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順子和英娘,也差不多到了李三娘下值的時間,與諸位醫師行禮後,李三娘就背著自己的醫箱和秋香走出了醫堂。


    果然,宋大郎早就趕著驢車在門口等著了。


    “宋家大兄,先去一趟香桂記,我應了我家女娘帶糖果子回家。”


    “哎,三娘子坐好,去香桂記嘍。”


    到了香桂記,問了小夥計,就被推薦了近來新出的很是流行的一種糖果子。


    李三娘看著這糖葫蘆,心裏想著這是哪兒穿越來的同仁把這種吃食做了出來啊。


    “三娘子有段時間沒來了,這是新出的山楂做的糖果子,有沾芝麻的,還有去了核夾核桃肉的,夾棗肉的,娘子嚐嚐?”


    說著,小夥計就端著一個小碟子遞到李三娘跟前,上麵零散的摞著幾顆剛才小夥計說的幾種不同餡料的裹了糖稀的山楂。


    李三娘用一旁配的牙簽紮了一顆夾棗肉的先遞給秋香,秋香沒想到李三娘竟是會給自己。


    李三娘卻是拿了隻裹了芝麻的山楂糖球,吃到嘴裏,能嚐出這山楂是山裏的野生野長的,透著一股子酸,不過配著外邊那層糖殼子倒也酸甜可口。


    “如何?”


    “好吃。”


    秋香也不會說到底是怎麽個好吃法,李三娘也沒難為她,轉頭對著小夥計笑著說:“你們家倒是推陳出新的快,那裹芝麻的來十根,夾核桃的夾棗肉各來三根吧。”


    小夥計一聽李三娘這麽一個大單子,頓時本就帶笑的麵龐更是喜笑顏開的嘴都要裂到後耳根了。


    最後,走出香桂記的大門時,李三娘買的糖葫蘆都是被秋娘搶去拿的。


    等回了李家,宋大郎要接宋小娘家去的時候,李三娘還拿了一根裹芝麻的糖葫蘆遞給宋小娘。


    “三娘子可別給這丫頭了,本就偏了娘子了,怎還能不知好歹?”


    “不過一根糖果子罷了,如何就不知好歹了?來日方長,好了,不必多言了。”


    李三娘蹲身對著宋小娘說:“今日多謝宋小娘替我帶著露珠兒了,辛苦了,喏,請你吃糖果子。”


    宋小娘一個小女娘,自然是想要吃的,不過還是看了看宋大郎,見宋大郎沒反對,才接過李三娘遞來的糖葫蘆,“多謝娘子,明日俺再來。”


    李三娘摸摸宋小娘的頭,對著宋大郎道:“宋家大兄,路上小心。”


    等送走了宋大郎和宋小娘,李三娘一把抱起剛才就跟著出來的露珠兒,“露珠兒今兒在家乖不乖啊?有沒有想阿娘?”


    剛才就跟著出來的李二兄無奈對著秋香笑笑,提起李三娘放到地上醫箱,還想要接過秋香手上拿的糖果子,卻是被秋香拒絕了。


    而走在前麵的李三娘還在逗露珠兒說話,“啊,這麽乖,還和宋小娘幫著收藥材了?有想阿娘啊?露珠兒是多想阿娘呢?”


    露珠兒兩手張開比量了一個距離出來,李三娘用鼻尖碰碰露珠兒的鼻尖問:“哦,就這麽想阿娘啊?”


    露珠兒點點頭,“那阿娘就給露珠兒吃糖果子,好不好呀?”


    李母一把把露珠兒從李三娘懷裏抱出來,“阿婆的乖珠兒,糖果子等吃了飯再吃好不好?”


    李母瞪了李三娘一眼,竟添麻煩,本就到晚食的點兒了,還要給孩子吃糖果子,還吃不吃飯了?


    飯後一家人聚在院子裏品嚐李三娘帶回來的糖葫蘆,小四郎吃的快,眼睜睜盯著李三郎的糖葫蘆看,李三郎不忍心,想要把自己剩的那兩顆給他吃。


    李二兄看見了,清了清嗓子,李三郎就用愛莫能助的眼神看了一眼小四郎,然後才滿足的對著糖葫蘆咬了下去。


    李三娘也與大家講了她今日上值時,還特意有人找來讓她看診的事兒。


    李母吃了兩顆就放下了,對著李三娘說:“我近來聽你的,在去各家給人接生時,多有提及你已做了女醫的事兒,也跟人講了你在永平坊的醫藥三堂坐堂,也不知會不會有人聽了會去找你看診?”


    “阿娘,她們能來的想來的,自然就來了。無妨,我才坐堂幾天,兒信以後會比現在強的。兒說讓阿娘聯係聯係各坊的穩婆的事兒,可有眉目了?”


    李母喝了口茶,解了甜膩後才搖搖頭:“我倒是與相熟的穩婆都說了,也托人幫著說。可就隻和咱們一個坊的那個小媳婦,她有應承,但也沒見來問,估摸著還是你之前在城裏的流言對這有些影響。”


    “三娘不必心急,待得你做些日子的女醫後,自然名聲就傳了出去,到時,就不是咱們請她們來了,而是她們求上門來的。”


    李三娘想想覺得李大嫂這話有道理,還是她這女醫的地位不夠高,是她不夠強,還沒什麽好名聲,自然會讓人望而卻步了。


    一夜好眠,近來李三娘每日睡前都要打坐兩刻鍾,再加上李父開的湯藥,還有睡在隔壁的秋香,李三娘已經有好幾天沒有做噩夢了。


    李三娘希望這種好眠能夠一直延續下去,不過,她心裏也知道,她的頭上現在還是有一把刀在的,那個幕後黑手必定不會放過她的,現在隻是不知道他們什麽時候會下手。


    自從開始上值後,李三娘每日都早早起了,跟著四小隻在院子裏跑上兩圈,活動活動筋骨。


    她還想著,待得左肩和胳膊上的傷完全好了,就用李大兄已經給淘換來家的小石鎖練練力氣。


    和昨天一樣,還是差一刻鍾的點兒到了醫堂門口。


    今天這一上午李三娘沒有看診一個病人,整整一上午都在看藥典了。


    不過,倒是看了一場家務事。


    是李醫師的病人,一個摔斷了腿的老漢,被三個兒郎用板車推著來醫堂。


    李醫師看了傷情,建議固定住,回家休養,給開了湯藥。


    到了結賬的時候,三個兒郎竟是湊不齊銀錢,最後還是李醫師說自己的診費不要了,又減了一貼藥,才將將夠。


    老漢臨了要被抬出醫堂門口的時候,突然說不治了,讓小兒子把抓好的藥還回去,把銅板拿回來。


    這抓好的都包起來混在一起的藥包,離了藥櫃台子,可是不可能給退的。


    這是行規,若是離了藥櫃的藥包都能退回,如何能保證不會混入其他藥材之中,且也不能保證這退回的藥包之中會不會摻入什麽東西。


    這藥是要入口的,治病救命的,怎麽可能如此胡亂行事?


    所以,小學徒自然是出聲說這藥包是不可能退的。


    那老漢就要豁出臉去作妖,準備大吵大鬧了,小學徒都打算進裏屋去找高醫師來救場子了,結果老漢的大兒子“噗通”一聲對著老頭跪下了。


    哭喪著臉,哽咽著說:“阿耶,是兒沒本事,竟是連藥都買不得,阿耶,別鬧了,兒去掙,兒去掙,總能有的,能有的。”


    最後,老漢還是被拿著藥包的兒郎給抬出了門。


    李三娘看了這一場,心裏有幾分難受,想到了一句話,這是最好的時代,這是最壞的時代。


    每個時代,總是會有底層存在的,我們能做的就是做好下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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