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十把這事兒說了,冷靜下來的李三娘想了想後就問:“是誰的茶杯摔碎了?


    那一晚在正堂裏的都有誰?”


    老十回答的倒是快:“聽見聲響,我抬頭去看,瞧著應是李大兄摔的。


    ......就剩下郭家兄弟算是外人在裏頭的了。


    吳嬸子(吳嬸子)帶著寶丫在廚房,李大郎(虎頭)帶回來的那倆同袍(王大膽、高海平)應是瞧出郭家兄弟是有話要說,吃過飯食後就和我一般坐在院子裏看著露珠兒他們玩兒,並不在屋子裏頭。”


    李三娘兀自的點點頭,她垂下頭來,心中想著老十說的這事兒:“很明顯了,隻郭家兄弟在,那說的必定是大兄那邊兒的事兒。


    而說什麽事兒能讓大兄那般生氣?


    這麽多年了,大兄再是生氣,也僅僅就是黑著一張臉罷了,哪裏是會摔東西的人?”


    李三娘想著想著,就想起李母之前說的那紅娘(郭家兄弟的母親,李大兄同父異母的阿姐)的事兒來了,如此再結合老十剛才所說的,李三娘心中此時就有了些猜想。


    不論李三娘猜想的是什麽,這一路緊趕慢趕總算是回了家。


    不等老十擺凳子,李三娘就著急的一下子從車轅上蹦了下來,她這一跳自己尚未覺出什麽來,可給一旁的秋香嚇著了。


    “三娘子!”


    “無事,無事,不高。”


    秋香跟在李三娘身後提著李三娘的醫箱,她很是輕巧的跳下車轅,一臉埋怨的看向在一旁等著她一道兒的李三娘:“三娘子真是,再是著急,這都到家門口了,哪裏就差這一步了?


    若是崴了腳可如何是好?”


    李三娘趕緊上前拉住秋香的手,同老十打了招呼就拉著秋香往本草堂(李家醫堂)走,一邊走還一邊討饒:“好秋香,饒了我這一回吧,下回我定是老老實實的。”


    一進醫堂,在藥櫃前站著的李二兄第一眼就看見了李三娘。


    “怎的這就回來了?


    不是告訴你明日回來就好?”


    “二兄真是,我哪裏能不擔心?


    露珠兒呢?露珠兒可好?”


    李二兄和李三娘站在藥櫃前說話的功夫裏,李父也從一旁的診桌起身走了過來。


    “這幾日家裏......”停頓了兩息,李父才繼續說:“家裏有些悶,你阿娘同巧蘭、寶丫帶著露珠兒還有平安出去逛鋪子去了。


    這會子還沒回來,該是,”李父轉過頭看了看外頭的天色,“再有半個時辰就該回來了。”


    確定露珠兒無事,李三娘這一整個兒人在這會子才算放鬆下來。


    李二兄和夥計李貴叮囑了兩句後,就和李三娘、秋香跟在李父的身後進了院子。


    “大嫂!”


    李三娘這一進院子就看見坐在樹下拿著個籮筐在挑豆子的李大嫂正雙眼無神的看著地麵,一旁是和大黃那幾隻狗玩的歡快的小六郎。


    李三娘這一聲兒喊,把不知道走神兒去想什麽了的李大嫂給驚了一下,打了個激靈的李大嫂抬頭看向李三娘:“三娘回來了?


    啊?這就回來了?”


    站起身,把籮筐往一旁石桌上一放,李大嫂也沒管和狗玩兒的正歡的小六郎,“這個時候趕回來,午食可吃了?


    餓不餓?我去給你下碗湯餅可好?”


    李三娘哪裏還有心思吃什麽湯餅?


    “大嫂,給我秋香拿幾塊點心墊墊就得了。


    對,還有老十,我想著他估計也是沒吃呢。”


    李三娘說是吃點心就得,李大嫂哪裏會真的隻拿點心上來?


    她拿著錢袋子出了門,買了一油紙包的肉火燒回來,又從陶罐子裏夾了兩小碟子她自己做的鹹菜,端著這麽老些李大嫂進了正堂。


    老十和秋香兩人沒客氣,兩人沒打攪正聽李父和李二兄講事兒的李三娘,拿著吃食去了一旁默默的吃。


    李大嫂先是趕緊給李三娘遞了個火燒,讓她拿在手裏吃,然後就走到門口瞥了一眼,見小六郎不哭不鬧的和狗玩兒的正好,這才坐到了李三娘身旁的椅凳上,和李三娘一般默默的聽著李二兄複述的話。


    “......阿娘當著我們的麵兒就看了郭三郎遞過去的信,那信過後我們也都一一瞧過了。


    前頭說的都是些思念的話,還回憶了阿娘早年在邊城的事兒,阿娘頭前瞧得直落淚。


    可最後那一頁信,倒是露出真麵目來了。”


    李二兄這話語裏的口氣帶著幾分不屑和憤怒,李父在旁竟然也沒製止李二兄,李三娘心想這信的最後裏寫的話得多讓人難受。


    麵對李三娘的眼神,李二兄一下子就懂了:“信在大兄那兒,大兄說既然和他有關,那就他收著好了。”


    李大嫂趕忙站了起來,“大郎給放在屋裏頭了,我這就去拿。”


    趁著李大嫂回屋拿信的功夫,李二兄趕緊語速極快的同李三娘交代之後的發生的事。


    “孫紅娘的意思是大兄本就是孫家子,既然這麽多年總算聯係上了,那認祖歸宗這檔子事兒就是應當應分的了。


    那郭三郎還拿出了一小箱子銀錠子來,說是感謝阿耶阿娘這些年養育大兄的辛苦!


    最過分的是孫紅娘說的好聽,什麽知曉大兄在長安城裏當差,離不得長安,那既然大兄離不得,正好虎頭就在邊城的施家軍裏。


    那就讓虎頭改在邊城落戶,說她往後定是會給虎頭找門好親。”


    李大郎的武藝是李大兄教的,但李大郎讀書習字、為人處世這些,這十幾年來都是李二兄在管的。


    可以說李大兄是李大郎的親爹,李二兄就是李大郎的二爹,兩人之間感情深的很。


    李二兄哪裏能聽得孫紅娘如此安排李大郎?


    “我當時就沒忍住,心口那是一把火直接頂到腦門上去了,我笑著罵了一句異想天開,然後摔了自己的茶杯子。”


    聽到這裏,李三娘瞪大眼睛,萬萬沒想到這摔茶杯的人竟然是李二兄!


    “然後呢?”


    “還能怎麽的?阿耶瞧我這般,當時就說天時晚了,回頭再議唄。”


    “後來呢?大兄他怎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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