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匯弄堂雖然老舊,卻是充滿了生活的氣息,低矮的屋簷下,同樣是生活著各式各樣為生活奔波忙碌的人們。


    申城這麽大一個城市,民眾的生活有好有壞,有富裕有貧困,但是總的來說,就算最普通的勞動者,都能做到衣食無憂。區別隻在於有錢人住著豪宅,駕著名車,吃著山珍海味,而窮人住著陋室,踩著腳踏車,吃著最最普通的飯菜。


    弄堂中有些昏暗,也很狹小,甚至有些感覺髒膩,不過一路走過,從一戶戶並不大的窗戶中通過的燈火,還是知道裏麵住的同樣是幸福和睦的家庭。


    特別此時剛好也是晚飯時間,不時從近處的住所中傳來炒菜時的沙沙聲,甚至還能聞到可口飯菜的香味。


    “餓死了,就不能吃了飯再來麽?呀,這味道,肯定是香幹炒肉絲的味道,好想吃!”顧西影賭著氣,走在顧東明和華山身後,因為青石板鋪成的弄堂小路年代久遠,已經有些坑坑窪窪,所以顧西影走路也是一腳高一腳低的。


    華山稍稍減慢疾行的步伐,等顧西影趕上,毫無忸怩的一手握住了她的胳膊,以免她一不小心崴著腳。


    “等事情順利辦完了,我請你吃好吃的還不行嗎?”華山柔聲撫慰顧西影道。


    “這可是你說的啊,等會你必須陪我吃飯。”見華山這麽體貼的攙扶自己,顧西影心中的氣也消了大半。


    “東明,應該差不多到了,門牌號是429號!”華山一看已經快到弄堂最深處,對著前麵的顧東明說道。


    “429號?這裏是419,應該馬上到了。”顧東明聽華山這麽說,借著昏暗的燈火,仔細的抬頭數著兩旁有些模糊的門牌號。


    “就是這裏了!”前麵帶路的顧東明沒走幾步,就站住了,轉頭對華山說道。


    百花匯弄堂這樣的老式居住區,在申城已經所剩不多,大多數類似的弄堂因為雜亂而肮髒,已經被上級部門拆遷重建。所以百花匯雖然還存在著,但估計也不會保持太久了,而且這裏的占地也已經被大大縮小了。


    如今的百花匯,隻有九條弄堂,每條弄堂也就幾十戶人家了。而據說當年鼎盛時期,這裏可是占據了小半個老申城。


    根據老魁給的地址,衛伯伯和他居住的地方位於第七條弄堂的最裏麵幾戶,這處住所先位於百花匯的靠邊角位置,而弄堂深處的背後,則是一條大河。


    這個地方也算是隱蔽,而且一旦有危險,大河也是一處可以隨時隱蔽的絕佳地方。當然,這是對於衛伯伯這樣的高人而言,對於普通人,大河隻能是一條死路。


    華山拉著顧西影跟上來,仔細一看,這裏的確就是429號,不過門卻是關著的,通過門縫,能看得出裏麵有燈光閃爍,看來衛伯伯應該在家。


    “東明,敲門吧!”


    顧東明也不遲疑,聽了華山的話,上前對著斑駁的木門輕輕的叩了幾下。


    “門沒鎖,進來吧!”屋內一聲回應而來。


    華山聽得出這是衛伯伯的聲響,顧西影也是似曾相識,不由得看了一眼華山,眼中滿是好奇。


    顧東明離門最近,隻覺這聲音從屋內傳出,似乎並不是很大聲,但卻能清晰的傳入自己的耳朵中。


    “吱呀”一聲,顧東明推開破舊的木門。


    “爺爺?”顧西影詫異的驚呼一聲,帶著點欣喜。


    顧東明聽自己妹妹竟然認識屋中人,同樣吃了一驚,轉頭奇怪的看著顧西影。


    “別站著了,趕緊進去!”華山笑著催促顧家兄妹。


    自己突然造訪衛伯伯的居所,雖則意外,但想必以衛伯伯的修為,早就感應到了。而顧西影一聲爺爺,肯定已經把老爺子的心都叫軟了,華山原本還有些擔憂的心,此時也完全放下了。


    小屋中空間不大,家什夥也不多,一張老式的八仙桌,幾把竹椅,除此之外,並無他物。但是雖然東西陳舊,卻都被整理的一塵不染,倒不顯得殘破。


    再看桌子上,卻擺了幾個小菜,一瓶老酒,幾個盅子,看來衛伯伯和老魁還沒有吃晚飯。


    三個年輕人,此時看著桌上的精致菜肴,倒是都有些嘴饞,也確實餓了,特別是顧西影,都忍不住咽口水了。


    “喲,都到齊了,可以開飯啦!”老魁此時笑盈盈的從內側的小屋中走出來,手上還捧了一大碗湯。


    “哈哈,來得早不如來得巧,我正餓呢!”顧西影跟衛爺爺親如祖孫,對改名老魏的老魁也是已經熟悉,所以毫不客氣的嚷道。


    “知道你們要來,我特意讓老魏多做幾個拿手菜,這家夥的廚藝倒是不錯的。”衛伯伯這時給人感覺也不像平時那麽嚴肅冷峻,這是華山的心裏琢磨。


    “西影!”顧東明卻對著妹妹輕喝一聲,似乎要阻止她沒個規矩,同時也十分防備的打量著衛伯伯。


    衛伯伯卻毫不在意,一屁股坐了下來,拿起酒瓶就開了起來,旁若無人。


    顧東明隻得用疑惑的眼光望向華山,似乎想一探究竟。


    顧西影已經跟衛伯伯有說有笑的坐下來準備用飯,西影這丫頭還乖巧的拿起酒瓶,給衛伯伯倒酒。


    “咦?華山,怎麽還不招呼你朋友一起坐下吃飯啊,別客氣!”老魁又從裏屋端出米飯和碗筷,熱情的招呼著華山。


    華山衝老魁笑著點點頭。


    “東明,怎麽?不認識衛爺爺了?”華山知道,顧東明跟衛伯伯關係雖然不如顧西影那麽親昵,但是卻也是小時候熟識衛伯伯的。


    “衛爺爺?”顧東明一愣,卻馬上又好像想到了什麽,一臉驚訝的看著已經拿起酒盅解饞的衛伯伯。


    “你小子,你小時候調皮搗蛋,我還經常收拾你,怎麽?不認識我老頭子了?”衛伯伯這時候也笑著意味深長的盯向顧東明。


    “真的是您?我,衛爺爺,我還以為您老人家……”少年時的記憶是最深刻的,顧東明天資聰敏,這時候怎麽還想不起自己爺爺的這個好兄弟。


    “還以為我老頭子早就死了是不是?”衛伯伯卻一點不生氣,還調侃著自己。


    “不是,怎麽會。喂!臭丫頭,你早就遇到衛爺爺了,怎麽也不跟我說啊?”顧東明又驚又喜,連忙埋怨起自己妹妹。


    “你又沒問我,我為什麽要告訴你啊!”顧西影此時已經沒空閑說話,一個勁的大口吃起來。


    老魁幫衛伯伯再次倒滿酒杯,然後給顧東明和華山也倒上了一盅,最後才給自己的杯子倒上。


    “別站著啊,趕緊坐下邊喝邊聊!”老魁依舊笑臉滿麵,並不蒼老的臉龐多日不見又變的紅潤起來,更顯和藹親切,如果此時你告訴顧東明,這個人就是高飛的幕後黑手老魁,估計打死他都不信。


    顧東明這才對著老魁點頭致謝,然後放心的坐了下來。


    衛伯伯坐在正位,顧東明坐在對麵,老魁坐在衛伯伯右手,而華山則和顧西影擠坐在左側。


    菜都是平常的菜,卻經老魁精湛手藝之後,味道醇佳。


    酒也是最普通的燒酒,卻香氣溢滿了整個小屋。


    “爺爺,好多年不見你,你這些年都去哪裏了?現在一切都好吧?”小時候被衛伯伯評為頑劣的顧東明,畢竟現在也是經曆過人生波折的成年人,早就沒了之前的輕狂,此刻遇到多年未見的舊識,卻也是感慨關心起來。


    “爺爺現在我們學校工作呢,所以我早就跟爺爺相認了。”顧西影一邊吃著一邊替爺爺回答道。


    顧東明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這丫頭好像從沒跟衛爺爺分別過一樣親昵。


    “過往的事情,都已經過去,就不需重提了,總之我現在又回來了,剛好又在西影身邊工作,也好替我那逝去的兄長照看你們兩個孩子。”衛伯伯深吖一口酒,放下杯子,卻平淡從容的說道,把過往一切種種都化於無形。


    跟華山一樣,此時的衛伯伯跟之前的衛伯伯其實已經沒有太多關係,隻是機緣巧合下,也算是幫前身了卻一些心願吧。


    “衛伯伯,啊不,衛爺爺,今天我帶東明和西影來,卻有一件重要的事!”華山知道衛伯伯不喜歡拖泥帶水,皺著眉頭把盅子裏的就一飲而盡,開門見山的說道。


    “華山!難道你……”顧東明此時才想到,今天是華山帶著自己兄妹來這裏的,從之前的情況看,連顧西影也不知道這個地方。


    “不錯,東明,我今天就是特意帶你和西影來見衛爺爺。你現在身處未知的巨大危險之下,隻有衛爺爺能救得了你!”原本華山準備先試探下顧東明的反應再帶他來見衛爺爺,不過現在出了高飛手下失蹤的事情,卻是等不及了。


    “你是說老魁那裏的威脅?可是爺爺如何能幫的了我?”顧東明有些糊塗了。


    連顧西影都放下了筷子,一臉驚奇的看著哥哥,又憂心忡忡的看看華山。兩個男人都沒有對她說今天出了什麽事,現在她總算有一些眉目了。


    老魁的身份她也是知道一些,對她來說,那種黑惡勢力的人,可是無比巨大的恐怖。


    一邊自顧自喝酒的老魁聽顧東明提到自己,也慢慢放下酒杯,看了一眼衛伯伯,安靜的等待著什麽。


    華山並不回答,隻是看向衛伯伯,想必不用多費口舌,衛伯伯已經知道今天自己的來意了。


    “華山,你真的決定把真相都告訴顧家兄妹了麽?”衛伯伯自然知道華山心意,還是多問了一句,畢竟這個事情,對常人來說,匪夷所思的簡直不能接受。


    “衛爺爺,此時也是被迫無奈,如此是最好的辦法,還請前輩成全。”哪怕被當做瘋子,哪怕會失去顧家兄妹對自己的信任,比起他們的安全來,一切都不算什麽,所以華山必須賭一把。


    “嗯,那好。老魏!”衛伯伯點點頭,明白華山心意已決,又轉頭呼了一聲老魁。


    老魁緩緩站起身,先向衛爺爺微微一鞠躬,然後,望了一眼顧家兄妹。突然一聲輕喝,瞬間周身範圍內一陣炙熱。


    “哎呀!”顧家兄妹同時一陣驚呼後跳起身,倒退幾步。


    老魁身體出的奇異變化讓他們大驚失色起來。


    好在老魁身上的驚人變化並沒有更進一步,反而慢慢的恢複過來,周遭的溫度也慢慢恢複平常,隻是老魁整個人卻用肉眼看得見的度在慢慢的變化著。


    顧東明一臉震驚的看著老魁的緩慢變異,而顧西影已經緊張害怕的死死拽住華山的胳膊,整個人不由自己的躲到了華山的背後。


    衛伯伯似乎什麽都沒有生一樣,繼續端坐著喝著酒。


    老魁的身材本身是非常挺拔高大的,自從變成老魏後,則顯得非常的普通,並不引人注目,這時候卻在變化回原來的高大威猛的形狀。


    而那張原本和藹親切,笑容可掬的臉,也慢慢變化原本戾氣跋扈的模樣。


    “啊,你是老魁”顧西影驚呼起來,她是見過老魁的真容的。


    “老魁”顧東明倒吸一口涼氣,再看衛爺爺和華山都麵不改色,成竹在胸,這時候倒也緩緩冷靜了下來。


    老魁不是高飛的幕後老板嗎?華山說此人心狠手辣,無惡不作。但是這時候怎麽會隱藏在衛爺爺的身邊,而且似乎華山和衛爺爺都早知此事。


    更讓顧東明感覺像做夢一般的則是老魁這恐怖奇異的變身法,這倒底是魔法還是魔術,亦或是妖術?


    作為一個科技世界的現代人,顧東明倒是不相信鬼神之說,隻是自己親眼所見,又不由得不去胡思亂想。


    “不錯,他就是老魁,高飛的老板。不過東明你放心,老魁前輩現在已經改邪歸正,拜服在衛爺爺門下,高飛手下的失蹤,跟他也無關。你現在把你那個相熟的朋友跟你說的事情,再詳細告訴衛爺爺,或許爺爺會有辦法。”華山來的目的就是讓顧家兄妹知道自己跟老魁以及衛伯伯的來曆,這時候自是把一切都要慢慢的說出來,一步步的讓東明和西影知道所有的來龍去脈。


    聽華山親口承認眼前異變之人就是老魁,顧東明雖然依舊用略顯驚恐的眼神盯著老魁,心中卻已經平穩下來,相信華山和衛爺爺會把自己的心頭疑問一一解答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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