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鳴的眼神冰冷,如果說,剛才的龍鳴還處在雲裏霧裏。


    隻是看著孫儀跟這位老護法劍拔弩張,甚至龍鳴還在想是否存在誤會。


    但當轉頭看向來路全部消失的時候,龍鳴再傻也懂了。


    這擺明了就是,這老家夥心裏也清楚自己的德行,千方百計讓人先來。


    等人來了之後,他在背後做的手腳就算暴露,反正人已經到了,搓圓搓扁就得是他說了算的。


    把來路封死,這就是證明,這老貨明知故犯。


    龍鳴越想越惱火,周身殺氣騰天。


    龍鳴發脾氣要打架,說實話,這場麵孫儀還沒有見過。


    龍鳴這樣不動之境的武者,想要取誰的性命,幾乎是不用費多少工夫的。


    龍鳴武道之高,龍鳴自己也清楚。


    也好在,正因為他的武道之高,沒有什麽人敢得罪他,他自己呢,性格也好。


    因此,已經很多年,不曾像這樣大動肝火。


    孫儀拿劍死死抵住這老護法的脖頸,沒有放鬆。


    龍鳴隻是輕輕拿手一指,其中一個小童,已經朝後飛了起來。


    小童被一股根本看不清,是從哪裏來的氣浪,給衝得老高。


    淩駕在眾人的視線麵前。


    突然,就在這個當口,小童在半空之中兩眼一下翻白,頭顱被大力一板,立刻就歪在一邊。


    瞬間就已經沒了氣息。


    還漂浮在半空中,卻已經成了一具屍體。


    孫儀也不由得心裏一動,沒想到龍鳴打架是這種風格。


    殺伐果斷,一點都不拖泥帶水。


    隻需要我明白,你死得明不明白,不重要。


    這被頂上天的小童已然身死。


    隻見,在這死去小童身邊的另一位,則是親眼見證。


    剛才還在自己身邊的同伴,眨眼的功夫,就成了死屍。


    全身顫抖著,一下就坐在地上。


    似乎是整個人,都被龍鳴的殺人速度所震懾。


    坐在地上,身子不住發著抖,嘴裏還含糊不清地說著什麽。


    “殺……你殺了他……你殺了他……”


    老護法見到自己精心挑選的兩個侍童,在對上龍鳴孫儀這樣的對手,連一招都沒對上,就咽了氣。


    緩慢又沉重地歎了口氣。


    不顧還抵在自己脖子上的劍,搖了搖頭。


    “你們看看,剛才龍門主所殺的那位,已經是我無虛教裏,現在最好的新生力量了。


    竟沒想到這麽不濟。


    如果不是我無虛教的確走投無路,哪裏需要這麽大費周折地來請二位呢?”


    龍鳴收了勢,但頭腦已經想得很清楚。


    也懶得管這老家夥,還在絮絮叨叨地說了什麽。


    朝著孫儀的方向,眼神一動。


    孫儀點點頭。


    卻不想,這老護法連忙打斷兩人,搶先說道。


    “二位請聽我一言。”


    孫儀轉頭看著老護法,龍鳴也罷盯著。


    “我們無虛教,隻有曆代教主才能承襲子午訣。


    當初,老教主中毒毒發,我拚盡幾乎一生的修為,才勉強救回老教主一條性命。


    但老教主也再回不去當年的鼎盛時期了。


    沒了老教主,教中就眼看著,成了一盤散沙。


    外麵金玉,裏麵都是一團敗絮。如果不是苦撐,早就敗了。


    我侍教多年,這無虛教就是我長大的地方。


    我怎能忍心看著無虛教真敗了呢。


    我是左思右想,都沒有辦法。


    但少教主要繼承子午訣的事,給我最後的一絲希望。


    但少教主年紀太輕,武道功夫也不到家,並不能發揮出子午訣最大的威力。


    隻能由我這個風燭殘年的老東西,來頂上了。


    這撕裂時空的能力,也是我後來在修煉子午訣中,才偶然發現的。


    因此,我也就想了這麽個主意。


    而……”


    老護法看著孫儀,又歎了口氣。


    “運用這能力時,我也不知道,會造成這樣的結果。


    甚至,我在第一次見到龍門主時,也還不知道有武尊的存在。


    直到子午訣提示我,我才發覺,子午訣並不是萬靈丹。


    它能挽救我教於水火,這不假。


    但,他的副作用也最終體現了。”


    孫儀心裏冷哼,對著這位老護法說道。


    “你的意思就是說,你也不知道,撕裂時空會造成這種影響跟後果了?”


    孫儀目光在龍鳴跟自己的身上,打了個來回。


    “言下之意也就是說,我跟龍鳴不能通情達理,現在也是在刁難你了?”


    孫儀邊說著,邊把手裏的劍,往這老護法的皮肉方向,又移動了一小步。


    “不不不。”老護法連忙否認,“怎麽會是這樣,之前種種,不過都是想你們來,想方設法得就是因為怕你們不來。”


    孫儀心裏冷笑,求人這麽低三下四的話,從這人嘴裏說出,還能這樣的光明正大。


    “你是為了你的萬無一失,卻害苦了我。”


    孫儀湊近了,瞪著老護法的眼睛說道。


    “當時你找到龍鳴時,明明說得清清楚楚,你說叫龍鳴來找我,一個不屬於這個世界的人。


    從一開始,你就是知道我的事的。


    因為你!


    在這個世界中,像我這樣的人,不知道你還害了多少個。


    你把我跟龍鳴算得這樣準,不知道你算沒算到,現在這個情形?”


    孫儀的目光盯住老護法不放。


    老護法還想說些什麽,原本低垂的眼睛,朝著孫儀的,看了一眼。


    他的身子不由得一顫,他看得十分清楚。


    如果說最開始的孫儀,隻是憤怒,那麽這時候的孫儀,是真真正正地起了殺心。


    即便是老護法,預先就已經知曉過的情形。


    但孫儀是親生經曆者,心裏的痛恨,比龍鳴來得更強烈。


    老護法在心裏計算著時間。


    孫儀執劍的手,已經不願再多廢話,說話間就要動作。


    龍鳴則在一旁,密切注視著老護法帶來的,省下錢的那個侍童的一舉一動。


    欲備給孫儀的雪恨保駕護航。


    就在這個時候。


    形勢突然起了變化。


    原本,根據老護法的說法,連通圓覺世界到正覺世界的通道,就在無虛教的後山。


    後山距離無虛教的正堂,有一段不短的路程。


    這刻,剛才還寂靜無人的後山中,卻不知道從哪裏,傳來一陣廝殺的呐喊聲。


    老護法身邊的那個小侍童,幾乎是第一時間就反應了過來。


    聲音一傳來,那人幾乎就抬頭了,似乎是辨認了一番聲音的來源。


    臉上瞬間就起了焦急的神色。


    也不像剛才有老護法坐鎮的鎮定。


    老護法顯然也聽到了,不知是另有計策,還是礙於孫儀架在他自己脖子上的劍刃。


    老護法還在強裝心定。


    衝著這個侍童,輕輕地搖了搖頭。


    但看狀態,老護法額頭上的冷汗岑岑。


    已經暴露了他心中的急切。


    孫儀被這個突如其來的噪音,打斷了動作的節奏。


    心裏想了想,也猜到了八九分。


    上次,這老護法通過子午訣跟自己兩個見麵的時候。


    就有一次,是那十地煞的人來闖山門。


    然後急匆匆下線。


    這次,如果不是老東西有意為之的話,那估計就又是十地煞中的人吧。


    龍鳴也想到這層,孫儀朝著龍鳴看了一眼。


    龍鳴會意,抬腳就要走。


    走到半道,龍鳴想了一想,順手就把剛才那個還沒吃過自己拳頭的,一提溜,就帶著一起去了。


    孫儀則繼續鉗製老護法。


    老護法見龍鳴去了,竟然臉上的急色,卻放鬆了。


    孫儀看著老護法臉上的風雲變幻,心裏很是不齒。


    這老護法倒是為了自己人,殫精竭慮,鞠躬盡瘁。


    但不該用別人的屍骨,來堆砌自己的康莊大道。


    兩個侍童中的,剩下的那一個,被龍鳴提溜著,一起去打探情況。


    孫儀腳下一動,一層比晨霧還要輕薄的氣圈,慢慢地從他的腳下彌漫而出。


    將孫儀跟對麵的老護法牢牢籠罩在中間。


    反正是暫時走不出去了,不如隱藏起來,省得多生其他不必要的事端。


    老護法看著孫儀的動作。


    “不知道,無上武尊這是何意?”


    老護法語氣淡然。


    “你倒是很鎮定。”孫儀的語氣略帶嘲諷。


    就像孫儀所說的,老護法根本就不以為然,對答如流。


    “你如果是想用什麽手段來殺我,也不必甩出結界來,將你我兩人,圈在這裏麵。”


    孫儀覺得有些可笑,“不妨事,甩出結界,就是為著外麵的任何人跟事都不必來打擾我們。


    你們後山外麵,喊殺震天。你要是死了,說不定外麵的那些人,就得拿這個大做文章。


    搶奪你們無虛教就算了,要是還得搭上我自己,那可就不劃算了。


    又或者,外麵的人也想要你的命,幹脆我就做個好人,把你送出去,也好快快丟了你這樁煩心事。”


    孫儀說完,老護法卻笑了起來。


    “不虧是無上武尊,想得倒是十分周到,不過想來,武尊也已經有了把握。


    外麵的,還能有誰,自然就是對著我無虛教虎視眈眈的十地煞了。”


    話說這頭的龍鳴,一手像拎著個小雞崽兒的護法侍童,一手略山過嶺,隱匿身形氣息,躲在一顆古樹後麵察看情況。


    隻見,無虛教的山門外,聚集了一大波人,身穿晉藍色長袍的,自然是無虛教的人。


    而跟這些晉色長袍對峙的人,一看就知道,是一群亡命之徒。


    那一群人,身上衣袍顏色幾乎已經辨認不清。


    也不知道是因為常年在野外,風吹日曬的沒人洗衣服。


    還是因為殺的人太多,光是濺灑的血跡,就能浸染衣袍,不能分辯顏色。


    這兩群人,互成對峙之勢。


    雖說是對峙之勢,但明眼人都已經看得出來。


    這無虛教已經處於敗勢,隻稍對麵的十地煞們,緩過一口氣,就可以直接宣告勝利。


    但不知為何,明顯已露敗相的無虛教,看似是待宰的羔羊,但就是怎麽都打不死。


    龍鳴已經躲在樹後,看了好幾個回合,都是如此。


    次次都是,眼看著無虛教已經落入下風,但就是輸不了。


    而明明都已經是勝利在望的十地煞,就是闖不進去。


    生生隻能被無虛教的人,消耗在距離門口不遠不近的距離。


    就在這幾個回合的交鋒中,十地煞的人逮住一個時機喘口氣,順便調整隊型和對敵部署。


    龍鳴就聽身邊的小童,很是不爽地哼了一聲。


    龍鳴奇怪,“你做什麽?”


    那小童本來對著龍鳴很是激動,龍鳴抓著這人一路,小童幾次反抗都宣告失敗,龍鳴卻是油皮沒破。


    小童知道自己跟龍鳴的實力差距,省省力氣不再扭來扭去。


    但動手不行,翻翻眼皮還是很行的。


    一路上小童子好不容易消停了。


    看見前麵戰況,又不安分了起來。


    “沒什麽。”小童把頭扭向一邊,龍鳴不是自己隊友,懶得跟他說嘴。


    龍鳴反而更好奇了。


    “看來,你連對麵來找你們打架的人的身份,是知道的。


    你要不說,我立刻就把你甩出去,我倒要看看,你到那時候,還有沒有力氣要這裏耍脾氣。”


    那小童立刻討饒地看著龍鳴。


    “我說我說。”


    “快說!”


    “你明明都知道的,還來問我,喏,可不就是十地煞麽。”


    小童子給龍鳴指認。


    所謂十地煞中,此時一個所謂帶隊領頭的,是個隻露出一隻眼睛,臉色神情邪性的男人。


    這男人手持的是一柄長彎刀。


    上頭刀刃處,明顯已帶了好些顯眼的血跡。


    根據小童子的敘述,龍鳴知道了,這一隻眼睛的,就是後來才加入十地煞的,也就是從無虛教中被驅逐出師門的人。


    龍鳴想了想,原來這人就是給老教主計劃下毒的人。


    十地煞的人怎麽少麽,打架而已,用得著高層自己親自上?


    還是說,這人被自己的教主驅逐,懷恨在心,誓要親自殺了仇人?


    被逐出師門,當然懷恨在心。


    可這人到底犯了什麽錯,要到這被驅趕的地步。


    驅趕的地方,還是那樣惡劣的地方。


    眼睛還少一隻。


    兩隊人馬對陣,各種武道氣浪武意輪番上陣。


    喊殺的動靜,恨不得直接殺上南天門的雲霄寶殿。


    距離後山才多遠,自然聽得清清楚楚。


    龍鳴看著,十地煞的小兵們,在陣前廝殺搏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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