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櫃,前頭離著掐脖黃哨口不遠了,你看,要不要提前準備一下?這地方可不好過啊。


    小白狼綹子就在這附近活動,聽說去年搶了好幾夥放排的。”


    頭棹水老鴰走進花棚裏,跟二櫃李永福商議。


    掐脖黃,是鴨綠江上一處令放排人心驚膽戰的哨口。


    在江左岸立起一排二裏多長的板石,上麵平滑,中間立陡。


    木排在經過哨口的時候,時常會有馬賊(土匪)從上麵跳下來打劫。


    放排人常說,掐脖黃,掐脖黃,十人路過九人亡。


    就是說,這裏水勢險,還會有馬賊出沒,一個弄不好就丟了性命。


    “小白狼綹子?哎呀,那可咋辦?大櫃跟他們沒交情啊。”李永福一聽,頓時慌了手腳。


    小白狼綹子可是出了名的心狠手黑,殺人不眨眼,這要是遇上他們,那可壞菜了。


    這些木把們倒還好說,身上都沒幾個錢,搶也就搶了。


    可李永福不行啊,排幫這二三十號人的吃喝花用,正經不老少錢呢,都在他坐著的箱子裏。


    這要是有點兒閃失,他可怎麽交差?


    “頭棹,你功夫那麽好,就不能收拾了他們?”李永福擔心的直搓手,不知道該怎麽好。


    “二櫃,你這話說的,我功夫再好,還能比胡子的槍快啊?神仙難躲一溜煙。


    小白狼綹子局紅管直,聽說有十幾條響子呢,我拿啥收拾人家啊?”


    水老鴰一聽,連連搖頭,開什麽玩笑,他隻管放排,這木頭也不是他的,犯得著拿命去拚麽?


    “頭棹,話不能這麽說啊,你知道,我這帶的可都是咱一路上的花用。


    沒了這些錢,咱這二三十口人路上吃什麽喝什麽?不能都紮脖兒吧?”


    李永福急的團團轉,大櫃信任他,讓他來跟排,這要是出了岔子,他可怎麽跟大櫃交代?


    水老鴰一琢磨也對啊,他們眼下離著安東還大老遠呢,一路上吃喝花用的不少,沒錢可寸步難行。


    “那可怎麽辦?咱這排上,藏不住東西啊。”水老鴰也著急了。


    萬一他們點兒背,遇上小白狼綹子,那可咋整?


    “頭棹,二櫃,我有辦法。”這時,花棚外有人說話了。


    花棚裏二人一聽,立即從裏麵出來。“愣虎兒?你有啥辦法?”頭棹問道。


    “頭棹,你讓大家夥兒,把我綁起來,吊在排杆上。”


    曲紹揚笑笑,抬手指了指木排前頭掛著大旗的排杆。


    “吊排杆上?那有啥用啊?”頭棹和二櫃都一臉懵,不知道曲紹揚這是要幹什麽。


    “二櫃,你把錢都藏在我這褲兜子裏,大家夥兒把我捆起來,吊在排杆上。


    咱要是遇不上胡子也就罷了,真遇上,我有辦法應付過去。”曲紹揚解釋道。


    水老鴰靈機一動,大概明白曲紹揚要幹什麽了。


    於是趕緊招呼了人過來,把二櫃李永福帶著的銀錢,還有大家夥兒手裏那點兒錢,都塞進曲紹揚的褲兜子裏。


    這年月的人穿的褲子都又肥又大,大褲襠、褲腰高,那些銀錢塞進褲襠裏,再用衣服一蓋,繩子捆上,根本就看不出來。


    就這樣,眾人齊動手,藏錢的藏錢,捆人的捆人,最後把曲紹揚倒吊在了排杆上。


    剛忙活完,木排離著掐脖黃哨口也就沒多遠了。


    頭棹忙傳話給所有人,都打起精神來,等會兒真遇著胡子,誰也不許亂說,一切由他和二櫃來答對。


    木排剛一到哨口,果然就從上麵冒出來不少人,其中有人手裏端著火槍。


    “趕快靠岸,都不許別動,誰動誰死。”石牆上頭的人,高聲喊道。


    此地江麵太窄,想躲是肯定躲不過去,水老鴰隻能指揮著木排,一點點往前走。


    等木排來到近前時,水老鴰摘下頭上戴的鬥笠,雙手抱拳舉過左肩,向後一揚,接著顛三顛,口中說道。


    “達摩老祖威武。西北玄天一枝花,天下綠林是一家。合子辛苦。”


    關東的胡子,不敬其他神仙,隻供奉達摩老祖和十八羅漢。


    木幫、金幫、粉匠、紙匠,以及說書唱戲打把式賣藝的,這都屬於江湖人。


    而胡子也自認為是江洋人,大家喝的都是一條江的水,所以算是裏碼人。


    一般情況下,胡子不會對這些江湖人動手搶,大多數甚至還會以禮相待。


    這個前提是江湖人要懂規矩,能夠在盤道的時候對上切口。


    如果搭不上話,或者對的驢唇不對馬嘴,那麽胡子當場就會發飆,後果很嚴重。


    當然了,最重要的,還是看這個綹子辦事講不講究,若是遇到那貪心不講規矩的,說啥也沒用。


    水老鴰拱手行禮打招呼,動作十分標準,對方一看就知道這不是空碼子。


    隨即,一人朗聲開口,“出門在外走風塵,哪路神仙來登門?報報迎頭?”這是對方在盤道兒。


    “順水蔓兒。”胡子在外行走,姓什麽不好直接說,都是用一種意會的方式。


    順水流,所以就是姓劉。


    像二櫃姓李,就報一腳門;姓朱,一般會報二龍戲;姓王,報虎頭蔓兒;姓白,報草下走,等等。


    “爺台兩張嘴啃一張排,都是來合子,這邊湊二十兩,給兄弟們搬漿子。”


    水老鴰這話的意思,我是放排的,你是吃排飯的,咱們兩張嘴,啃一塊木頭,所以都是朋友。給你二十兩,請兄弟們喝酒。


    對方有槍,不能硬來。


    為了避免麻煩,剛才水老鴰就跟二櫃商議過了,預備出二十兩銀子來,若是能打發了對方最好,破財免災。


    頭棹說完,給二櫃使了個眼色,李永福趕忙從褡褳裏頭摸出來二十兩銀子。


    這要是遇見一般吃打食的,既然對方能答對上來,又很給麵子拿了銀子,基本上也就大差不差的過去了。


    可偏偏,這小白狼綹子不講究,心狠手黑不開麵兒。


    “媽了個巴子,二十兩就像糊弄老子?想的美。”


    說話間,小白狼一揮手,帶著十來個胡子,就從上麵跳下來,正好跳到了木排上。


    其餘幾個胡子,則是端著槍,站在上麵警戒。隻要排幫的人敢反抗,他們就開槍。


    這群胡子自然不管那個,上了排先搶過李永福手裏拿二十兩,接著就在木排上翻找起來。


    水老鴰他們事先有準備,值錢的東西都藏起來了,這群胡子自然是什麽都找不到。


    “媽了個巴子,遇到一夥窮鬼。”胡子們罵罵咧咧。


    “說,錢特麽都藏哪兒去了?”有人薅起來二櫃的脖領子,惡狠狠的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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