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李三娘被秋香叫醒的時候,也才剛過五更天。


    “三娘子,先生留了話,說是讓三娘子稍待幾天,他需要同人商議一番,再做決定。”


    李三娘打了一個嗬欠,點了點頭:“應該的,這麽大的事,是該多考慮考慮。”


    李三娘一起來,看到桌上那碗昨夜宋玉郎送來的糯米小丸子還在,就這碗不過七八口的量,李三娘直接拿起湯勺吃了。


    吃著倒也不錯,畢竟是南邊的東西,說不上多麽好吃,就是口感在中原少見罷了。


    李三娘臨走之前,還是去看了一眼九娘,一進屋子,就看見宋玉郎坐在床邊。


    見著九娘的樣子還算穩定,就放了心。


    然後,李三娘就被已經恢複豔麗麵孔的齊芷蝶拉著手送出了後門。


    永平坊的坊門剛開沒多久,街麵上壓根兒就沒有幾個人,李家這馬車也是灰撲撲的不怎麽顯眼,混在出坊的隊伍裏,就很輕鬆隨意的走了出來。


    “別回家了,直接去醫堂吧,路上找家館子,咱們停下去吃早食。”


    見十九要張口反駁,李三娘緊接著道:“我是吃了那碗糯米小丸子墊了墊,我可知道你們倆是什麽都沒吃的。這人不吃飽了,那怎麽能行?”


    中途在坊門外的道上,停了車,吃了火燒和羊湯後,再趕去永平坊醫堂當值,時間剛剛好。


    李三娘下車的時候,就正好碰到迎麵走過來的唐明月。


    互相問了好,兩人一前一後的進了醫堂。


    ......


    今兒個來找李三娘看診的卻是個之前來過的女娘,郭五娘來了。


    郭五娘就是之前來找李三娘瞧過的,因著自己連續小產需要調養的那個婦人。


    郭五娘與薑二郎成親七載,多次小產不得生產,因著請了李三娘上門出診。


    李三娘與那薑二郎診了脈後,才發現是薑二郎因著兒時得了痄腮,治療不及時,害了己身導致他精水有異,才讓郭五娘每每有孕都以小產告終。


    薑二郎也算是受害者,他是自少年時就被薑父薑母隱瞞這事,自己也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娶了郭五娘來家。


    薑家看中了郭五娘所在的郭家是大族,族中多人在朝為官,且郭五娘的嫡親叔父還在吏部管著官員晉升與否的事兒。


    因著這緣故,為了薑家大郎的前途,就隱瞞了薑二郎不能生的事實,娶了郭五娘進門來。


    李三娘剛接過郭五娘身旁的婆子遞過來的號牌,沒等李三娘掛到牆上,就聽郭五娘不緊不慢的說:“李醫師,我和離了。我同二......我同薑二郎和離了。”


    李三娘愣了一下,掛好號牌後,回頭看見的就是一臉無奈但又有解脫之意的郭五娘衝著自己微笑。


    “這......這也算的上是一樁好事。”


    “李醫師還是這麽直白。”


    李三娘穿越前也不是沒談過戀愛,自然知道這男女兩性之間,除了當事人,兩人之間的事兒哪裏是一個外人能夠說得清的。


    隻不過,既然郭五娘選擇和離,那自然是想要有自己的孩子的,她才二十四歲,好好調養一番,憑著郭家的門第再找一門合適的婚事也是能行的。


    畢竟此時不比現代社會,現代社會裏若是女娘一生之中不結婚不生育,頂多會被父母說兩句,外人哪裏管得著?


    生產力足夠高的文明社會,一個人不婚不育,也能養活自己,完善的社會製度也能保證這個人可以平安的度過自己的晚年。


    可是此時的大唐哪裏能行?


    太宗(李世民)時,過了十五不嫁人的女娘,過了二十不娶妻郎君,都是要被收取大唐版單身稅的。


    而且,此時的生產力,也不足以支撐女娘們不婚不育。


    並,人們的觀念還是以多子多福為好。


    所以,李三娘是能理解郭五娘最終選擇了和離的。


    總不能讓郭五娘這個能有自己的親生骨肉,也想有自己的親生孩兒的人,非要忍著,一輩子就那麽陪著薑二郎吧?


    當然,也不是不行,可這得郭五娘自己願意才好。


    現下,郭五娘她不願意,自然就要和離了。


    李三娘沒接郭五娘的這句話,說起了郭五娘的身體:“你這身子,這麽多年受損不小,不論如何,也得先調養好自身,鞏固好身子骨兒,再去談其他的。”


    郭五娘一邊伸手一邊說:“我曉得。就算再嫁,我也是對孩子沒那麽期望了。”


    李三娘搭指診脈,不知是和離了,心上少了沒有生出子嗣的巨石這個重擔,還是有吃湯藥的緣故,郭五娘這身體確實是有了起色。


    “已是有所好轉,比上次強上不少。這湯藥還得繼續吃著,但郭五娘子這心上也得鬆鬆勁兒,別把自己逼得太緊。


    我看娘子想的不錯,不管怎樣,現下還是先調養好身子的好。”


    兩人又說了些話,李三娘給郭五娘解答了幾個小問題後,才開了方子將人送走。


    等人走了有一會兒了,李三娘身後的秋香突然開口:“三娘子,這郭五娘倒是有幾分膽氣。”


    李三娘回頭笑了笑,又搖搖頭:“膽氣是有,但多半是郭家給了郭五娘底氣罷了。


    郭五娘子就是和離了,就憑郭家也能讓郭五娘盡快再次嫁入高門,可能會去做續弦或是繼妻,但仍舊會是門當戶對的。


    這就是郭五娘的底氣和膽氣所在。


    她離了薑二郎,離開薑家,她仍舊是郭五娘。”


    ......


    深夜,徐敬真把剛剛寫的,墨跡才幹的折子收好,打開桌子上今兒房承先派人送來的木匣子。


    徐敬真盯著這銅製龜甲,心中不禁發出靈魂一問:這難道就是有緣無分天注定?


    當時接了李三娘的拜托的房承先,在回城外小莊子之前,就先讓多壽趕了車,先去了徐敬真現下住的小院子那裏。


    房承先自然是沒有見到徐敬真的,畢竟白日裏這個時間點兒徐敬真早就去協理司當值去了。


    但門房那裏是英國公府的老人兒了,自然是認識房承先,這個自家郎君的好友的。


    房承先留下李三娘拜托他轉交的木匣子,再附上一封說明的短信,交代了一聲就走了。


    傍晚回家的徐敬真看到老仆遞上的匣子,又看了房承先留下的短信,也就知曉這匣子到底是何物。


    就著燈火,徐敬真仔細上手查看了這銅製龜甲,除了外殼與真龜甲相像之外,徐敬真很快就發現了龜甲內裏刻著的符咒。


    等徐敬真湊近去看,這一看不要緊,竟然就是自家師傅教過自己的祈靈符,是師門之中的秘符。


    此物難道是自家師門所製?


    那又是如何會被李三娘買下送給自己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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