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謝運之走入廳中,華夫人硬著頭皮上前,卻不敢抬頭,低頭就要開口……


    “若華家同意,待兩人情況穩定,謝家去府上,為小公子求親。”


    謝運之低聲而道,眸無波瀾。


    坐在上首的謝蘭眉頭皺起,雙手也跟著緊握,這怎麽可以?


    到底怎麽回事還沒弄清楚,就開始指派親事?


    何況,煜兒的正妻,怎麽能是華家那位,進了謝府,豈不鬧幺蛾子?


    華夫人震住,她就是這個意思,但她不知如何開口,萬一被拒絕,華府豈不沒麵子。


    但她沒想到,謝大人親自開口,所言不假,這事板上釘釘了!


    謝小公子在華家受重視,裳兒能成為小公子的正妻,去了那,也是主母,能做得了主。


    比起華府,謝家門第高規矩中,裳兒也不敢恣意妄為,能夠壓住她的脾氣。


    就在她欣喜萬分時,又聽——


    “華大小姐的性子,正室不妥,就做妾吧。”


    寥寥一句瞬間將華夫人心中欣喜熄滅,一時之間沒反應過來,怔在當場。


    謝蘭鬆了口氣,她差點以為來真的,原來是妾。


    華大人好歹大理寺卿,朝中三品大員,嫡長女做妾,很不妥,根本不會同意。


    即便嫁個小門戶做正妻,也不能做妾。


    雖是允諾,但不會成,如此一來,謝家也給了華府麵子,是他們自己拒絕。


    好半晌,華夫人呼吸才平緩,抬頭望著謝運之,迎著淩厲的視線,緩緩道。


    “謝大人,我女兒是嫡長女,怎能做妾?您是不是說錯了?”


    的確,謝小公子受重視,可妾室,未免上不了台麵。


    非要做妾,謝家有人選,那就是謝大人,裳兒給他做妾,還差不多,也能有點麵子。


    畢竟當朝內閣首輔,權高位重。


    謝運之並未理會,上前幾步到了謝蘭身前,“煜兒怎樣了?”


    “無礙,喝兩幅湯藥能好。等他清醒,再查。”


    此刻,華夫人覺的被遺忘了,就這麽站著,她可不許女兒做妾。


    “華夫人,明日你再住一晚,後日,我派人送你們入京。此事不宜聲張,孰輕孰重,你明白。”


    這個道理,不用謝蘭提醒,華夫人也懂,但她現在計較的是,華謝兩家親事。


    “蘭夫人,我女兒不做妾。在你府中被人下草藥,您該給個說法。”


    她明白,謝大人提出求親,就是彌補華府,借此息事寧人。


    畢竟,小公子和她女兒關在一個屋裏,誰知道發生了什麽?


    謝蘭收了笑意,正了臉色,“華夫人,運之說的明明白白,若你不同意,就此作罷。你女兒出事,煜兒不也是?”


    華夫人心一沉,蘭夫人並非表象那般和善,涉及自身利益,照樣露出獠牙。


    齊京的高門世家,大抵相同。


    “來人,送華夫人出廳。”


    冷沉聲響起,謝運之視線移轉,輕瞥華夫人一眼。


    僅僅一眼,足以令人敬畏,華夫人再也不敢多說,隨進來的嬤嬤退下。


    謝大人如此,看來沒有商量的餘地,要麽吃悶虧帶女兒回去,要麽給小公子做妾。


    這……


    華夫人很為難,手攥緊了衣袖,不甘心卻又無可奈何。


    很可能做個妾,已是極大恩典。


    外人已走,廳外奴仆也被遣散,廳內隻有兩人,伴著昏黃的燭光,寂靜不已。


    隨著廳門吱嘎關上,隔絕外頭風聲。


    “運之,隻有你我兩人,到底怎麽回事?”


    謝蘭潛意識裏覺的,此事運之肯定知曉,或許參與其中。


    給華裳問診的大夫稟告,喝下的草藥,藥性極霸道,產地不在齊國,而在周國境內,是周國一個小部族。


    “姑姑,如你所想,確是我下手,包括花同巷子那晚。”


    謝運之直言不諱,毫不隱瞞,他不屑對女子動手,但華裳不一樣。


    “什麽,花同巷子也是你!”


    謝蘭十分震驚,她當然知道那晚發生的事,華裳被灌下大量純漆木粉,若非掌醫前往,怕已喪命。


    而為此,華裳付出沉重代價,休養許久才好點。


    “她也知道是你下手,所以今日,她為報複而來。可她沒辦法對你怎樣,隻能先從煜兒。既然這樣,為何你要提出叫她做煜兒的妾?”


    這樣的女子,哪怕做個奴婢都不行,心思太狠,什麽招數都使的出來。


    人命在其眼裏,如同草芥,不知天高地厚,誰都敢害!


    謝運之眸色清冽,穩沉道,“事已至此,總要收場,華大人在官場為人正直,給他一個台階。”


    “也是,那種女子的性子,不甘願做妾。”


    說著,謝蘭抬手撫著額頭,“你以後做這些,提前告訴我,我真嚇到了。”


    惶恐煜兒在她眼皮底下出事,又在她的壽辰。


    “姑姑,你放心,日後不會。”


    話落,謝運之躬身行禮,而後轉身遣嬤嬤進來,自個兒出了廳堂。


    “大人。”


    院門外小道處,暗衛走出,“東廂房所有人,都就寢了。”


    這名暗衛,被謝運之安排守在東廂房附近,命令看護所有女眷,不過為了一人。


    放在桌上的青梅,也是他悄悄送入,她是否吃了,味道如何?


    募的,謝運之低聲一笑,在朦朧寂靜的夜,隨風散開。


    暗衛一驚,大人這是怎了?


    “備車馬,入京。”


    “大人,您今晚就走,不是明天?”


    還沒說完就被謝運之擺手打斷,“即刻走。”


    話落,人已走上小道。


    不一會,車馬在府外靜靜等候,趕車侍衛看到謝運之時,立即躬身行禮。


    很快,謝運之上車,離開前掀起車窗簾子,視線偏轉看向東廂房所處方向。


    今日一別,下次相見,又是何時?


    華裳知曉他的心思,要在今天揭曉,令兩人難堪。被謝煜喝下的茶,原先為他準備。


    想將他和秦雲舒關在一起,被眾人發現。


    實話,他不在乎,喜歡就是喜歡,不曾掩飾。但他明白,秦雲舒在乎。


    所以,為了她的介意和在乎,華裳這條命,不能留。


    雖是啞藥,也是致命藥,並非很快發作,三月時間。


    華裳活的日子,隻有三月,慢慢發作,從五感開始。


    啞巴,聾子,瞎子,一一體會,全身感覺消失,就是死亡之時。


    很殘忍,但對華裳來說,一點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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