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刻鍾後,沈家福船寬闊的甲板上,一溜兒的兩邊點了十多個火把,把甲板上被擺放成一排排的屍身照的很是清楚。


    李大郎的身後站著仍舊手握長刀的王大膽和高海平,而剩餘的十幾人則是以有序的站位立在王大膽和高海平的兩側。


    李大郎的左手邊是三個戴著黑色麵巾的黑衣人,這三人之中,除了那個之前喊李大郎為“李姓兄弟”的人是提著短刀之外,其餘兩人用的實在是顯眼的很。


    一人雙手舉一對看著就不輕的鐵錘,另一個雙手握著有鎖鏈相連的彎月鐮刀。


    而李大郎的右手邊站著的看著就明顯多了,是穿著鎧甲腰間挎長刀的杜家軍將領。


    三方對峙,麵對甲板上被捆縛了手腳的還活著沈家人、擺成一排排的屍身以及現在仍舊還在從船艙往這兒運送的木箱,除了風聲、沈家人裏的女眷小兒的哭泣之聲和些許搬運途中發出的聲響之外,無一人出言。


    如此對峙了一會子,最後還是杜將軍先開了口:“多謝李隊正與不良人的幫忙,這次能這麽順利的攔截沈家人你們功不可沒。


    二位放心,折子上我必定把二位的功勞仔細寫上。


    現下,”杜將軍看著甲板上的情況,掃視了一圈後繼續說:“咱們先上了陸地再說其他。”


    說罷,對這李大郎和不良人這兩邊拱了拱手後,杜將軍轉過頭就對著身側的副手吩咐:“各處都看好了,轉向,回駐地。”


    如此,當天光大亮的時候,站在船頭的李大郎已然是能看到前頭有不少鬥艦往這福船貼近了。


    “頭兒,福船開的快,十五和十六在後頭有些跟不上了。”


    “無妨,看這樣子這艘福船不會進港,那些鬥艦該是來押人。”


    順著李大郎的目光,高海平也跟著往前頭看去,逆光而來的十數艘鬥艦上站著不少兵士,個個都手持武器,看著可是不好惹的。


    高海平好似突然看到了什麽,他的眼睛瞪圓了,往前走了兩步想要看得更清楚些。


    “頭兒,前頭那三艘船好似是裝了炮車,和咱們軍中那炮車頭很是一樣。”


    未等李大郎與高海平說些什麽,李大郎就看到越來越近的鬥艦上的兵士舉著旗子做了動作,回過頭去看這福船的第三層,果然上頭也站著一個揮舞著小旗子的杜家軍。


    高海平湊近李大郎想要再說些什麽,李大郎用眼神示意他不要再說了,因為李大郎看到了從甲板的另一頭走過來的不良人三人來了。


    李大郎隻吩咐道:“上了岸,讓老七留下接應十五和十六,別忘了咱們的貨。”


    說過這話,高海平就離開了,不良人的三人也走近了。


    “李兄弟,走吧,杜家軍那邊兒請咱們上船啦。”


    “還未請教姓名?”


    不良人暗探倒是好說話,沒有無視李大郎這話,他伸出手指點了點自己說:“二十九,”二十九撇了眼跟在他身後的背著雙錘的男子,伸手點了下:“二十一,”然後二十九對著背上雙鐮的繼續說:“二十。”


    李大郎對不良人的名字那是絲毫不覺陌生,畢竟在李家時,李三娘身邊最早來的秋香,原本是叫十八的。


    後來來的那個每日裏給李三娘趕馬車護送她上下值的年輕男子,就叫十九。


    十九後來心有誌向隨孫醫監去了邊關做醫師,又來了個沉默寡言的老十保護李三娘了。


    李大郎這時候聽著二十九介紹自己與二十一、二十,心裏就有了數。


    二十九見李大郎麵上並無不解,同時李大郎也沒問為什麽他們的名字竟然是數字。


    李大郎先是介紹了自己,然後指了指自己身邊的王大膽:“這是我的副手,王大膽。”


    如此,一行五人才往船中而去,那裏有繩梯,下頭有舢(shān)板接應,舢板的不遠處才是鬥艦。


    “李隊正倒是對我們不良人的名字不奇怪的樣子,怎的?


    難道李隊正早前就與我們的人接觸過?


    說說啊,李隊正認識的人是幾號啊?比二十還高麽?”


    李大郎沒想到二十九竟然是個這麽能說話的人,明明昨夜見他殺人的時候可是冷酷無情的很。


    對於秋香、十九和老十的事兒,李大郎肯定是不會說給二十九聽的,所以他對著一臉好奇的樣子看著他的二十九笑了笑:“二十九,咱們啊,趕緊的還是下了船,去辦正事吧。”


    說完,李大郎對著身側的王大膽點點頭,也沒用繩梯直接飛身下船,穩穩當當的落在了下頭等著的舢板上了。


    “哎,李兄弟,你就說說嘛,怎的這就走了?我......”


    上了鬥艦後,又在水上飄了一個多時辰,才在一處灘塗地下了船。


    杜家軍還算照顧他們,給李大郎他們這一行十幾人並不良人的三個暗探留了一輛馬車和十來匹馬。


    跟著前頭領路的杜家軍,繞來繞去的花費了小半個時辰的功夫,這才來到了杜家軍在這裏的駐地。


    被分配到了一間茅草屋,外頭還等著一位醫師。


    “將軍說了,讓你們先修整一下,身上有傷的處理下,吃上一頓飽飯,下午頭兒再去議事。”


    回過頭這人請了這背著醫箱的醫師進門,那醫師估計是常被叫來,對著不苟言笑,背上背著雙錘、彎月鐮刀的二十一和二十倒是一點兒不害怕。


    而經過廝殺過後,李大郎他們雖說是身著黑衣,可人血沾染上後那股子血腥味兒離得近了去聞,可是熏人的很。


    這醫師離得這般近,竟是一點兒反應都沒有。


    要不是這醫師嗅覺失靈,要不就是他見慣了的,不以為然。


    二十九見這醫師放下醫箱就那麽站著,他直接往人眼前撩開了衣袍:“勞累醫師了。”


    那醫師見到二十九撩開的衣衫下的傷口,也不說話,就直接打開了醫箱,取了物什,當場給二十九處理了起來。


    李大郎見狀,就對著高海平說:“問問兄弟們,若是有傷,留在屋裏等這醫師治傷,沒事的,去歇著吧。


    我猜著一會子他們該是能送些吃食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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