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兄,我都多大的人了,自己去就好了。”


    “多大?多大也是我妹子。就讓二兄送你去吧。這也是二兄想做的事,可不是誰的妹妹都能做女醫的。”


    一大清早,吃了李大嫂給準備的早食,李三娘臨出門前,蹲身與露珠兒說:“阿娘去上班,待得發薪俸的時候,就給露珠兒買糖吃。”


    李家門外停著的是早就說好的,以後每日辰初來接李三娘去永平坊的醫藥聯盟三堂,申時中再接送她回長壽坊的驢車。


    這在醫藥聯盟下的實習期間,都是按著官家定的,是每十日休一日,也就是旬休。遇法定節假日是會放假的,就像已經過去了的中秋節,這就是法定節假日,是可以休息三天的。


    在聯盟下坐診,是有薪俸的,隻是不多,但要是獨身一人的醫師也是能夠養活自己個兒的。


    畢竟,其實重要的並不是薪俸,而是你這個職位所帶的其他配套的東西,像是可以以相對低廉的價格租住到合適的房舍,家屬親人在你所任職的醫堂拿藥可以有內部價之類的。


    當然了,這些對於李三娘來說,都沒什麽必要。


    在聯盟下的實習期滿,代表著她有足夠的能力可以獨立開堂坐診,距離李三娘想要達到的目標更進一步就是了。


    最後,還是由李二兄陪著,送李三娘去了永平坊。


    路上,李三娘內心十分激動,這就像當年第一次在醫院上班的體驗一樣,隻不過當時是穿上白大褂,戴上專屬有自己姓名的牌牌,現下倒是沒有這些了。


    李三娘到的不算晚,醫堂裏的小學徒們已經開了門板,灑掃起了地麵。


    長安醫藥聯盟下,一共在長安城內有十家醫堂,名字起得很絕,就叫一堂、二堂,以此類推。


    而李三娘這次實習的地點就是醫藥聯盟三堂,是由聯盟內高老醫師為首的溫和派醫師群體掌管的,這家醫堂的掌事人是高老醫師的一位弟子。


    如果非要攀扯關係,李三娘可以稱之為師叔。


    當然了,李三娘不可能如此厚臉皮的上前攀關係,隻不過終究因為李三娘是女娘,在熟識的關係下不指望多得照顧,隻願不被欺負孤立就好了。


    稍等了片刻,高醫師就來了,與李二兄又是一陣寒暄,李三娘也上前見禮。


    “李三娘子,巾幗不讓須眉,你的兩次出講我都有去聽,端是受益匪淺。這次分到我這醫堂來,正好,給咱們三堂的醫師開開小灶,誰讓咱們近水樓台先得月。”


    “高醫師高讚了。三娘才是那個要虛心受教的人。各位都是前輩,能學到各位身上的一分都會讓三娘受用無窮了。”


    客套完,李二兄遂放心的離開了,隻叮囑讓李三娘下午下值了早日回家。


    這說話的功夫,醫堂內的人員就都來齊了。


    高醫師是掌事人,平日裏除了某些指定人家的老病人,他會出診,一般多不看診,隻掌管整個兒醫堂的大小事,還要與聯盟和太醫署下發的各種條約、任務搞明白了後,再交到醫堂裏的其他醫師手裏去。


    尤其是太醫署的任務,是聯盟內最為重視的事,這涉及到太醫署給聯盟內各個醫堂下派的銀錢的差異大小,所以,十分重要。


    高醫師又同李三娘介紹了三位醫師和一位藥師以及三個跟著藥師的小學徒。


    這裏麵有位較為年輕,看著約莫剛及弱冠年齡的醫師,他見到李三娘時十分激動,“沒想到李三娘子竟分得到了咱們三堂了!那可真是太好了!我在李三娘子第二次出講時有去聽,對於李三娘子當時所演示的縫針技法,十分感興趣。過後還請李三娘子指教一番。”


    李三娘子側身受了半禮,又回了一禮,點點頭,“承蒙唐醫師看的起,但有所問,必有所答。”


    一旁的年歲較長的李醫師和看著也不小的崔醫師對視一眼,倒是把眼中的輕視收了收。


    他們倆可都知道這唐明月雖然是姓唐,但他家與高醫師家有些親戚關係,如果不是有一手十分巧妙的配伍能力在,斷不能在考核過後被安排到高家掌事的醫堂的。


    並且,這唐明月來到三堂也有小一年了,少有未藥到病除的時候,唯一一次失敗,還是那老婦不聽勸阻夜半起床非要喝水才丟了命去。


    關於最近在長安城裏醫藥聯盟內風聲漸起的李三娘,他們倆不是沒聽說過,但他們隻以為是李家與高家有些關係,為了聲名才力捧李三娘的。


    他們二人並不相信,一個小女娘能有什麽能耐,還搞什麽在聯盟出講,現下竟然還通過了聯盟的考核做起醫師了。


    誰知道她這個長安城第一個女醫師的名號是有多大的水分,誰知道李三娘是不是虛有其表,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呢。


    所以,他們二人就在剛才高醫師對他們互相介紹的時候,眼中就有幾分對李三娘的打量,要說打量那是好聽的,其實就是輕視,甚至可以說是鄙夷。


    不過,唐明月的這番話,倒是讓二人對李三娘的看法稍稍有些改變。畢竟,能讓有些能力的唐明月都認可的人,該是確實有些能力在的,不是什麽花拳繡腿。


    李醫師心裏想著,“難道真的是有什麽特別的祖傳技法?”


    李三娘不是處世未深的小年輕了,她自然看到了李醫師和崔醫師眼內的不屑和輕視。


    但人家心裏有點兒想法,也很正常,畢竟女娘,還是她這麽個年紀的女娘做女醫,人家就算不覺得李三娘能有什麽本事,也會覺得李三娘在覬覦他們男子的醫師領域吧。


    對李三娘有敵意,很正常。


    隻要不上升到言語輕慢和行為不妥,那就都是可以忍受的。


    李三娘相信,自己在以後行醫的過程中,展露出該有的水平和能力自然能夠贏得他們的尊重。


    李三娘被高醫師安排在了靠近唐明月身旁的一個算是隔間的末位,小學徒也在旁邊掛上了李明芳的牌子。


    對這一切感到十分新奇的李三娘左看看右看看,其實每位醫師之間還是相隔了一定的距離的,隻不過李三娘的位置過於靠後,若是有病人來看診都不一定能看到李三娘。


    這與李父那種自己單獨的醫堂相比,差距可是不小,李父獨占差不多接近三個醫師的診位,還有一張寬闊的大方桌,自從從李三娘那裏知道了病曆這回事,李父後來還在一旁加了個鬥櫃兒,來存放他已經開始寫的病曆了。


    不過,李三娘很會自我安慰,很好,這不是至少還有單獨的診位呢,很不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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