器靈天工神色嚴肅起來,雙手抱胸不知在沉吟思索什麽。


    半晌,看向裴葉欲言又止、止又欲言。


    “老人家雖然猜到什麽,隻是——”


    裴葉性子有些急,但還是按捺衝動,緩聲詢問:“既然知道什麽,為什麽不告訴我?即便那隻是你猜測的內容而非事實,與真相有出入,但也總好過我什麽線索都沒有,在這裏瞎猜瞎摸索吧?我猜,你知道的內容或許能解釋我為什麽‘穿越’。既然我命不久矣了,念在這些日子的交情,讓我當個明白鬼吧。不然稀裏糊塗就這麽死了,光是想想我都覺得慪氣……”


    器靈天工聽完裴葉嗶嗶的大段內容。


    無語道:“你為什麽篤定自己會死?”


    裴葉指指自己:“你忘了這具殼子有碎丹之毒?”


    “老人家年紀是大了,但記性好著呢,沒忘。但這個毒不是妖族的毒麽?”


    所謂的“妖族至毒”能將妖族曾經的頭頭兒毒死?


    笑死!


    真要成了,絕對會成為整個上古大陸最大的笑話。


    裴葉不明所以:“是妖族的。聽你的意思,好像是妖族的毒我就不會狗帶一樣。”


    器靈天工不言語了,隻是用那雙盛滿複雜之色的小小眼睛看著裴葉,斟酌許久才挑了個折中說辭:“相信老人家,相信你能‘禍害遺千千萬萬年’。不告訴你真相,則是因為老人家擔心這是你的劫數,輕易插手可能造成不好的影響……”


    若是因為老人家的原因導致這廝曆劫失敗,器靈天工不懷疑自家那位主人會幹出什麽喪心病狂的事兒——當年就深有體會——興許這回還會將它拆成千千萬萬段,罪名是護主母不利。


    裴葉喃喃:“劫數?意思是——我在曆劫?”


    她對這個頗有修仙色彩的說辭不置可否,更願意相信是“未來的自己”因為某種機緣穿越,在穿越的過程中被夾到了腦袋導致失憶。


    說什麽“劫數”、“曆劫”,難不成自己還是神仙轉世?


    裴葉被自己的腦洞取悅,不由自主地輕笑出聲。


    “假使你說的是真的,我要曆什麽劫呢?”一掃先前的迷惑焦躁,歪著頭笑問器靈天工,腦海過濾一圈所謂的“曆劫目錄”,下意識定格在非常言情小說的分類上,“難不成是情劫?”


    器靈天工噎了一下。


    “雖然說出來會得罪你,但我還是要說——你為什麽要跟自己不對付?”


    依裴葉這尿性,依當年妖皇的冷淡,若非自家主人那不爭氣的,誰有勇氣撞這堵南牆?


    還情劫?


    安排渡情劫,隻能說明天道是真下了狠手,因為這廝根本過不去。


    渡劫失敗是肯定的。


    先不說她渡劫失敗有啥不好下場,但自家不爭氣的主人肯定會瘋。


    當年妖皇亡於魔尊燭照之手,身軀被燭照搶走藏匿起來,她的心腹幹將想給她發喪都隻能立衣冠塚。結果衣冠塚被刺激成瘋批的主人挖了好幾回。是的,挖妖皇的衣冠塚。


    瘋癲的時候,打傷一眾守衛陵墓的妖族,不是徒手挖墳就是用器靈本體挖,闖入妖皇墓室主墓,非得將棺材推開躺進去。看到棺材是空的,偶爾也會開開心心原地喃喃妖皇沒死還活著。


    若是運氣好,趕上這廝情緒穩定,便會幫著處理大亂的妖族,將衣冠塚墓室恢複成原樣,安生幾天,然後繼續發瘋。周而複始,直到確認妖皇魂魄轉世,他才不折騰,跟著去轉世曆劫。


    作為伴生神器,器靈天工是一點兒不驚訝主人在妖皇魂飛魄散後幹的那些事兒。


    真驚訝,也是驚訝他居然沒幹得更狠一些,居然還留了餘地。


    e=(′o`*)))唉


    其實吧,器靈天工一直認為自家主人是幾個聖君中最省心的。因為他的追求,自始至終都純粹也很容易滿足,那就是妖皇。滿足他這點,他就是天道爸爸最聽話的社畜兒子。


    這從妖皇安好的那些年,上古大陸各個方麵的發展就能看得出來。


    其他聖君麽……


    主人之後三位它不熟悉,不好評論,但前麵六位,各有各的騷操作。


    思及此,器靈天工目光慈愛地看著裴葉道。


    “不管你曆的是什麽劫,你都不會有危險。”


    裴葉別扭道:“我又不是擔心這個。”


    她連死都不怕,人生字典也沒“怕”這個詞。


    裴葉隻是不習慣未知,不喜歡無法掌控的感覺,主導權在別人手中會讓她極度沒有安全感。


    低頭看著屏幕明亮、被她一直忽略的手機,裴葉思忖良久將其小心放入袖裏乾坤。


    除了搜集《萬獸園》凶獸卡片,沒有其他線索,她隻能走一步看一步。


    在這一層敲敲打打,也沒跳出來新的凶手或者粲蠱。


    倒是在簾布後發現一個與之前一模一樣向下延伸的黑漆樓梯。裴葉突然想到了什麽,轉身去尋自己下來的樓梯,怎麽也找不到,這層空間隻剩下這麽一個通向別處的路徑。


    “嘖,這是不想下去也得下去了。”


    看情況,陽景真君和陽矅掌門應該不在這裏。


    若是他們跟自己進入同一片空間,怎麽可能碰不上呢?


    有了先前經驗,裴葉下樓梯便從容得多,甚至還有多餘心思猜測這回會碰上啥凶獸。


    與此同時,鎮魔塔四層。


    陽景真君麵色冷漠地輕甩刀身,黑色魔血順著刀鋒濺落在地。


    陽矅掌門這邊也清理結束,將赤紅長劍收回刀鞘,不解道:“怎麽都是些不成氣候的小魔?”


    修為頂多在築基中後期,一個金丹修為層次都沒有。


    陽景道:“不止如此,隻有魔,沒有妖。”


    陽矅作為掌門能接觸鎮魔塔的建造圖,自然知道被鎮壓妖魔的分布,陽景這麽一說,的確是奇怪。跟他們預想中的苦戰相差太多太多,難不成是鎮魔塔的老妖老魔準備什麽等著他們?


    “繼續往上看看,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陽景真君那張娃娃臉依舊漠然,隻是不知為何,胸腔總有些奇怪的不安。


    他總覺得要發生什麽。


    ————————


    裴葉靠著柱子滑落在地,口中微喘著,額頭已經開始冒出熱汗,口唇微白。


    這一層的凶獸沒有粲蠱那麽強大的繁衍能力,隻有一隻,但戰鬥力卻不是一個級別,而且擅長大範圍aoe技能。這讓裴葉非常不舒服,總覺得束手束腳,哪兒哪兒不適應。


    體表覆蓋一層淡紫火焰。


    外物一旦沾上就會熊熊燃燒,還有強烈腐蝕性,直至燒成灰燼。裴葉這麽注意,右手袖子還是被燒大半,慶幸她反應快將衣袖撕掉,不然遲哪怕一點點兒,也會燒到她手臂。


    裴葉看著手機上亮起的卡片,再看看係統通知欄的恭喜係統黃字,口中憋著一句國罵。


    這tm有什麽好恭喜的?


    若每一層凶獸戰鬥力都會增加,她真擔心自己會狗帶。


    “天工啊……你說,我失憶前是不是很能打?”


    器靈天工回道:“自然。”


    畢竟是光靠原型體重就能讓一眾強大修士心生絕望的主兒。


    “真想讓那個‘我’上號代打……”裴葉無聊閑扯,看著自己靠著的柱子,開玩笑道,“我要是一腦袋撞上去,有沒有可能恢複記憶?畢竟,現在的我隻是柔弱不能自理的十六歲孩子……”


    器靈天工:“恢複記憶?老人家感覺再次失去記憶可能性更大。”


    裴葉:“……你吐槽都這麽犀利嗎?”


    “老人家活這麽久,總該有點兒愛好。”


    裴葉提起機關長劍往下一層,一邊走一邊暗暗分析現有的線索,包括器靈天工無意間透露的情報、手機中的遊戲app、遊戲app上的任務、係統的通知——裴葉剛才對付的凶獸,與其說是被她殺了,倒不如說是被她用武力降服了——係統通知還恭喜凶獸“回家”……


    難道,這些凶獸本身就是失憶前的自己養的?


    因為某種原因,凶獸散落各地,失憶後的自己要將它們重新搜集?


    這會不會是所謂的“曆劫”內容呢?


    又闖了兩層,裴葉靜坐一炷香的時間,看著自己的手發呆。


    凶獸的實力的確是逐層增強,但增幅與她切身感受並不符合,應對起來也沒有想象中那麽吃力。這說明自己越來越往下的同時,實力也在增強……


    啊不,恢複?


    思及此,裴葉對鎮魔塔塔底關押的凶獸更好奇了。


    若是將其也擊敗了,自己就能恢複失憶前百分之百實力?


    裴葉不由得撓了撓頭。


    自己明明是個凡人,為什麽像是走了修仙掛?


    裴葉在這片空間感覺不到時間流逝,不進食也不會饑餓,受了傷也能在戰鬥結束恢複如初,每一層的空間大小、模樣構造一模一樣,讓人懷疑她每一層走的九十九級台階是不是真的。


    若非還有器靈天工與係統與自己說話,裴葉懷疑自己會不會發瘋。


    偶爾空隙閑下來,她想著陽景他們,後悔自己魯莽了。


    至少要打個招呼或者留下自己的蹤跡。


    一聲不吭消失不見,他會不會懷疑自己是貪生怕死之徒?


    裴葉無聊,用上一隻凶獸身上拔下來的毛,拚湊出一張扭曲的娃娃臉,幽幽長歎。


    “難搞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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