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母三人趕著豆大的雨珠進了長壽坊,李大嫂手上拿著油紙傘站在李家醫堂的門口往路口張望著。


    當李二兄趕著馬車進了街麵後,李大嫂第一眼就瞧見了,她趕忙打開傘往路邊等著。


    “阿娘,來,我抱著露珠兒。”


    李二兄接過李大嫂手裏拿的另一把傘,支起來給李母擋著雨,看著李母把懷中抱著的露珠兒小心的交給李大嫂抱著後,他才擎手讓李母把著來下車。


    把李母、李大嫂和露珠兒都送進了醫堂裏頭後,李二兄這才回轉趕馬車。


    夏日的雨雖說下的迅猛,但並不算是多麽涼,倒是給燥熱的長安帶來了一絲清涼來。


    李二兄看出李父眼中的焦急,他趕緊把剛才李三娘說得話仔細的一一對著李父講了。


    李大嫂在一旁也聽得清楚,聽完李二兄的話後,李大嫂一臉鬆了一口氣放心不少的樣子:“還好,還好,三娘說沒事,那必定是沒事的。”


    李父聽過李二兄轉述的話後,倒沒有李大嫂這般慶幸,李父想得多些,他皺著眉頭肅著臉對著李母李二兄他們說:“三娘這般說,應是真的。


    隻不過,哪怕最後無事,既然如今有那麽些話傳出來還牽扯上三娘來,這回三娘能無事,怕是以後這幫子人暗地裏還是會伺機而動的了。


    三娘不是說,她下旬應太醫署之邀要去參加太醫署的表彰禮麽?


    眼見的,三娘現下是咱家最有出息的醫師,咱們不可給她拖後腿。”


    一家之主李父這般說話後,就去看李二兄,“二郎,三娘起來了,以後有她照應你,咱家才算真的起來了。


    大郎他整日裏忙,咱家的大小事多虧你們阿娘,還有你大嫂以及你打理,此事已出,你過後定要約束好咱家人,莫要別人鑽了空子,帶累了三娘和咱們家!”


    李二兄自然是起身行禮應是,李二兄明白,李父這話就差點名李二嫂了。


    要說李二兄心裏沒怨那不可能,畢竟李二嫂是他的妻,是為他生育了三個小郎君的人,是晚上與他睡一個被窩的人。


    可李二兄想想過往李二嫂辦的那些事來,他也不得不承認李三娘和李父的擔憂不無道理。


    李家的幾個成人裏頭,還當真就隻有李二嫂是那等眼皮子錢,與李三娘還有齟齬的人。


    李父交代了李二兄還不算完,吃過晚食後,李父還特特把現在在李家的人都叫了過來,雖然並沒有細說李三娘到底參與了什麽事,才會有如今這街頭巷尾的流言。


    隻著重說了李三娘是李家人,既然是李家人,那就是榮辱與共一體的,李三娘不好了,李家也撈不著好。


    李父的話說完,李大兄和李二兄就趕緊起身口稱明白,應了李父的話來。


    李大郎前幾日就領著王大膽和高海平帶著李母和李大嫂愛的的大包小包回了京郊大營去了。


    所以,此時此刻,李家第三代的第一人李二郎站在其父身後領著李三郎、李四郎和懵懂的小五郎、小六郎與露珠兒、平安幾個行禮應是。


    李家因著李父的話穩住了一切如常,隻是李二兄也算是看住了李二嫂,李二嫂倒也乖覺,從那一晚李父訓話後,就隻窩在家裏不出門了。


    但凡有需要出門的事,就隻李大嫂帶著吳巧蘭、寶丫她們出門去辦。


    事情果然就像眾人預期的一般,大朝會之上喬中丞按著早就預備好的奏折出列彈劾了太醫署王署正,王署正也按著早就準備好的曾上呈給武帝所看的折子一一駁斥了喬中丞奏折上所列的一條條。


    哪怕喬中丞已然早就知曉了武帝會保太醫署,知道了自己被放棄,作為禦史台的一員,他的嘴皮子也是不饒人的。


    兩個留著胡須加起來快要有百歲的郎官就這麽在大殿上唇槍舌戰起來。


    你說太醫署用人屍身是有違禮教,罔顧國本,我就說我們太醫署瘍醫這回大戰救了多少人,少死了多少人,為聖人省了多少撫恤銀子,為多少兵士的家人保住了人命;


    你說我沒管好下屬,說我擔不得署正之職,我就說自己是人不是神,哪裏可能知道自己的下屬會如此坑人?


    然後再義正言辭的表態:“黃醫師此舉實屬不對,闔該按律嚴懲!”


    最後再來一句:“說我失職,你有臉?你個老儒不看看自己是有多盡職?


    你個監察百官的禦史,連我們太醫署幹的正事都沒了解清楚就隨意胡亂牽扯,你才是瀆職!”


    王署正和喬中丞你來我往的辯了足足有兩刻鍾的功夫,上首的武帝老神在在的坐著,就那麽饒有興致的看著倆老頭打口水仗。


    當喬中丞慌不擇言說出:“......哪怕是為了救治兵士,也不該肆意褻瀆他人屍身來!”


    “喬仲青,你個沒良心的,妄為孔聖人門徒!


    難道我們做醫師不該提升醫技去救我大唐兵士?


    你以為我大唐這天朝上國的地位是靠誰才穩固如常的!”


    聽到王署正這話的喬中丞已經開始後悔了,這話是他說得不對了,果然在場的武官聽了這話哪兒個不是心中憤怒不已。


    “好哇,我們武人的命不是命是吧?


    老子在外拚命殺敵,受了傷還不該被救治了?”


    不說本就有武帝安排好的武官準備著瞅準時機來為王署正說話,喬中丞這話一出,不是武帝安排好的武官有那性子急的當場就一聲怒吼:“呔!


    喬仲青,虧你還是個讀書人!


    竟然如此蛇蠍心腸!


    老子在戰場殺敵的時候,說不定你在哪兒個溫柔鄉消遣呢!”


    “呸,老子看你們這些酸儒書生就該拖到戰場上去瞧瞧,到底誰讓你們有空兒在這兒打口水仗!”


    被一個武人在朝堂之上罵了,還直指鼻子說是“酸儒”這般的話,文官群體裏的儒生就不樂意了。


    如此,本就隻有王署正和喬中丞的口水戰就升級成了文官和武官的大亂鬥。


    嗚嗚嚷嚷的大殿比西市最熱鬧的街麵還要吵鬧,完全沒了秩序,吵著吵著也就動了真火,當有第一個武官上前推搡了一位文官一下子的時候,事情就一發不可收拾了,最低也是七品的郎官們當著武帝的麵竟是動起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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