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娘中午時分就往李家送了信兒,言明今日下值過後是要去蒔花樓看診的了,讓家裏不要擔心,她今夜應是不會歸家了。


    是以,今夜李三娘沒有歸家這事兒,李家眾人倒都沒有擔憂什麽。


    畢竟,就從上次來看,那聖殿門還是不及大唐厲害的,要不然那勞什子什麽聖子,也不會像隻過街老鼠一般逃出長安城去了。


    所以,近一段時間內,李三娘應都是安全的。


    而且,李三娘身邊還跟著功夫上乘的秋香與十九,若是如此還能讓李三娘陷入險境,那真是沒的法子了。


    總不能把李三娘拘禁在李家之中,一步也不能出屋子吧?


    再說了,若是真的有大危險,李三娘她就是老老實實的在家中呆著,那歹人也能踩著屋頂下來的。


    不過,李家沒等到李三娘,卻是等來了其他人。


    一溜兒七八個人,有老有少,穿著上倒都是差不多少,全都是幹幹淨淨的,瞧著清清爽爽的樣子。


    這要從上回李二兄陪著李母、李大嫂、李二嫂去京兆府,把自家起立的這女娘幫扶會上了官檔,簽了字,交了稅,得了契書的事兒說起。


    當天,李母就去找了那孫穩婆,告知了自家這盟會可是起立好了,你要是有意來學,那得趕早兒。


    過後,李母又去找了自己相熟的兩個穩婆說了此事,能與李母交往十多年的,那都是本分聰明的人家。


    當時那兩人聽了李母所說,立馬表示要加入其中,想要學習這接生技法來。


    李母沒有一下子就應承下來,而是這麽說的:“我來告知兩位老姐姐,那是看在咱們過去的交情上的,可不是那起子為了拉人頭,好讓麵子上過得去非來忽悠人的。


    我家三娘,你們都見過。她少時聰慧,沒少得誇讚,這你們都知道。


    後來,她以女娘的身份考上了醫藥聯盟,做了長安城,甚至可以說是咱們大唐頭一份兒女醫師的事兒,想必你們也是聽說過的。


    不瞞二位,三娘手上那接生技法,非是我傳授於她的,而是她自我家那老頭子那兒學來的,當然,自是少不了她自己個兒鑽研想出來一些的。


    說這麽多,我就是想告訴兩位老姐姐,我家三娘身上是真有本事的!


    若是能通過我家三娘的考,我家三娘她既不要束修,也不用你們行師徒之禮,日後出師了,我們也不要求任何報酬。”


    丁穩婆和岑穩婆兩人對視了一眼,心中既有不解也有好奇。


    她倆一開始隻以為李母上門,是為了套交情,讓她們去湊個人數的,怎的聽了李母這麽一通說,這要是想加入這盟會,還須得通過考試的咧?


    李母還能不知這二人是怎麽想的?


    “你們要是不信,去找永平坊那孫穩婆說說去,她是親眼看見我家三娘是如何給那難產的女娘接生的。”


    李母上前拍了拍丁穩婆的手,“好了,我還有幾家要走,要是你們有意,那日隻管來看!”


    之後幾天裏,李母不僅去找了同在一坊的那個年輕穩婆玉蓮,還想起了李二嫂娘家那個村子裏的一個婦人來。


    李二嫂所在的村子不算小,但還得是和周圍另外兩個小村子合在一塊兒,也才隻有那麽一個穩婆。


    這婦人和離之後自己帶著一個小女娘過活,無心二嫁的婦人一開始隻是給人幫忙,因著村子裏的女娘多是自己在家生產,由那婆母幫著兒媳婦就是了。


    是後來這婦人給人幫忙,慢慢的才逐漸變成這三個村子裏唯一的穩婆了。


    李母覺得李三娘想要教授穩婆接生技法,那就不應該僅僅局限在長安城內,這城外的村子也理應在這之中。


    所以,趁著李二兄下鄉去收藥草,並正好把那頭驢子送去給李二嫂娘家時,李母就讓李二兄幫忙給這姓吳的婦人帶個話兒。


    “你隻管告訴她,要來就提前來,來了就住在咱家就是了。這麽好的機會,可不能錯過了。”


    “哎,我定把這話帶到,阿娘你放心吧。”


    而之前聽了李母所說的丁穩婆和岑穩婆,兩人還真的去永平坊找了孫穩婆,想要來了解李三娘到底是有甚奇特的接生技法,比她們這做了十多年接生婆子的人還要厲害,值得去學的。


    “當真厲害。你們要是不去,那更好,我這考進去的幾率還大了些。”


    丁穩婆與孫穩婆更熟稔一些,上手不輕不重的打了孫穩婆胳膊一下子。


    “你這婆子,我這眼巴巴的做了車請你喝這熱飲子找你來問,你就給我這麽一句話。你快說說,那三娘到底厲害在何處?”


    孫穩婆放下手裏的飲子,這是在一處茶攤子上,請客的是找她了解實情的丁穩婆。


    “......那孩子著實生不下來,我當時就怕再等下去就一屍兩命了,就讓那漢子去醫堂請醫師來,怎的沒想到,來的是李三娘。


    ......她後來就給那處縫了起來,那孩子也好好的生了下來,還是個帶把兒的郎君咧。


    你就說,這法子值不值得去學?


    咱們做這穩婆最少都是七八年了,像趙大妮(李母)那樣兒做了二十多年穩婆的不多,可一般咱們認識的都得做了十多年了吧?


    我不信,你們手裏就沒有沒接生下來的!”


    丁穩婆和岑穩婆兩人聽了這話,心頭自然是回答“這怎麽可能?”


    這十個婦人裏就得有一兩個生不下的,有那生下來當場大出血就去了的。


    要是真說實話,這十多年穩婆生涯裏,那還真的見過不少因著生產死了的女娘。


    要是說,那些因為生產留下病症的了就更多了,這十個裏麵就得有九個。


    可平常裏,除了那有錢人家的夫人能看得起醫師,補藥也是吃得起的之外,別的女娘多是求了一貼藥吃了緩緩就是了,那家裏飯食都吃不飽的,就是忍忍扛過去的了。


    看著沉默不言的兩人,孫穩婆頓時就精神了起來,她現在就覺得自己就是那說書先生講的伯樂,李三娘就是那匹千裏馬。


    嘿嘿,你們這些人的腦袋瓜子都趕不上我,我早就看出來李三娘她就是一匹跑得快的馬駒子了。


    我要不跟在後頭學著點兒,這要讓別人都學去了,以後誰還請我去接生咧?


    所以,這一傳二二傳三的,還沒到正日子呢,那心裏好奇的緊的人就上了李家的門。


    李母、李大嫂、李二嫂麵對這正堂裏坐的滿滿當當的七八個穩婆,心裏不是不打鼓的。


    但是就像李三娘之前在家說的,萬事開頭難,隻要起了頭,那後頭就邊走邊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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