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趕緊起身迎了這幾位醫師進門,吩咐了小廝收拾杯盤碗碟,李三娘心想,這幾位是何來意?


    等都坐下,小廝上了清茶,幾位醫師中的一位瞧著像是領頭的左右看了看,就起身對著李家眾人行了禮後才開口:“李醫師、李穩婆、小李醫師還有李三娘子,是我們唐突了!”


    他這一說唐突,那邊跟著來的幾人就開口說失禮了失禮了。


    李四郎在旁看著覺得好笑,竟笑出了聲,讓李大郎瞪了一眼,才收了音。


    “嘻嘻,無事無事,是這樣,我等幾人都在聯盟下的醫堂裏坐診,聯盟每月都有例會,我等也會參加,但我等隻不過是剛做醫師沒幾年的人,去那太醫署進修學習的名額是撈不著的。我等也服氣,但自是有向學之心的,所以我等自己組了個同好會,就叫同學會。平日裏每一旬在館子裏聚上一回,聊聊各自的學習心得,若有不懂得也可互相印證。”


    李父聽到這兒有些明白了這幾位醫師的意思了。


    李父因著師承問題,是早年托得高老醫師指點和引進才進了聯盟,之後才開了自己的本草堂的。


    但因著李父有師承淵源又有高老醫師這等貴人相助,自是不需與他人交流學習的,李父後來又成了不良人的編外人員,還真用不著去爭太醫署的進修名額。


    可其他沒根基的醫師自是不能如此的,他們除了靠天分和努力就是抓住去太醫署進修的機會了。


    但名額總是有限的,所以聯盟裏的三大派也是不禁私底下醫師們自己組織同好會的,就李父聽李二兄所說,長安城這百多位醫師就有十多個不同名稱的同好會。


    這同好會裏不止在聯盟裏在冊的醫師,也有不少不在冊的醫師,還有如孫醫監這樣的瘍醫同好會,會裏甚至還有不少在各大軍營裏服役的軍醫,且那交際廣的醫師是不止參加一個同好會的,兩三個都是少的,多有七八個的呢。


    所以,李父猜想,這幾位醫師大概率是想拉李三娘進他們那個同學會的吧。


    “今日聽李三娘子的講解,讓我等深感學海無涯,我等都十分佩服李三娘子的本事。”這人說著還趕快看了李父一眼,又說出了今兒李父聽到之後特別高興的話,“有其父必有其女,李三娘子能有如此醫術技法,李醫師厲害!我等敬佩!”


    然後他就和那幾位醫師麵對著李三娘行禮後朗聲道:“我等特邀請李三娘子加入我們的同學會,取長補短,共同進步!”


    李三娘也沒想到,果然在哪兒都是要卷的,這同學會聽著意思就是醫師的線下交流進步學習促進會。聽著倒也不錯啊,若是有人接納,代表自己能夠更進一步融入,對於自己做任務和傳播知識的訴求並不相悖不說,還相輔相成。


    “承蒙各位看的起!”李三娘站起先與李父、李二兄來了個眼色,才繼續說道:“我李三娘自然是願加入諸位的同學會,一起進步,但礙於女娘身份,諸位要是不介意的話,帶上我阿娘和二兄可行?”


    李二兄不奇怪,畢竟剛才李三娘的眼神已經很到位了,他跟著同去也有好處。過去是他自己更專心於藥,而不是醫,所以才未參加任何同好會的。


    自古醫藥不分家,雖然李二兄醫術一般,更愛打理藥櫃,但與聯盟裏的醫師近著相處也是有利於自身發展的。


    可李母就奇怪了,自己一個穩婆叫上去那什麽同學會作甚?難道是為了避嫌,有自己這阿娘在場,三娘能更自在些?


    還未等這幾位醫師作答,門外又傳來敲門聲,卻是高老醫師前來叫李三娘回芍藥房繼續講解。


    高老醫師一進門就看到了這幾位醫師,“喲,趙醫師可是有眼力勁兒,這會還沒開完,就過來挖牆腳了?”


    這以趙姓醫師為首的幾位醫師卻不覺尷尬,給高老醫師行了禮,又對著李三娘說:“三娘子的要求自是可以的,不打擾三娘子講解,咱們會後聯係。”


    趕著時間呢,天都黑了,不過財大氣粗的君又來自然有應對方法,李三娘一進這芍藥房就覺得比自己家吃飯那屋子比可亮堂不少,屋子角落裏都擺有蓮花造型的燈樹,估計與此時信奉佛教有關。


    就連李三娘站定的中心位置的房頂竟還吊了兩個蓮花燈籠,著實好看。


    而且這每張桌子上,不論大小都有一盞燈台,立馬襯的整個屋子都亮堂起來了。


    估計是這一白天李三娘進退有據,講解的有理有用,給自己贏得了幾分尊重,跟著高老醫師、李父輔一進來的李三娘竟得了幾位醫師的問好。


    這讓李三娘心裏著實有幾分感慨。


    今兒早上剛來的時候,別說叫聲李三娘子,是連聲那女娘都沒得到的,功夫不負有心人,有本事的人果真在哪兒都能得到應有的尊重。


    李三娘一一回複了對自己的問候,就看到孫醫監、錢老醫師和那孫辰陽在一處,孫醫監還對自己招手,李三娘趕忙過去。


    “三娘子,你看,今日這宵禁前的一點兒時間可不夠你說的那跟我們瘍醫有關的事兒吧?不若改日你再講?不然我要是學上次那樣從別人處聽來,可不做準啊。”


    “孫醫監盛情,三娘我自是聽從。一會兒三娘不過講些理論罷了,待得來日,我與家父、師祖商議個好日子,再給孫醫監下帖子,還請孫醫監撥冗(rong,三聲)前來。”


    孫醫監笑嗬嗬道:“好說,好說,今日都不白來,下次也定是要來的。”


    閑話幾句,李三娘就又站到那中心位置,先對著各方行了禮,才高聲開口:“諸位,趁著宵禁前這點兒時間,我與諸位談談無菌這個概念。”


    無菌,在座的聽到這個詞兒都在疑惑,李三娘自是早有準備,拿出一張寫有“無菌”兩個大字的紙掛了起來。


    “接下來我說的多與瘍醫有關,但非專修瘍醫者也可從中聽些道理。”


    李三娘自是要先對著孫醫監示意,才繼續:“在座的諸位都是已經出師可坐堂看診的醫師,自是知曉火、毒、熱這三邪的,這三邪可致人紅腫、發熱、疼痛。我們可以開方喝藥,輔以針灸來治療。但這裏,其實說白了,就是人體被感染了,被這邪祟感染了,才導致不舒服乃至影響自身的病症。而三娘我想與諸位介紹的就是如何在治療時能盡量不被這邪祟感染。”


    拿起棗樹枝子一指掛起的“無菌”這倆字,李三娘繼續說:“這邪祟,我就稱其為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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