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黑影順風而行,快地肉眼幾乎難辨,眨眼間就從我的身旁飛掠過去。若不是我一直提著神兒觀察著周圍的風吹草動,根本就發現不了。


    “她不是被轉輪王抓進地獄了嗎?怎麽會在這裏!”震驚之下我的腦袋根本轉不過圈來。剛才所見不會是幻覺,我看的明明白白,那人就是蘇南煙,錯身而過的瞬間,勁風撩起的發絲中,她臉上的醜陋胎記曆曆在目。


    我喃喃自語,“怎麽可能,她為什麽會出現在這座遍地枯骨的古城中?”身體一震,“不對!她剛才沒理由看不見我啊?”


    我不在多想,趕緊朝她消失的方向追過去。然而未追多遠,四周忽然飄起了薄薄的煙霧,不出片刻濃厚的已經不見五指。


    “這到底怎麽回事兒?”我大聲喊道,“小蜻蜓,小蜻蜓……”


    悠悠的聲音拉出好遠。我試圖以這種方式引起蘇南煙的注意,因為我相信若剛才真的是她的話,不會對我置之不理的。


    可是我想錯了,過了許久,除了越來越濃鬱的慘白煙霧,剩下的沒有什麽了,就連地上成堆的枯骨似乎也消失了,一路摸索走來都是平坦光滑的路麵,根本沒有踩到任何的異物。


    猛然地——一陣劇烈地狂風席卷而過,那些圍繞著我的煙霧就像被一個巨大的吸塵器吞噬著一般,快速地消失著。


    隨著那些彌漫著的煙霧逐漸地消散,我的眼前出現了鬥轉星移般的變化。仿佛電影的快退,這座死氣沉沉的枯城極速地恢複著生機。就在那一瞬間,先前的遍地枯骨變成了萬家燈火,人聲鼎沸中一片生機勃勃,整座城哪裏還有先前的死氣籠罩?


    “這他媽到底怎麽一回事兒!”瞠目結舌中我隨著各異古裝的人波逐流。此刻似乎是元宵佳節,樓房亭宇上各種奇特的花燈倒掛,街道兩旁彩練裝飾,擁擠地街道上不時的有拿著紙糊的彩色風車的孩童追逐嬉鬧。這裏真是一處欣欣向榮的富麗景象!


    還未等我震驚完,畫風突變,我突兀的出現在了一座巍峨的府邸前,那府邸的紅漆大門上掛著一塊燙金的大匾。奇怪的是我根本看不清匾上書的何字,它就像被打了馬賽克一樣,模模糊糊看不真切。


    我凝神細看之際,那紅漆大門“吱呀!”一聲打開了。一隊身著漆黑鐵甲的士兵魚貫而出,守在大門兩側,凝神戒備著。


    先前煩鬧地街道此刻落針可聞,雖然家家戶戶燈火通明但卻大門緊閉。


    這又是怎麽回事兒?我納悶不已。今天發生的事情太多了,一件一件的奇特怪異,每一件事兒都像是一塊巨大的落石壓在我的胸口,悶地喘不出氣。


    一道閃電般迅速地黑影幾個跳落,站在了這府邸的大門前,那些士兵見到來人,行了一個軍禮,並未阻攔。


    蘇南煙?她怎麽會在這裏?那道人影不是別人,正是我一直尋找的蘇南煙。雖然她一身黑衣,蒙麵,但我知道就是她,錯不了。


    此刻牌匾上的朦朧散開了,露出‘文王府’三個蒼勁有力的燙金大字!


    我踏步跟上去,畫風忽然又一轉,出現在我麵前的是一扇白紙糊窗的精致木門,虛掩著,我試探著推了一下,那門就咯吱一聲打開了。


    屋內古樸生香,沒有古玩字畫,花草鳥木,兩邊牆壁上反而掛滿了各式各樣的兵器。我順著前行,穿過屏風。


    蘇南煙半跪著,上方的台案背對著站著一個魁梧的男人。她的蒙麵已經拿掉了,露出了一半天使一半魔鬼的容貌。此刻她的麵色似乎很是焦急,布滿了祈求的神色。她的嘴裏說著什麽,可是我卻聽不到半點兒聲音。


    “喂,你誰啊?幹嘛讓她對你下跪!”我氣得吼了一聲,上前去拉蘇南煙,“你為什麽給他下跪,小蜻蜓?”但我一個踉蹌,雙手從她的肩膀一抓而下,穿了過去,差點兒摔了一個狗啃地。


    這,這怎麽回事兒?我癡癡的看著雙手。剛才我的手穿過影子一樣毫無阻力的透過了蘇南煙的身體。她似乎根本沒有發現我的存在,那雙漆黑漂亮的眸子死死地看著前方的男人。


    我也跟著看過去,那男人慢慢轉過了身,我駭地“哇”了一聲跳出老遠。這男人不是別人,正是我!


    不,或者說長得和我幾乎一樣的男人!因為我的年紀沒有他大。他的麵龐已經經曆過了滄桑,歲月在他的臉上留下了一絲的痕跡,兩道魚尾紋補上了他的眼角,一綹銀發飄下了他的額頭。他很魁梧,青筋如虯龍一般盤紮在他的手背上,一路向上,沒入金光燦燦的戰甲之中。


    這一刻我深知自己不是他。因為我沒有那刀削般堅毅的麵孔,沒有那睥睨天下不可一世的堅毅眼神,沒有那如山嶽一般的無敵氣概。


    此刻麵對他,讓我不自覺想起了曾經麵對珠穆朗瑪峰時的那種感覺,是那種不可攀越的深深的無力感。


    一個人怎麽能給人一種麵對神祇一般的感覺呢?不等我思考出答案,那個“我”說話了。似乎因為他的張口,我終於能聽到了聲音。


    “我文毅豈會做那貪生怕死之事!此話若在提半個字——軍法處置!”文毅的聲音蒼勁有力,氣魄十足。


    蘇南煙抿抿嘴,眼淚順著麵頰流了下來。這般情景,繞是文毅心如鐵石,也不可能無動於衷。他走上來扶起蘇南煙,道:“我身後是百萬的城民和萬千的將士,若是我這個主帥臨陣脫逃,那……我便是死,也不會安心的。”


    “可是……”蘇南煙擦掉眼淚,“將軍,我們已經彈盡糧絕了,將士們早就精疲力竭,此刻若不棄城撤離,一日後敵軍援軍一到,我們便徹底的沒了希望啊。”


    文毅搖了搖頭,轉過身去。


    “毅哥,”蘇南煙突然上前抱住了文毅,臉貼在他寬闊的背上,淚水止不住地流下。


    文毅渾身一震,抬手想要推開蘇南煙,但舉起的手僵在了半空。良久……他猛然轉身,抱住蘇南煙親了下去。


    我驚訝的看著,就像看一場身臨其境的電影一般。


    “你……”文毅突兀的僵在那裏,想說話但舌頭開始打結,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他雙眼中滿是不可置信和疑惑。


    蘇南煙輕輕的在他厚實的嘴唇上親了一口,說“毅,黑甲軍不能沒有你,大梁國不能沒有你。”一邊說著一邊脫下文毅的盔甲穿在自己的身上,“藥效三個時辰後會解除。”


    蘇南煙說著用手帕擦拭了嘴唇,丟了一顆黑乎乎的藥丸吞了下去。原來她剛才在嘴唇上塗了藥物,文毅吻她中了毒。


    “進來!”蘇南煙穿好文毅的戰甲後嬌喝一聲,兩個身披甲胄的士兵便衝了進來。“帶隊軍士,速速帶將軍由西門突圍出去。”


    那兩個士兵相互對視一眼,看著文毅。蘇南煙喝道:“難道你們想看著將軍戰死沙場嗎?還不快走!我會在南門拖住敵軍。”


    “是!”那兩個士兵上前架起文毅,嘴裏說道:“將軍,事後我等以死謝罪。”


    蘇南煙不敢去看文毅憤怒的眼神,等他消失在視野裏才留著淚自言自語,“對不起毅哥,我不會讓你死的,我不能讓你去死……”擦了擦眼淚,她帶起金甲頭盔,放下麵罩,提起牆壁上掛著的一把寶刀,出門喝道:“眾將聽令,速速南門集合,與敵決一死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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