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娘就去看到底是誰,總是三番五次的提出一些還挺有價值的提問,嘿嘿,還就是那家學淵源的孫辰陽。


    這小子倒是不恥下問,看這樣子大概率是個心高氣傲但不乏善心的不通世情的世家貴公子吧。


    “孫醫師這問題問的極好!”


    李三娘也是鬼,先揚後抑這種手法但凡小學語文上過的都聽語文老師說過,咱們今兒也來這麽一個套路。


    “三娘是個女娘,也不是家裏常做農活的農女,自是身上沒那大力氣的。再說了,這女娘和郎君天生的體力差距在座的無不是不懂的。但人體又端是神奇,諸位應是不了解,我還有一大兄,我家大兄乃習武之人,剛才為諸位演示的年輕郎君就是我家大郎即我家大兄的長子。”


    說著,李三娘便眼神示意李大郎趕緊的出場再露個麵兒來,這有機會給自家人露臉混臉熟的機會自然是要積極點兒便宜自家人的。


    這在場的雖說隻是聯盟裏在長安城裏醫堂坐診的普通醫師,可零星幾個也有在太醫署做個小官的,當然了,孫醫監除外,孫醫監這種稀缺人才且還是在太醫署能說得上的話的人還是不多見的。


    但是這些人的家族親人總是會有在其他地方有官麵上的人的,李家欠缺的就是官場的關係,雖說從李大郎這一代開始搭建,有些過於晚了,但亡羊補牢為時未晚,說不得等李大郎能夠獨當一麵時,李家還真就改換門庭了。


    “我家大郎自小隨其父習武,別看他不到十五,這滿身的力氣還真不弱於成丁。而我當日為何能靠極耗費體力的心肺複蘇法救回涼國公家女娘,一方麵是這女娘運氣好,另一方麵是當時有一習武的女武衛與我協作才交替著把女娘救了回來。”


    李三娘尾音剛落,便戲謔的稍微打量了孫辰陽一眼,才繼續說道:“在三娘看來,那常年習武的女武衛的力量未必比一個成年男子力弱,甚至因著是習武之人還能更好更快的掌握著心肺複蘇法的技巧,比我這隻知步驟卻無力量的人更強些。”


    “三娘與諸位分享這些技法,不是沒有私心,三娘想以這技法換取一個同男子一樣進行考核加入聯盟,以後可以坐堂開館行醫的資格。但三娘也不是那不識大體的人,公心裏自然也是希望傳播此法可以救治更多的人,與閻王爺搶的一條命來,莫讓其父母哭。海氏技法和心肺複蘇法的利弊等三娘都教授給諸位,是否使用,是否上呈太醫署,自是由諸拿主意。但在這裏,三娘還有一法是定要分享給主修瘍醫的醫師的!”


    “哦,三娘果真給人無限驚喜,我今日來的太對了。”


    “李三娘子還未說完心肺複蘇法吧?我可聽說當日救治涼國公女娘可是有以口渡氣之法的。”


    追著李三娘的尾音,孫醫監和孫辰陽同時開口,誰也不讓誰的沒個停頓,都隻顧自己說話。


    “哼!京兆孫家的好教養!”


    在場眾人看著這一幕,不覺好笑,孫醫監氣的都開口嘲諷孫辰陽的家教了。


    那被說了一句的孫辰陽倒也意識到自己的不妥之處了,漲紅著臉趕緊站起身對著孫醫監行禮,“是小子心急,還請孫醫監勿怪。”


    李三娘心想著,當日救助那涼國公女娘,自己過於專注,也未注意在場的多位貴女是否是看了還是沒看,聽這孫辰陽的意思,當時必然是有貴女從頭到尾看了個究竟的,看了之後定是回家與父母家人訴說,還訴說的一分不差,最後不知怎的就傳到了孫辰陽的耳朵吧。


    其實,心肺複蘇法最重要的就是胸外按壓,人工呼吸這步是輔助手段,考慮到現實的禮教問題,李三娘本想著過後單獨說一下的,沒想到提前讓這小子給捅破了。


    此時要是不說,怕不是在場的有些人就以為李三娘是藏著掖著如那教會徒弟餓死師傅似的是要自己留一手的,這可就不是李三娘的本意了。


    “諸位,孫醫師說的沒錯,此法後續確有以口渡氣的步驟,三娘本想過後再說的,畢竟看這個天色,能在說完瘍醫那一攤子再讓諸位回家吃晚食都是要趕著時間的了。我想諸位在來之前必然都看過師祖他老人家從我家拿走的手稿了吧?手稿上麵就有仔細的描述,若是之前仔細看,那必是知道的。”


    李三娘一邊說著,李二兄就從自帶的布袋裏拿出在家謄抄好的文字版的技法講解,當然了僅此一份,先拿給了高老醫師看,後一一傳到孫醫監、錢老醫師諸人手中。


    “三娘子仁義,我等非懷疑三娘子留一手,我想起來了,當時在會館確有看過這手稿,具體我沒仔細拜讀,倒不太記得了。”


    這人是高老醫師身旁一個親近的醫師說的,他一說完,坐在四周椅子上的醫師也小聲說了起來,確實當時高老醫師召集大家開會,拿了幾分書稿,不過當時大家都未在意,隻當尋常引人進聯盟而已。


    李三娘對著這仗義相助替自己說話的醫師行了一禮,看著那手稿在幾位醫師手裏來回傳看,李三娘不等他們,還是直接高聲道:“諸位,除了怕時間不夠,想延後講這以口渡氣之外,就是此法怕是會引起禮教之士的反感甚至是批判!”


    對著眾人再次行禮,李三娘用略帶擔心的口氣說:“諸位,咱們醫師這個行當也就在本朝還能有幾分薄麵,太醫署的建立也給咱們醫師一條晉升之路,雖然家父自小教導三娘醫者仁心,能幫則幫,但三娘也不是那不懂世情之人,”說到這裏,李三娘有意無意的瞥了孫辰陽一眼才繼續:“我也是自小看過阿耶為了養育一家子人辛苦,醫師也是人,若無官職在身,吃不得俸祿的,也是普通百姓,得養家糊口的。”


    “心肺複蘇法在胸外按壓之後的一步就是以口渡氣,顧名思義,就是嘴對嘴吹氣,以達到給肺髒輔以人工呼吸,讓人體恢複心跳和呼吸的。這是有身體接觸的,還不是一般的接觸,是要嘴對嘴的。


    之前那一步胸外按壓已經是有些不合禮教了,若要那禮教嚴謹的文官知曉,還要嘴對嘴吹氣,還不知要如何編排三娘是何等醃臢的女娘呢?三娘雖已是和離婦人,可也有一女要教養,還有家人在一處生活,三娘忍得了那些風言風語,我的家人何苦來?若那文官直接把帽子扣到咱們醫師乃至太醫署頭上,三娘不就是好心辦壞事,帶累了各位前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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