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顏來到廚房,安排午飯,他現在對李門主的口味和愛好再熟悉不過。那時破暗狐案的時候,李相夷在金鴛盟住了一段時間,笛飛聲日日去廚房吩咐怎麽做飯。所以廚房的人對做李門主的飯也是輕車熟路。


    一會兒,就準備了一桌符合李門主口味的飯菜。搬來了一壇笛飛聲吩咐的酒。


    兩人在外殿餐桌吃飯。他們對麵而坐,笛飛聲把酒燙熱,為李相夷倒了一杯酒“這個酒在我們東海大戰之前我就埋在地下,後來你把我打傷了,閉關了十年。一直到現在也沒有動過。今天你來了,嚐嚐怎麽樣?”李相夷端起酒杯,慢慢喝了一口。


    香醇的美酒攸然滑過舌尖,潤潤地過喉,滑滑地入嗓,暖暖地入胃。在搖晃的酒杯裏,仿佛看到了舊時光,也仿佛看到了未來。


    “隻是以前最煩繁文縟節,也沒有給這酒起名字,你既來了,又是第一個喝這酒的人,你就給它取個名字吧。”


    “這酒就叫銜淚吧。”


    笛飛聲想起這是自己剛才說的一句話。“思君如明燭,煎心且銜淚”聰明如李相夷,看來他記在心上了。


    這時殿外下起了大雪。屋裏點著碳盆,一桌的美酒美食,兩個人推杯換盞,喝著銜淚,不知不覺就喝醉了。


    笛飛聲知道李相夷愛酒,陪著他喝了個盡興。


    不知為何,今天李相夷任由自己喝醉,而不去用內力排出。


    看來,他是想一醉方休。那自己就也陪他個一醉方休!


    莫非,他心裏和自己一樣,也是無法排遣?借酒來麻痹自己?


    笛飛聲看著李相夷,他喝酒的動作極美,端起酒杯,仰頭一飲而盡,微微閉著的雙目,下巴到脖頸優美的弧線。喝醉的他雪白的麵龐透著若有若無的紅暈。他的雙眸微微笑著,一泓醉意盈然。


    “煎心且銜淚?我又何嚐不是?”


    他最後說了一句,就躺在內殿笛飛聲的床上,睡著了。


    笛飛聲也是醉意朦朧,他隱隱約約聽到李相夷最後吟的那句詩,好像和自己念的是同一句。


    然後,他躺在他的身邊,也睡著了。


    到了下午。


    無顏悄悄地進來,安排人收拾了餐桌,有兩個人來找笛飛聲說事,也被無顏擋在了殿外。他又讓往碳盆裏放了碳,見簾帳低垂,兩個人和衣而眠,睡得正香。就給他們蓋上被子,又悄悄地走出寢殿。


    尊上和李相夷的友情無顏是最清楚的,十幾年了,有你死我活的拚殺,有惺惺相惜的真情,有不離不棄的陪伴,有生死相依的不舍。這種感情如果隻用友情來形容無顏覺得已經無法概括了。尊上一直到現在也不娶妻,就是無法走出與李相夷的這種牽絆。難道他們準備相伴終老?想到這裏無顏不由得一驚。李相夷的心裏應該自始至終都是尊上,而自己尊上,滿心滿眼都是李相夷。隻是,還有一個方多病?也是與李相夷生死與共的。難道他們三人都不娶妻,要真正相伴一生嗎?


    無顏想想腦殼就疼。然後又想,最該腦殼疼的不是自己,應該是李門主,就說一個束發的發簪,來來回回被換來換去,早上來找尊上時還是一個蓮花的發簪,這中午吃飯時又變成了羊脂玉簪。估計過幾天回四顧門時不知道又得被方多病換成什麽發簪。自己要是李門主,就幹脆頭上係個布帶,啥也不戴。哎,不對,就算李門主頭上係個布帶,估計也得被來回換不知多少次。想想尊上桌子上那個木盒裏的十幾個簪子,無顏就頭痛。


    還是不想了,他吩咐下人看著點,一旦笛飛聲和李相夷醒了,就給他們泡茶喝。泡尊上最喜歡的雪水雲綠。


    大概子時,李相夷醒了。他慢慢睜開眼,看到夜色裏一抹亮意,是笛飛聲腰間的黃金香囊裏的夜明珠在發光。


    笛飛聲還在睡著。李相夷坐起來沒敢動。這時服侍笛飛聲的下人進來了,李相夷便輕輕地下床,生怕驚醒了笛飛聲。


    “李門主要喝茶嗎?”那下人恭恭敬敬地問


    “正是要喝,”李相夷說,又轉頭看了看笛飛聲,“輕一些,莫要驚醒了你家尊上。”


    來到外殿,那仆人泡好了茶水,


    “雪水雲綠?”


    “是的,尊上愛喝這個,今天李門主來,特意安排讓泡這個茶。”


    李相夷端了一杯走到窗前,見大雪從中午開始下到現在,外麵已經是銀裝素裹的一片。


    李相夷心想,今早來找笛飛聲時他站在那裏的臘梅樹有了雪的映襯,不知美成什麽樣子,天亮了一定拉笛飛聲去看看。


    “你叫什麽名字?”李相夷知道他是笛飛聲寢殿的仆人,便問道。


    “回李門主,我叫流雲,自從盟主閉關出來回金鴛盟我就一直侍候他。”


    寢殿靜悄悄的,怕打擾笛飛聲,隻在外殿點了一個燭台,燭光昏昏暗暗。


    李相夷示意流雲去休息,自己從吃過午飯睡到現在,這會兒也不怎麽困,就坐在笛飛聲的書桌前,打開棋盤,自己下棋。


    棋下到一半,李相夷正手持黑子,思考著往哪裏下,忽然一隻手拿著一個黑子放在了棋盤的某一個位置。


    “笛盟主,醒了?”李相夷笑著問。


    “正睡著,一翻身身邊沒人了,就醒了。”


    他回問他: “你呢?酒醒了?半夜自己在這裏下棋。”


    “睡了那麽久,睡不著了。”李相夷走到餐桌那裏,有流雲剛才泡好的茶水,不是很熱了,他就拿起開水瓶重新泡了一壺。連壺帶杯子都拿到書桌這裏。兩人又點了一個燭台,燭光明亮多了。


    笛飛聲接過茶慢慢喝著。


    “那我就陪你下一局吧。”


    “雪還在下著,明早不知道你站在那的那株臘梅得有多好看。天亮了,你就陪我去看吧。”


    “原來你喜歡那株臘梅花,明天我帶你先去看那株臘梅,我還知道一個地方的臘梅開的更好。這樣吧,明天我們先去看臘梅,然後去海邊釣魚。到晚上再回來。對了,你會烤魚嗎?我們明天就吃烤魚吧。”


    “烤魚啊,我當然會了,那時沒有錢,除了種蘿卜就是釣魚烤魚,一個人簡單吃幾口就能填飽肚子。靠山吃山,靠海吃海,這句話說的真沒錯。”


    兩人說著說著,一盤棋就下完了,毫無懸念,仍然是李相夷勝。


    天亮了。雪已停了。


    院子裏那株臘梅花枝條上落著薄薄的雪,香氣撲鼻。李相夷摘了幾朵,打開笛飛聲的黃金香囊,給他放了進去。


    一輛馬車從金鴛盟駛出。


    馬車停在了野花穀。


    這裏居然有近千公頃的原始野生臘梅林,另外還有牡丹、杜鵑等20多種野生珍稀植物,簡直就是數十公裏長的賞花長廊。枝頭微雪,清香盈滿山穀。


    漫步在野花穀,隨處可見梅花,穿梭在梅樹下,尋覓枝頭開得正豔的梅花,不經意間沾染了一身的幽梅暗香。逛累了,他們就到梅花客棧,品一杯清茶,望庭院裏花開如海。


    “眾芳搖落獨暄妍,占盡風情向小園。 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


    笛飛聲一向是實幹派,對花花草草的也沒有什麽感覺,可現在聽著李相夷吟詩,他覺得自己也愛上了賞花。覺得今年的臘梅花,格外的美麗,格外的芬芳。


    說好的今天吃烤魚,兩人離開野花穀坐著馬車向海邊駛去。從馬車裏拿下兩個椅子,正是中午十分。笛飛聲不喜歡釣魚,就在旁邊坐著看書。


    黃昏的時候,李相夷已經釣了一小籃魚。


    李相夷挑了一條鱸魚和兩條黃魚,準備烤著吃。


    李相夷把魚剖開,洗幹淨,醃製上。


    笛飛聲從馬車裏拿出帶來的炭火,生好火,把烤架放上。


    魚也醃好了,李相夷用竹簽把魚串起來,放在烤架上慢慢烤著。


    笛飛聲看著他熟練的動作,想起他昨天晚上說的種蘿卜和烤魚的事情,覺得李蓮花風雨飄搖的十年受了太多的委屈。他不禁有些心疼。


    香噴噴的烤魚做好了,


    李相夷拿起一串,遞給笛飛聲。又走到馬車那裏,給車夫送了一串。


    “沒想到李門主武功超群,你這烤魚的功夫也是超群。”笛飛聲吃著美味的烤魚。


    “熟能生巧罷了,當你吃多了,自然就會了,所謂的經驗都是教訓得來的,”李相夷慢慢地說著。


    “比如第一次我便烤糊了,第二次糊的輕一點,第三次不知道醃製,沒有味道,第四次又太鹹了。所以一直到烤好吃,中間得經過多少失敗。”


    天慢慢黑了,月亮升起來了,今天應該是十五,月亮是滿月。像一個大圓盤把月光灑向人間。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但願人長久,千裏共嬋娟。”


    李相夷望著海上那輪明月,明淨透徹,輕灑著素潔如水的銀輝,帶著幾顆小星星,盤旋在夜中。所有的思念,都靜靜地傾瀉在月光的流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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