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之上波雲詭譎的爾虞我詐離著李三娘還是遠了些的,不過李三娘自也不是那等坐以待斃之人,從孫醫監和寧醫正那裏得知此事的李三娘當天夜裏就靠著秋香出了戒毒之地去見了不可先生。


    仍舊是一身白衣勝雪好似那山巔之上的孤鬆一般的不可先生穩坐上首,也就是李三娘進門對著他行禮的時候,不可先生才拱手還禮了。


    “三娘子來尋我,可是為了那禦史台要彈劾太醫署一事?”


    對於不可先生知道這些事兒,李三娘自然是一點兒不覺得奇怪的。


    畢竟,不良人所在本就是帶有收集整理情報這麽個功能,按著以往的事跡來看,李三娘覺得不良人估計是連郎官家裏晚食吃的什麽菜都能知道的。


    “倒也與之相關。”


    聽著李三娘這般說,不可先生點了點麵前的茶盞請李三娘喝茶,“哦?


    竟不是此事?


    那三娘子所為何來?”


    這一路上來確實是有些口渴的李三娘端起茶杯喝了兩口後,才看著不可先生說:“我非官身,禦史台與太醫署之間的恩怨說不到我的頭上去。


    就算太醫署為了保全自己要把我這個領頭褻瀆他人屍身的人交出去,也得有人相信才是。


    我哪怕在太醫署裏有些臉麵,那也隻是內部知曉罷了。


    在外人瞧來,我一個婦人可沒那麽大的能耐。


    並且,先生,”李三娘嘴角上翹對著不可先生笑了下,“哪怕長安醫藥聯盟不管我,先生必定是管我的!”


    不可先生倒是真的沒想到李三娘會這般說話,他愣了一下,看著李三娘笑著的樣子點了點頭,“三娘子這話也確實有些道理。”


    “我這裏,會的可還多呢,先生哪裏怎會不管我?”李三娘伸出手指點了點自己的腦袋瓜。


    “那三娘子這是?”


    李三娘歎了一口氣,“唉,我尚能自保,可仍舊還在京兆府大牢的黃醫師可就不好說了。


    雖然經我一番說,寧醫正該是不會打著要把黃醫師和我交出去的主意了。


    可黃醫師盜挖他人屍身一事也確實是事實,按律定是會受罰的,被太醫署除名也就算了,出獄來也能做個遊醫去。


    但是,京兆府的牢獄哪裏是我們這等醫師能呆的地方?


    前幾日還好,估計京兆府的捕快看在太醫署的麵子上,該是不會對黃醫師多麽不好。


    可從禦史台放出話來已然得有大半天的功夫了,保不準黃醫師在牢中會遭遇些什麽。”


    李三娘說著說著就站起身來,恭敬的對著不可先生行了一禮,“還得勞煩先生派盟裏的兄弟保黃醫師安好才是。


    此人盜挖他人屍身是不對,但此人我過去接觸過確實是天賦異稟,於外科一道上若是細細鑽研,往後定是能救很多人的命!


    若是太醫署不管他,先生把他弄進咱們不良人裏也是好的。”


    “哈哈,三娘子還是這般心善,不僅僅是對女娘心軟,就是對著男子也是如此。”


    “先生,非是我心善,都是醫師,又是認識的人,若是黃醫師有個三長兩短,我又怎麽會沒有兔死狐悲物傷其類的感覺呢?”


    李三娘的請求對於不良人來說自然算不得難,並且不可先生也對著李三娘交了底:“三娘子放心吧,此人定是無礙的,不過就是受了些皮肉之苦,待得禦史台與太醫署之間的事有了結果,該就能放出來了。


    至於朝堂之上的事,我不好與三娘子多說,隻告知三娘子一句,放心,太醫署定是沒事的。”


    有了不可先生這麽一句準話,李三娘這心才算是安定了下來。


    過後,李三娘又與不可先生聊了些有關牛痘疫苗的事,最後說著說著就講到了之前不良人同施家軍、杜家軍在江南東道捉拿芙蓉膏一案的叛國餘孽一事了。


    “......按先生所說,可派了人去尋源頭?


    該是有個結果了吧?


    可找到了那幕後之人?”


    不可先生搖了搖頭,“因著是在海上,沿途港口的消息傳遞也算不得快,現下嘛,倒還是沒有什麽消息傳來。


    找著源頭該是能行,隻是這幕後之人不好說。”


    “那叫尤利的少年郎沒給交代些什麽?”


    說到尤利,不可先生的臉色就稍稍變得奇怪了些,他看向李三娘道:“他可真不像個十幾歲的少年郎,心眼子忒多了些。


    三娘子若是能行,一會子去瞧瞧他吧,你上次給開的藥應也是吃完了的。”


    “給他看診沒問題,隻先生也伸手我瞧瞧吧,我也是有些日子沒給先生診脈了。


    先生,若是先生按我所說調理得當,未來再尋來那黃醫師,先生這站起來的幾率可就更大了一些。”


    不可先生本也沒不把李三娘請求保黃醫師的話不當回事兒,這會子聽著李三娘這般說,不可先生才對黃醫師的天賦異稟有了實感,“此人天分如此之高?堪比三娘子?”


    李三娘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我不過是占著自己本就站在巨人的肩膀之上罷了。


    若隻論天分,黃醫師隻在我之上。”


    而被李三娘和不可先生談論到的黃醫師,這會子正倚在髒兮兮的大牢牆上,給自己一下下的按摩穴位,好來減輕身上皮肉之苦來。


    感受到腹中饑餓,黃醫師摸了摸肚子,想著自己不一定有命出去了,就有些後悔當初回到長安的時候,就該去周記燒雞那裏買上十隻雞來吃。


    想著燒雞的黃醫師突然聽到了牢房外頭傳來的聲響,不過三兩息的功夫,就有一個獄卒開鎖打開了牢門。


    “黃醫師,你可是走了大運了,有人保你,起來吧,給你換個幹淨地方。”


    黃醫師想了一圈誰會保自己,他悠悠的問:“王署正要保我了?要不是孫醫監?”


    “喲兒,黃醫師,小的就一個幹活的,這哪兒知道啊。”


    如此,黃醫師也就不細想了,他站起身趕緊跟著這獄卒出了牢房。


    坐在幹草鋪就的木架子上,黃醫師看著麵前擺著的清水壺和陶碗中的三個燒餅,心中哪裏還有什麽想法,直接抓起燒餅狼吞虎咽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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