


    他感覺很敏銳,趙德芳打量他的時候他就立馬發覺了。


    一時,那雙還有點稚嫩的目光直刺過去。


    你就是趙德芳啊?


    瞧你那慫樣,敢和我比武嗎?


    “這是我國太祖廟詳穩,姓韓,名匡嗣,”蕭思溫介紹隨從,“南國國主見諒,我國並無避諱之說。”


    太祖一笑道:“天底下也許還有趙匡胤,然皇帝之位隻有這個趙匡胤在坐著,無妨。”


    韓匡嗣感謝:“南國國主仁慈。”


    而後便問道:“聽聞南國四皇子獲得神藥,不知是真是假?”


    趙匡胤目視小兒子,你去說。


    趙德芳略一拱手,微笑著道:“韓詳穩,我確有神藥,有兩種,可救人一命之物也有,見血封喉之藥也足,你要看哪種?”


    韓匡嗣驚喜道:“四皇子可允外臣一見?”


    趙光義冷冷道:“四皇子有見血封喉的神藥,你何不嚐之?”


    蕭思溫哈哈一笑,略帶一些揶揄,笑道:“晉王殿下不必惱火,迪裏姑魯雖為漢人,然在我國位列尚書左仆射,兼中書令,授開府儀同三司,可謂是……”


    “南橘北枳?”趙德芳輕笑,轉向趙光義拱手,勸道,“三叔何必惱火這些,古來如華夏則華夏之,唐太宗時期,如契苾何力,鐵勒人。漢武帝時期,如金日磾者,匈奴人。此萬古流芳之人。然,強漢也曾有劉淵,盛唐也出安祿山。由此可見,我中華倘若強盛,君主賢明,自有異族人來奔。而今我炎宋立國不過數年,大好河山經五代十國之禍亂,流亡於塞外,投奔到契丹之人也不知凡幾多,我們既不必驕傲到自滿,不容許兵強馬壯者自稱祖宗,那叫不講理;也不必自卑到聽聞有漢人投奔北國,則勃然大怒叱之如中行說。”


    趙光義頷首:“德芳所言甚是。”


    趙德芳目視蕭思溫笑道:“閣下可繼續誇讚你國漢人了,請!”


    蕭思溫瞠目結舌。


    我怎麽聽,都怎麽聽著這小子在嘲諷我?


    不是!


    趙德芳不是嘲諷蕭思溫,他隻是在想“自古以來”。


    迪裏姑魯者,韓匡嗣的父親韓知古,此人早死了三四十年了。


    契丹人如今說契丹國漢人官員那麽多,那麽將來滅了契丹,我趙德芳大可以說“這塊土地自古以來就是漢人管理的”,所以“從今往後就是漢人的”。


    沒問題吧?


    趙普又深深瞧了瞧麵帶微笑的趙德芳兩下。


    這小子越發不像個小孩了!


    “蕭駙馬,此乃非正式處,四皇子所為可算不得強詞奪理哦。”趙普拱手微笑道。


    朝堂之見這老貨沒少說中原人強詞奪理之類的,雖然說的是北漢。


    這下好,私下裏接見你被一個小孩說的目瞪口呆的你還敢說這是強詞奪理?


    敢!


    蕭綽悄然拉了一下多少總有些尷尬的韓匡嗣,又扯著另一個青年的衣擺,站在人群中先以中原的拱手禮請罪,而後朗聲道:“南國國主恕罪,小女有一件事,須先請教陛下。”


    趙匡胤笑道:“你是蕭思溫的小女兒?氣度不凡。”


    “嗯,”蕭綽竟不客氣,頷首收下了這個讚美,順口卻說道,“比之這位,唔,這位應當是南國皇嫡子,四皇子趙德芳?”


    “是我,你說。”趙德芳笑容可掬。


    蕭綽自袖子裏取出一方木盒,笑吟吟目光在趙光義臉上轉一圈兒,在趙廷美臉上轉一圈兒,又目視趙德昭,朗聲道:“那麽,這位應當是二皇子趙德昭咯?”


    趙德昭不答。


    蕭綽問道:“這裏有我國皇子一封薄禮,特命小女送於南國皇儲,俗話說得好,好禮難回手,好話難吞口,總不能再帶回國去罷?隻不知……”


    “貴國皇子真客氣,不過,皇儲既然有‘薄禮’,皇帝自當有大禮才是,大禮呢?”趙德芳伸手,“你總不能光給皇儲送薄禮,忘了給皇帝送大禮,那你太失禮了。”


    蕭綽微笑道:“自然是有的。”


    那你拿出來。


    她還真拿出來了。


    一個更小的盒子,打開,裏頭是一方錦帕,上頭托著個白玉酒杯。


    趙德芳不知道的是這酒杯還真就是契丹皇子耶律賢送的,此物本是契丹國主耶律璟賜給耶律賢的,但這是九龍杯,耶律賢正韜光養晦,他怎敢消受?


    故此這一次使團使宋的時候,蕭思溫建議他獻出九龍杯加入國禮之中,果然被耶律璟拒絕,然允許耶律賢以個人名義送給宋國皇帝。


    “好看。”趙德芳下去伸手,“我幫你轉交。”


    “皇儲……”蕭綽目光似笑非笑,瞧著這個身材竟然與她差不多的少年,卻將手裏那個大一點的錦盒遞過來。


    趙德芳點頭:“好,我且收下了。”


    蕭綽大喜。


    小子,姐你比年長,送禮之事,姐比你把握得住!


    她畢竟年少,眉目間登時露出得意的神采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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