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美麗的愛情


    卻接受著殘酷的考驗


    直到最後我們都義無反顧的堅持著


    用曾經的心痛換來永遠的幸福


    我毫無目的地在清晨的首爾狂奔著,沒有思想,沒有意識,滿心燃燒著一股壓抑之氣。


    有人在後麵叫我,是個男生的聲音,似乎是裴紀中。一想到裴紀中,我便不停地尖叫了起來,直到那人握住我的肩膀,死命地搖晃我,命令地嚷道:"依妍,你不要再叫了,你醒醒吧!是我!"


    我仍然尖叫著,不休不止地尖叫著,想把心裏滿滿的壓抑全部都叫出去,驀然間,有人猛地抽了我一耳光,我一震,意識這才恢複了過來,我立即接觸到樸太希那著急的眼睛:"依妍,你要鎮靜一點,發生的事情總會過去的。"


    我哆嗦地看著樸太希,說道:"原來你全都知道了對不對,難怪昨天晚上你會告訴我那些莫名其妙的話!!"


    我的腦子裏麵清楚地回響著樸太希的話:你們現在每天的生活就好像駕在雲端裏麵一樣,可是你有沒有想過,萬一哪一天,你從雲端裏摔下來,摔到幾萬英尺的地下來,你怎麽辦?你有可能會摔得翻不了身,甚至有可能是粉身碎骨。那時,在地上,可有接應你的人?


    我猝然地甩了甩頭,原來是這樣!!!!這一摔還真的摔得夠痛的,而且我更沒有想到,當我摔下來之後,在地上接應我的人,不是裴紀中,而是樸太希!


    樸太希用手圍著我的肩膀,溫柔地把我圈住:"依妍,不要想太多,我們回去好不好?你一定要堅強地挺過來,你一直是一個勇敢的女孩對不對?"


    我使勁地搖晃著頭,一個勁地連說下去:"不對不對不對,我不是個勇敢的女孩子,我是個沒有教養的女孩子。"我攀住樸太希的手,眼睛瞪得大大的,對著他直說道:"真的,樸太希,你知道嗎?我是個十足的沒有教養的女孩子!!!"


    樸太希心痛地看著我:"不是的,依妍,你是我見過的最最善良的女孩子!"我用手蒙著臉,仍是一個勁地亂叫著。


    忽然間,背後傳來一句厲聲:"放開我的女朋友!!馬上!!"是裴紀中的聲音!!他終於來了?!他的聲音讓我突然清醒了一會兒。裴紀中走到我身邊來,我也轉過身來麵對著裴紀中,我竭力想穩定我那混亂的情緒,心裏想,也許我可以和他好好地談一談。


    誰知裴紀中一上來衝著我就是一句:"我從早上起床後一直找到你到現在,原來你在這裏和別人聊天聊得開心!!"


    一聽到裴紀中的話,我好不容易才稍稍平靜下來的怒火,頓時又冒了上來,我辟頭就吼了回去:"是啊,我不止和別人聊天,我們還在談情說愛呢!你管得著嗎?"


    裴紀中的臉色登時就變了,他紅著眼睛又吼了過來:"我為什麽管不著,我的女朋友在和別人談情說愛,我管不著?那我就不姓裴了!"


    當裴紀中說到"女朋友"這三個字的時候,我的聲音頓時控製不住地尖銳了起來:"誰說我是你的女朋友?你少臭美了!我有答應過嗎?我有承認過嗎?你不要以為隨便一個什麽吊墜就可以把我騙到了嗎?——還編了個什麽故事來騙我!我現在還給你就是了,從此以後我們就撇清關係了!!"


    裴紀中的臉色變得更難看了,我很清楚他現在心裏感受,因為我看到他滿臉都寫著匪夷所思的神情——他一定正在心裏納悶,我怎麽一大清早就這樣歇斯底裏!


    我一伸手,想把脖子上掛著的裴紀中送我的吊墜扯下來,誰知道我的手卻一直索索地發著抖,怎麽也使不上勁來。我心裏恨極了,好像有幾千把刀子在穿刺、撕扯著,我根本靜不下來,我根本沒有辦法再次麵對裴紀中,於是我一轉身跑回自己的房間,把裴紀中和樸太希兩個人留在了原地。


    回到自己的房間裏,我心神俱傷地坐在床上發了一回呆,然後又爬了起來,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準備著偷偷回家。


    我隨身帶的東西很少,一會兒就收拾好了,我拿著東西走到門口,卻又不自覺地停住了腳步。我的心裏清楚得很,我正在下意識地等著裴紀中,等著他追到我的房間裏來。也許他會對我解釋清楚一切,也許他之所以不告訴我,他和樸太真訂婚的事情,是因為他有他的苦衷?也許我們還是有機會複合的?


    我等著,等著,雖然裴紀中母親的話讓我極度地沮喪和難過,但是我仍然心存一絲僥幸,希望裴紀中能追上來。


    十分鍾過去了,不見裴紀中的身影;二十分鍾過去了,屋外毫無動靜,靜悄悄的一片;三十分鍾過去了,還是沒有裴紀中的隻字片語,我開始明白一件事情了,原來裴紀中根本就不愛我!平時隻會花言巧語,一旦遇到問題,他便慌神了,他便露出馬腳來了,他便不敢見我了——因為他和樸太真之間都已經把訂婚提到家庭議程上麵來了,可是卻還瞞著我,他當然不敢來見我了!因為他心虛了!


    我在門後整整站了一個小時,心裏真是絕望到了極點,我發現我的頭腦裏好像有幾百隻的馬在那裏狂奔、踐踏,有一個聲音在耳旁對我喊道:"走吧,走吧,韓依妍,你這個大傻瓜!!人家馬上就要訂婚了,不會再來找你了,你卻還傻傻地呆在這裏不動!!快走吧!"


    想到這裏,我重重地把頭一摔,開門出去了,走吧,走吧,永遠都不要再回頭了!


    門一開。


    我的心猛然地一震,手中的行李包砰然落地!!


    原來裴紀中就直挺挺地佇立在門口!他的臉色依舊很難看,臉上的表情很複雜,似乎有些自責,又有些懊惱,又帶著一些惶然。


    他看著掉在我腳邊的行李包,詫異地問道:"怎麽?依妍,你要走?我們隻不過是隨便吵了幾句而已,你該不會就當真了吧?!我對你的感情難道你還不明確嗎?"


    我默不做聲地站著,心裏像海水漲潮般起伏著。


    裴紀中見我不說話,以為我回心轉意了,於是走過來,溫柔地用雙手圍住我:"好啦,依妍,乖,來跟我回房間吧,你總不見得為了早上那幾句爭執就要和我分手吧,你能不能稍微原諒我一些呢?我是這樣無可救藥的愛嫉妒的不合格的男朋友,每次不管在什麽場合,隻要一看到你和樸太希在一起,我就怒火中燒。但是依妍,相信我,我正在努力地改進之中,我會把自己愛嫉妒的毛病改一改的。"


    我將身子偏了偏,躲開裴紀中的手,然後撿起自己的行李,低聲對裴紀中說道:"不,這回嫉妒的是我。"


    裴紀中低下頭來搜索著我的臉:"你在嫉妒?是在嫉妒我嗎?"


    我突然不可抑製地叫了起來:"是,我在嫉妒你!嫉妒你有個馬上就要訂婚的女朋友,嫉妒你真有本事,都要訂婚了還可以腳踏二隻船!我簡直嫉妒得快發狂了!"


    裴紀中的臉色突然變得慘白,當我一說到訂婚的時候,他的身子突然向後退了兩步,他啞著喉嚨喃喃說道:"原來我媽找過你了!難怪你會這樣!"


    我重新提著自己的行李包,對裴紀中說道:"好了,現在我把話都說完了,架也都吵完了,那就……"我咬住了嘴唇,接下來那幾個字怎麽也說不出口,我的眼淚開始在眼眶裏打轉,一扭身,便向前走去。


    "別走!!"


    裴紀中衝上前來,一把將我攔住,他逼著我直視他的眼睛,問道:"難道你真的相信我和樸太真要訂婚,所以你才要走,所以你才要和我分手?!"


    我瞪著他:"難道這樣的理由還不夠充分嗎?"


    裴紀中嚴肅而鄭重地說道:"沒錯,我家裏是逼著我和她一畢業之後就訂婚,我之所以沒有把這件事情告訴你,是因為我想告別以前那個任性不成熟的裴紀中,我想靠自己的力量單獨地來解決這件事情,就像個成熟的男人一樣!所以我才瞞著你,昨天晚上我無意中發現我媽在跟蹤我們的時候,心裏緊張地要命,因此整整一個晚上都沒有合過眼,但是我沒有想到我媽這麽快就找上你了!依妍,你要答應我,下次別再提分手的事情好不好,那兩個字簡直讓我心碎!"


    裴紀中的話讓我的心裏惻然,我幾乎馬上就相信他的話了,我是那麽地愛他,他說的每一句話我都願意相信——可是這一次,事情並沒有那麽簡單。我是該答應裴紀中?還是應該答應裴紀中母親早上對我說過的話?對我來說,他們兩個人都是那麽地重要。


    我的心裏亂極了,正在這時,忽然有人過來了,我抬頭一看,原來是樸太真!我和裴紀中同時愣住了,不知道樸太真為何會突然出現在這裏?難道她也在跟蹤我和裴紀中不成?


    樸太真走過來,一把挽住裴紀中的胳膊親熱地說道:"紀中,原來你在這裏啊!我和伯母剛才找了你半天呢!"


    裴紀中表情僵硬地站著,好半天才擠出一句話來:"我媽找我幹嘛?"


    樸太真把身子依偎在裴紀中的手臂上,親呢地說道:"因為我爸爸也來了,他想見見你呢,還想和裴伯母談論下我們兩個人之間的事呢!"


    我的心立刻就像是被無形的繩子絞緊了一樣,連樸太真的爸爸也專程趕來了,她和裴紀中訂婚的事情還有假嗎?裴紀中嘴上說得好聽,其實不過是在暫時安慰我而已——一定是的!不然他現在怎麽會一臉的慘白呢,怎麽看都像是心虛的樣子!我的心裏越想越氣,根本靜不下來!!!心裏被這許許多多的事情弄得神誌昏蒙,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麽,心裏隻有一個模糊的念頭,我要離開裴紀中和樸太真,我要離開這裏,我再也不要見到他們!


    於是我真的跑了起來,不管身後有什麽人在追趕著我,我隻是不停地向前奔著,奔向那不可知的未來……我不顧紅綠燈地在大街上穿行著,馬路上的交通因此而開始混亂,一時之間,喇叭聲、尖叫聲、詛咒聲在我的身邊此起彼伏,於是我一扭身,逃離了市區,向郊外跑去。那裏有一片海,一片一望無際的海,一片沒有煩惱、沒有思想、沒有意識的海,每天隻是重複地奔流著,我呆呆地看著大海,多好!!海浪一下又一下地,多好!!驀然間,我想也不想地,對著那浪潮翻滾的大海跳了進去!!我的心裏模糊地想著,多好!這樣不就沒有煩惱了嗎?多好……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我就有些記不清了,隻覺得海水沒頭沒腦地朝我撲打過來,我喝了一口又一口的海水,肚子裏開始脹得有些鼓了……等我後來清醒過來,我才發現這一跳,事情根本沒有變好,反而越變越壞了,尤其是當我坐在首爾醫院的急診室裏,看到醫生用擔架把裴紀中抬進來的時候,我的心是那樣地震撼,還有比進醫院急診室更恐怖的事情了嗎?急診室裏麵都是來往忙碌不停的人,當我看到醫生把裴紀中從急診室裏推到手術室,裴紀中的身上全部都沾滿了血液,床單上也都是血漬,我從來不知道一個人會流這麽多的血,而且還在不斷地流出來……我一下子暈了過去……


    等我再次醒過來,我發現自己在病房裏躺著,護士剛剛幫我量了體溫,接著我便從她的口裏斷斷續續地了解到所發生的一切。當我因為情緒過度激動而縱身跳進大海裏的時候,裴紀中在我的身後趕到,他看到我跳進海裏,連半點猶豫也沒有地就跟著跳了下去,但是他沒有看到海邊那塊凸出來的堅硬的石頭,正好紮進了他的身上,一下子劃開了一個好幾公分長的傷口……


    我的心震住了。


    我沒有想到我的世界竟然會轉變得這麽快,一天之前,我仿佛在世界的頂端一樣,隻顧著和裴紀中瘋狂玩樂、根本都忘了自己姓什麽名什麽,而且一廂情願地想著,從今以後,再沒有什麽阻礙我們兩個人了!可是我現在才知道,我的幸福世界是那樣地不堪一擊,一日之中,什麽都不同了,連天地都失去了顏色,我的世界現在隻剩下灰色了!


    我真想找個地方隱居起來,從此不再見任何人,從此不願再為這些事煩惱。


    然而,我沒有躲成,裴紀中卻來了。


    那天晚上他到病房裏來看我,當他把在身後的房門關上的時候,我的心不由地一震,才幾天不見而已,裴紀中已經變得如此憔悴,手上、頭上都纏著厚厚的紗布,身上有股藥水味,自從他從美國回韓國之後,他身上的藥水味一直就沒有斷過;他靠在門邊,一動不動地看著我;我躺在床上,也一動不動地看著他,病房裏很靜,隻聽到空調運轉的聲音,我幾乎能感覺到裴紀中心跳的聲音。我眼睛張得大大地看著裴紀中,因為我不知道以後還有沒有機會再見到他了,他大概不知道我已經在心裏暗暗下決心要徹底離開他了。


    裴紀中的臉色很不好,嘴唇上蒼白得沒有什麽血色,他什麽話也不說,隻是站在門邊,靜靜地看著我,靜靜地望著我,那種安靜令我感到害怕。


    忽然間,裴紀中衝了過來,一直衝到我的床前,把臉深深地埋在了我的被子裏,過了好長一段時間,隻聽裴紀中含糊不清地說道:"依妍,你會嘲笑一個流淚的男生嗎?!"我的心一震,被子上一片的溫熱,我沒有想到裴紀中也會哭,那個驕傲地不肯低下頭的裴紀中居然也有眼淚,我的手顫抖著,不由自主地伸出去摸著他的頭。


    裴紀中抽噎著叫道:"依妍,依妍,我把事情又搞砸了對不對?"


    第一次,我看到裴紀中這麽地痛苦而無助。接著我也哭了,又過了好久,裴紀中才把他的臉從被子裏麵抬起來,我們兩個人就這樣淚眼相望,裴紀中的喉結動了動,似乎要說些什麽,我擦了擦眼淚,對他說道:"不要解釋,什麽都不要解釋,我懂的!"


    他的眼睛深深地凝視著我,驀地,他的嘴唇朝我的嘴唇貼了上去,我一扭頭,躲開了。


    他受傷地瞪視著我,喊道:"依妍,你現在不想讓我吻你對不對?甚至碰都不想讓我碰一下了,對不對?你看我的眼神,就好像看到什麽怪獸一樣,好像我渾身長著刺一樣,依妍,為什麽變化得這麽快?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


    他一連串地喊叫下去,我不得不製止他:"因為你快要訂婚了!!!一切都變了!"我的聲音故意變得生冷而僵硬。


    他的臉色一變,突然地哆嗦了一下。接著他喃喃地說道:"難道你不相信我會把這一切解決好?!"


    忽然間,他激動地大叫起來:"什麽都變了,可是我的心沒有變!!!依妍,你要相信我,誰都可以懷疑我,但是你一定要相信我!!!!"


    我正視著他,故意冷酷地說道:"相信你?那你要我怎麽樣?做你的編外情人,做第三者,一直等到你和別人走進禮堂,然後默默地退出,哼,裴紀中,你替我想得也太周到了!!"


    裴紀中的身子劇烈地抖了一下,他惡狠狠地盯著我,惡狠狠地舉起他沒有受傷的右手來,惡狠狠地朝著我的右臉就要打下去,然而,他的手在半空之中停住了,剛才那份惡狠狠的神情一下子變得沮喪而悲切。他的神情是那樣地沉痛地擊中了我的神經,但是我知道不能再軟弱,裴紀中的母親已經說得很清楚了,他們兩家早已決定讓他們在畢業之後就訂婚,而樸太真的爸爸也來了。關於我和裴紀中的那一切已經完完全全地結束了。如果我不能堅強一點兒,盡快結束和裴紀中的這段感情,我們兩個人還要這樣無止境地糾纏下去。


    於是我在病床上坐直了身體,把裴紀中那天在海邊鄭重其事地送給我的那條血紅色吊墜,從脖子上麵取了下來,萬般不舍地捧在手中看了又看,終於歎口氣,伸手拉開裴紀中的手掌,把這個血紅色的吊墜放在他的掌心裏:"你說得對,這個吊墜隻能送給女朋友,我還是把它還給你吧!"


    裴紀中臉色慘白地看著我:"依妍,你這是幹嘛?"


    我冷冷地說道:"你該走了,你該回到你應該去的位置上。不要讓你的母親為難,不要讓愛你的人為難,愛一個人就得給對方自由和快樂,所以裴紀中,請給我這份自由吧!"


    裴紀中悲切地看著我,問道:"那你快樂嗎?"


    我眼睛一動也不敢動一下,隻是僵硬著說道:"我會很快樂的。隻要這件事情一結束,出院之後,我就馬上回到承原高中裏,我會像以前那樣繼續地念書,我會很快樂的!"


    裴紀中重重地甩一甩頭,大喊道:"可是我會很不快樂的!"


    我的身體抖了一下,囁嚅地說道:"你和樸太真在一起會很快樂的,她是個好女孩子,她長得那麽漂亮,所有的人都會羨慕你們的!!"


    裴紀中好像是看到鬼一樣死死地盯著我,大叫道:"連你也覺得我和她是天生的一對?連你也覺得我和她在一起很相配,我們在一起會很快樂?依妍,我真是白認識你了!!"


    我不安地反駁道:"本來就是嘛!!!"


    裴紀中忽然從床邊跳了起來,直嚷道:"不行,我要去找樸太真,我要把話向她一次說清楚,我不能再這樣下去了,總有一天,我會發瘋的!!"


    才一說完,裴紀中便已經一陣風似地衝了出去。


    我急忙跳下床,緊緊地跟在裴紀中的身後,想要叫住他:"裴紀中,你站住!你千萬不要去啊,我答應過你媽媽的。不再插手你們兩個人的事情了,你不要再讓我為難了……"


    然而,裴紀中不理我,仍是徑直地往前走,我聽到他在前麵自語道:"樸太真剛才說過要來醫院看她的哥哥,那她現在一定就在樸太希的病房裏……"


    接著便大踏步地往前走了,我剛才一時太急,光著腳便跟在他的身後,所以漸漸地便有些跟不上他的腳步了,接著隻看到他在醫院的走道裏左拐右彎地,一會兒就不見了人影。


    我著急了起來,因為我並不知道樸太希的病房是在哪一間,因為醫生說過他要靜養,不能情緒激動,所以自從他住院之後,我還沒有去看過他。


    於是我匆匆跑到護士問訊處,問明了樸太希是在哪一間病房,接著便趕了過去。


    然而,當我趕到樸太希的病房門口時,卻發現裴紀中並沒有像我想象中的那樣,失去理智般地采取什麽行動,要知道,那樣隻會讓我陷入更加困窘的境地,裴紀中的母親說得那麽明白而清楚了,我是不能再拖裴紀中的後腿了,雖然心裏麵有一千一萬個不舍,但是那樣不舍卻被我心中那份對裴紀中深深的愛戀所抵消了。


    隻見裴紀中站在樸太希的病房門口,一動也不動,手正握在門鈕上,看上去好像是在猶豫、徘徊不定之中。我在心裏輕輕歎道,裴紀中,你終於還是沒有進去對不對?你終究還是為自己的母親,為你們的家族著想了,對不對?我們之間這份暴風驟雨的愛情折磨了我,也折磨了你,但是我們兩個人卻都成熟了起來,對不對?


    我悄聲地走到裴紀中的身後,用雙手環抱住裴紀中的腰,然後把自己的臉深深在埋在他的後背上,充滿感激地輕歎了一口氣。


    然而,就在我歎氣的同時,從樸太希的病房裏麵也傳來一聲歎息,接著便傳來他和樸太真兩個人之間的對話。


    突然間,毫無緣由地,我渾身的毛孔都直立了起來,事情好像有點不對勁。裴紀中的身體為什麽這麽直立而僵硬地挺著,而且還有些微微地發抖。


    接著我便聽得樸太真那帶著哽咽的聲音,我一下子明白了!裴紀中剛才一定是聽到樸太希病房裏麵的什麽對話了!難道他已經發現事實的真相了嗎?為什麽他的身體這樣一直抖著?


    我張開嘴,想阻止裴紀中繼續在門口聽下去。誰知,我才一張嘴,裴紀中便迅速地轉過身來,不管不顧地把我的嘴飛快地堵上了。我的喉嚨裏不斷地發出低沉的“啊”聲,然而,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隻聽得樸太真喊了出來:“哥哥,為什麽你不試著再努力一點,再多前進一步呢,也許你下一步就可以追到依妍了啊!我真不敢相信你就這麽輕易地把韓依妍放棄掉了!!哥哥,這一點都不像是你以前的作風啊!你和裴紀中不相上下,他有的,你也有,你為什麽不再繼續追下去了?”


    與樸太真的激動不同的是,樸太希的聲音卻是出乎意料地平靜:“我曾經也這麽想過,裴紀中所有的東西,我也有,我並不比裴紀中差,我是很有信心可以追到依妍的。但是那天晚上,我在酒店門口和依妍談過了之後,我徹底地改變了自己的看法。依妍有一句話,說得很對,愛情是一件很微妙的事情,為什麽她對選擇裴紀中而不選擇我?這裏麵的原因她自己根本無法解釋清楚,而我永遠也無法徹底明白的!唯一可以明白的一件事情,便是依妍和裴紀中之間的種種深情,是誰也阻止不了的,不止是我,還包括你,太真,難道事到如今你還沒有醒悟過來嗎?”


    樸太真的抽噎更大聲了,有點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我沒有明白,我沒有醒悟,你說你已經放棄追依妍了,可是我問你,那天早上,當你看到依妍不管不顧地跳進海裏的時候,為什麽你也毫不猶豫地跟著跳了下去?”


    樸太希平靜地說道:“太真,你還記得佑熙嗎?那時候,她還和我在一起,但我卻沒有能保護好她,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佑熙死在我的懷裏。天知道,這麽長的時間以來,我是多麽地痛恨自己,痛恨自己沒有保護好身邊的人。所以,那天早上,當我看到依妍因為悲憤過度而跳入海中的時候,我心裏什麽想法、雜念都沒有了,因為在那一刻,我把她當成了佑熙,我要救她,就算她掉到幾千米深的海裏,我也要把她救上來!!!”


    樸太真哭得更厲害了:“可是你為什麽就不救救我?離開了裴紀中,我也會活不下去的!”


    樸太希說道:“唉,我知道你對裴紀中的感情,你離了裴紀中會活不下去,可是你知道嗎?如果依妍離開裴紀中,裴紀中也會活不下去的!”


    樸太真不甘心地叫道:“你怎麽知道?!”


    樸太希說道:“太真,別再騙自己了,其實你心裏麵很清楚的,如果依妍離開裴紀中,裴紀中勢必也活不下去,難道愛一個人一定要把他抓在手裏嗎?這樣隻會令大家都很痛苦的。”


    接下來隻聽到樸太真的聲音變得模糊了,似乎她在掩臉哭泣著。


    她說道:“我是不願意看到這種情形,可是我更不願意失去裴紀中啊!我們在一起那麽久,他因為病危住院的時候,我們都在一起的。”


    樸太希歎口氣道:“公平地說,你並沒有失去裴紀中!因為你從來就沒有得到過裴紀中,裴紀中心中一直都裝著依妍,當時裴紀中病危住院,如果你沒有騙他的話,你們兩個人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這時候,裴紀中堵著我的嘴的手抖然放下了,他的全身都像篩子一樣抖個不停,額角的青筋突起,眼睛開始有些充血了。我默默地握著他的手,我也不想再躲避這個問題了,該發現的事情總有一天會被發現的!


    樸太真的聲音漸漸地小了下來:“可是我幫他輸血救了他總是真的吧!”


    樸太希說道:“可是你的先天性心髒病卻是假的啊!!”


    聽到這句話,裴紀中的身體猛地一震,好像就快摔倒一樣,搖搖晃晃地站著。


    樸太真的聲音小得快聽不見了:“那是因為我愛裴紀中啊!”


    樸太希說道:“可是你理智地想想,裴紀中可曾愛過你?沒錯,他是一直在照顧著你,喂你吃藥,帶你去看醫生,處處都護著你,可是那是因為他知道你有心髒病,他對你的感情就好像他對嘻哈幫兄弟們的感情一樣,就好像對自己的妹妹一樣,那並不是愛情啊!真正的愛,應該是像他和依妍那樣,又吵架又鬥嘴,吵完了又和好,和好了又吵架,總是在互相折磨著,卻又樂在其中~!~太真,難道你沒有發現嗎?自從裴紀中從美國回來之後,他的性格變得總是陰晴不定嗎?連我這個局外人都看出來了,他是在使勁地壓抑自己對依妍的感情!如果他發現你在騙他,你想他會怎麽反應?”


    在門外的裴紀中終於再也忍不住了,隻見他一腳把門踢開,直衝了進去,站在中間冷冷地對樸太真說道:“你不用想,現在就可以知道我會有什麽反應了!”


    樸太真似乎在抽泣著,因為她的肩膀一聳一聳地,當她看到裴紀中突然衝進房間的時候,她突然像彈簧一般從沙發上直跳起來,閃電般地向門口衝去,但是裴紀中怒氣衝衝地單手把她按住了,把她硬拖進沙發裏;樸太真被拋進沙發,靠在那兒,用手揉著手腕,接著蒼白著臉,又要往門口衝,裴紀中狠狠地把她按住了,力道比剛才更猛了,使得樸太真站立不穩,撞到旁邊的小桌子,接著又帶翻了滿滿一桌的東西,唏哩嘩啦地碎了一地!


    我被眼前的這一幕嚇住了,佇立在門口,我目瞪口呆地,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才好。然後,我的眼光和裴紀中的眼光接觸了。


    我的天!!我從沒看過像裴紀中這樣,如此仇恨的一對眼睛,也從沒看過像裴紀中這樣燃燒著恥辱和憤怒的臉龐。他的臉上是一片的慘白,嘴唇緊閉著,眼睛死死的盯著我,眼神卻是放空的,也不知道他正在想些什麽。


    裴紀中仿佛有些失去理智了,他看到桌上的東西全碎了,於是便一發不可收拾地,開始用自己沒有受傷的右手使勁地砸東西,看到什麽東西就砸什麽東西。護士聞訊趕過來,衝過來想拉住他,然而,幾個身材嬌小的護士怎麽能拉住一個正在暴怒之中的男生呢?!


    剛好這時,窗外突然暴雨如注,而且越下越大,雨水如萬馬奔騰一般地打在玻璃窗上,緊接著,雷聲便震動了大地,閃電像龍舌吐信一樣在天空一閃而過,成千成萬的雨滴落了下來,而裴紀中正像窗外那怒不可遏的狂風一樣,呼號著掃過房間裏的一切,房間裏麵的巨響使得醫院的院長都被驚動了!!


    樸太真一個人蜷縮在沙發的一角裏,整個人看起來不勝寒苦。


    裴紀中喘著粗氣倚在門口,她很快地抬起頭看他,眼裏閃過了一抹詢問和疑懼的神色,接著又低下了頭,似乎若有所思。


    我伸手想去握住裴紀中的手,他卻猝然把我的手甩開,把自己的雙手握緊了往門板上砸。我叫道:“裴紀中,夠了!!你把能砸的東西全部都砸了,你還想怎麽樣?!”


    裴紀中對著我大吼一聲:“你別管我!!!你給我走開!”


    我也吼了回去:“我為什麽要走開?”


    裴紀中把頭直伸到我的眼前來,和他的眼光接觸的那一刹那,像是有閃電擊中了我一般,竟使我全身震動。裴紀中的樣子像極了一隻受了重傷的野獸,他陰鷙地看著我:“那你是不是也有什麽事實的真相要告訴我呀,要說就一起說吧,趕快說吧,趁我現在還受得了,你們要是有什麽真相都一起說吧!快點啊,你快點說啊!!”裴紀中瘋了似地將我的身體使勁地搖晃著,一麵逼著我說話。


    我的眼眶濕潤了,有水霧在我的眼睛裏凝結,然後沿著麵頰滾落了下來。


    這時,一直沒有說話的樸太希開口了,他鎮定地叫道:“裴紀中,夠了,你可以停手了!”


    裴紀中的怒氣依舊沒有停歇,他怒吼道:“那你們為什麽不早點停手,一直到現在我才知道這件事情!!!你們怎麽不早點停手?!”


    裴紀中一邊說著,一邊痛苦地抱著自己的頭喃喃地喊道:“我怎麽會這麽傻,我怎麽會這麽笨!!”


    樸太希說道:“裴紀中,雖然以前我們兩個人之間因為依妍而大打出手,雖然我曾經很恨你,但我現在可以心平氣和地告訴你,你反倒應該感謝這個風波。如果沒有了這個插曲,你會發現原來你是如此地愛依妍嗎?而依妍又怎麽會徹底地發現她這輩子都離不開你呢?如果你們兩個人照著往常那樣進行下去,沒準過不了多久你們就已經厭倦了,你們怎麽會發現原來你們兩個人是如此地在乎對方呢?”


    裴紀中不再狂吼怒叫了,樸太希的一番話確實讓他安靜了下來,但是今天這件事情發生得太突然了,裴紀中一時半會還是沒有辦法從震驚中恢複過來,隻見他不停地搖著頭,揪著自己的頭發,似乎想把頭發全部都扯下來他才甘心。他喃喃自語道:“我真是天下第一號的笨蛋!我真是天下第一號的笨蛋!”


    這時,一直蜷縮在一角、驚惶失措地看著屋裏所發生的一切的樸太真也終於安靜了下來,當她看到裴紀中一直在自責著自己太笨的時候,樸太真忽然對裴紀中開口說話了,她的聲音竟是出人意料地平靜:“是的,裴紀中,你是天下第一號的笨蛋,而我是天下第一號的賭徒!其實你一到美國之後,我就認識了你,遠遠比你認識我要早,而且我一開始就不由自主地喜歡上了你。我自己也不知道美國高中裏那麽多的男生,為什麽我就偏偏喜歡上了你?就好像剛才我哥哥說過的那樣,愛情是一件很微妙的事情,我們根本無法解釋清楚。當時,我費盡一切的心思來接近你,可是我不知道為什麽,無論我怎麽討好你,你總是一副鬱鬱寡歡的樣子,你把自己的世界全部都圍了起來,我好像怎麽也走不進你的生活當中。一直到當你因為賽車事故病危的時候,我對自己說道,機會來了,好吧,那我就賭一把吧!如果我賭贏了,我就得到了你!如果我賭輸了,從今以後我就退出你的世界。而現在,結果出來了,我賭輸了,但我願賭服輸!”


    接著,她轉頭對正站在門口的我說道:“依妍,現在我鄭重地把裴紀中交給你了,曾經我是那麽地希望能一直守護在他的身邊,但是現在我明白了,他身邊的那個位置不是給我的,那是專屬你的位置!!”


    樸太希也對著正半蹲在地上的裴紀中說道:“好了,現在這件事情都了結了,不是嗎?雖然經曆了這麽多的風波,把我們大家都折磨得夠嗆,但是你們兩個人還是走到了一起,而且還比以前更相愛了!”


    樸太希的話、裴紀中那痛苦自責的表情統統讓我的心裏一顫,我差點無法控製自己的抽噎,於是我猝然拔足奔出房間。


    我回到自己的病房裏,呆呆地坐在窗前,外麵的雨仍然在狂驟地奔瀉著,風聲很大,不時地會聽到樹枝被折斷的聲音,我的情緒鬆懈了下來,今天發生了太多的事情,使得我根本都來不及完全消化。其中最令我震撼的,依舊是樸太真的“真相”了,雖然我老早就知道了,但是,剛才在樸太希病房的時候,眼見著裴紀中如此狂怒的表情,我還是覺得心痛了,我沒有想到她的心髒病會是假的,可是又有誰會想到呢?!她看起來是那麽嬌弱的一個女生!!我的天!我的心不由得絞緊了。


    我極力地想穩定自己的情緒,但是腦海裏麵,怎麽也揮不去裴紀中這三個字。裴紀中,這名字曾經在我的心中刻下了多大的痛楚!而現在,那痛楚竟然自行解開了,我好像從半空之中掉進了一堆堆的棉絮裏,腳底是那麽的輕飄飄地,那麽地虛浮而不能著力。我在心裏悄悄地想著,我和裴紀中之間最後一道防線現在也攻破了,我和他應該……不會有問題了吧?!!!


    我不能夠分析自己現在的心情到底是失而複得的高興呢,還是別的什麽?但是,隻要一想到裴紀中剛才那痛楚的眼神,我就覺得顫抖從我的腳上開始往上走,並且迅速地蔓延到我的四肢裏,他的身影在我的眼睛的淚光之中模糊地晃動著。


    忽然覺得有點累了,於是衣服也不脫便直接跳上了床。雖然窗外的雨下得又大又急,我卻覺得自己像一隻暴風雨中的小船,突然駛進了一個避風的港口,雖然現在渾身上下都有種說不出的酸痛和倦怠,但同時也有著一種說不出的輕鬆。我的心裏忽然升騰出一陣模糊的喜悅:裴紀中竟然又回到我身邊來了?!怎麽可能?我們每次都隻差一點點就在一起了,可是每次卻總有什麽意外把我們兩個人阻隔開來。也許這種愛情的磨難從此以後就要結束了?!


    我懶洋洋地躺在床上,聽著外麵的雨聲,不一會兒便睡著了。朦朧之中,我似乎聽到有人在敲門,一下,兩下,我的睡意正濃,這時候再也沒有什麽力量可以把我從床上拉起來,便任由著那人在敲著我的門。依舊倒頭睡著,嘴裏喃喃地說道:“我知道了。”


    外麵的敲門聲好像響了很長的時間,後來又停住了。我心滿意足地翻了個身繼續睡。


    忽然,我的房間裏傳來一聲巨響,聲音大得讓我即時驚醒並從床上跳了起來。我揉了揉睡眼忪醒的眼睛,定睛一看,發現裴紀中正站在我的麵前,他竟敢破窗而入!!


    我有些慍惱地說道:“裴紀中你今天晚上非得把醫院的東西全砸了你才甘心嗎?”


    裴紀中瞪視著我:“我在外麵敲了那麽久的門,你又不開!!!”


    我打了個哈欠說道:“我睡著了嘛!”說著,我摸索著找到我的手表,再一看,現在是半夜一點!我居然一覺睡了這麽久,而裴紀中居然有本事半夜三更地闖到醫院裏來,真是服了他!


    我抬頭看著裴紀中:“這麽晚了你怎麽還不睡覺,有什麽事情非得半夜三更說嗎?難道明天說就不行嗎?”


    裴紀中抱著頭說道:“依妍,我忽然很怕如果我今天晚上不說,明天又會因為什麽意外的事情而說不成了。哦,依妍,我有好多重要的話想要對你說呢!”


    我的臉忽然紅了起來,我有些忸怩地側過身子,說道:“你有什麽重要的話快說吧!我很困了。”話才一說完,心髒卻忽然跳得不像話。


    隻見裴紀中走過來,一直走到我的床前,他的身子慢慢地矮了下來,用右手抱住了我的腿,然後,他一言不發地把頭埋在我的掌心裏。我的心不由地一顫,那個曾經蠻橫、任性的大男生,竟然跪在我的麵前!!!


    我哆嗦著去摸他那濃密的短發,身體一陣地痙攣。仿佛過了好幾個世紀的時間,才聽到裴紀中低聲說道:“我好傻!是不是?”


    我的眼淚掉了下來,然而嘴角卻不自覺地想笑,這段時間以來,裴紀中已經說了無數次的“我好傻!”真的是一反他平日裏的作風。


    裴紀中繼續說道:“我真傻!我知道我真的是很傻,為什麽這件事情我到現在才發現?為什麽我們兩個人平白無故地互相折磨了這麽久?為什麽她不早點告訴我?為什麽樸太希不早點問她?為什麽?”


    裴紀中一連串地問下去,聲音裏滿是自責。


    我攬住他的頭,輕聲說道:“也許,也許是上帝故意要考驗一下我們兩個人的感情。如果沒有樸太真的出現,可能我們兩個人都不會發現,原來我們是這樣地在乎彼此,這樣地珍惜彼此,我也不會發現,原來你是這麽好的一個男生,以前我常常覺得你蠻橫不講理,讓人又氣又恨,你的性格可一點兒都不可愛呢!!!”


    裴紀中埋頭不語,過了一會兒,我發覺我的手掌心濡濕了,我低下頭看著他,心裏像是被繩子抽緊了似的,裴紀中竟然又哭了!!


    我們的愛情就這樣悄無聲息地又回來了!宋哲民、樸太希……所有的人都從我的記憶之中退去,現在我的世界裏隻有裴紀中一個人了!!我的整個靈魂裝的都是這個男生!!!


    那個晚上我們都沒有睡,雖然半夜氣溫突然下降了不少,而且屋外又是一片的淒風冷雨,但是我和裴紀中在屋裏卻一點兒也不覺得冷,我們緊緊地依偎在一起,我把頭埋進了他那寬闊的胸懷裏。整整一個晚上,我們又是哭又是笑,一會兒歎息,一會兒頓足,簡直把一輩子要說的話,放在一個晚上裏全說完了!


    第二天一大早,裴紀中起床之後,對我說他要回家一趟,他要把日用的東西搬到醫院裏來,他說他要和我一起住院——這個瘋狂的傻瓜!!


    他走了之後,我一個人呆在房間裏麵,忽然護士來找我,說是樸太希要見我。自從昨天裴紀中大鬧病房之後,我再也沒有見到樸太希了,因此我便跟著護士去了樸太希的房間。


    樸太希正半躺在病床上,腳上打著石膏,護士關照道:“你們最多隻能說半個小時的話,樸太希還需要靜養。”


    我笑著答應了,於是護士合上門出去了。


    樸太希半躺在床上叫我:“依妍!”他的眼睛是那樣地懇切,充滿了惻惻柔情。


    他直截了當地問道:“我想,自從昨天病房發生那件事情之後,我已經徹底地失去你了,對不對?”


    我看著他不說話,但是卻堅定地點了點頭。


    樸太希低下頭來仔細地審視著我的臉,好像是以前沒有看過我一樣。他仔細地看著我的睫毛,看著我的眼睛,然後伸手整理我那一頭不聽話的亂發,他的嘴角帶著鼓勵的微笑,問道:“那你得答應我,從今以後可不許再和裴紀中吵架,鬧脾氣啊!!”


    他的語氣感動了我,忽然我的淚眼凝注,我注視著他,然後說道:“樸太希,你真是個好人,大大的好人,大大大的好人,總是這麽顧及我的情緒,在乎我的想法。我現在就答應你,我不會再和裴紀中吵架了,等我出院之後,我就會和裴紀中重新回到承原高中的,我們會手牽著手,一起上學放學,一起念書寫字,我們一定不再吵架了!”


    樸太希忽然握住我的手,對我說道:“來,我要給你看一樣東西,雖然現在送給你,已經沒有什麽意義了,但是我既然當初為你收集了這些東西,現在就讓它們物歸原主吧!”


    我擦幹眼淚,好奇地問他:“你有什麽東西要送給我?”


    樸太希伸手打開床頭的小櫃子,從裏麵拿出一個大大的盒子,中間用一條深藍色的軟綢帶子束著,打開來之後,我不禁驚呼起來,眼睛快被裏麵的東西刺得睜不開了。原來盒子裏麵,裝的是各式各樣的心形吊墜,有半透明的玻璃,有晶瑩的水晶,也有古樸的檀木,有大的,有小的,有桃紅色的,也有嫩黃色,也有寶藍色的,這些心彼此碰撞發生一連串細碎的聲音,我捧著這些心形吊墜,驚訝地說不出話來。


    樸太希指著盒子裏麵的心形吊墜,對我說道:“那次在停車場,我發現你一直在盯著太真脖子上麵的心形吊墜看,我想,你一定很喜歡這種心形吊墜,所以這段時間裏,我就到各處收集了這些心形吊墜,想要送給你。”


    我含著滿眶的眼淚看著樸太希,心疼地說不出話來,我並不是因為看到樸太真的吊墜才喜歡吊墜的,我是因為裴紀中才喜歡上心形吊墜的,一想到這裏,我的心底便湧起了一陣難言的感動,和一份酸澀的柔情。


    樸太希注視著我的反應:“怎麽你不喜歡心形的吊墜?”


    我淚眼朦朧地搖了搖頭,接著便把我和裴紀中之間關於心形吊墜的故事告訴他。


    樸太希聽了我的話之後,沉默了半響,過了好一會兒,才抬起頭來,對我說了一句:“以後幫我告訴裴紀中一句話。”


    我擦拭著眼角的淚水,問他:“什麽話?”


    樸太希低聲道:“我很嫉妒他!”


    接著樸太希便把我擁進懷裏,在我的耳邊低語道:“這是我最後一次抱你了!哦,依妍,讓我好好地抱你一下!以後我們再也沒有機會這樣地抱在一起了,以後我就是你的哥哥,你就是我的另一個妹妹。”


    樸太希的懷抱很溫暖,我用手環抱著這個剛剛得來的“哥哥”,在他的懷裏“唔”了一聲。樸太希真的就像個哥哥一樣地教導我:“依妍,以後和裴紀中在一起,你們都要開開心心地哦,不要太任性了,不要耍小脾氣,你們今天的相聚真的是來之不易!”


    就在這時,忽然間,房門一開,有人進來了。我躺在樸太希的懷裏懶洋洋地“唔”了一聲,他的懷抱舒服得令我不想抬起頭來。


    然而,隻聽得那人怒道:“韓依妍!!你知道你在幹什麽?!!怎麽可以被著我和其他的男生擁抱!”


    是裴紀中!!


    我一下子從樸太希的懷裏驚跳起來,驚惶地看著他,心裏直叫道,不是的,一切不是你所想的那樣。然而,我還未開口,便聽到裴紀中站在門口暴跳如雷地叫著:“我剛才在病房裏外找了半天都沒有找到你,沒想到你居然在這裏和別人開心!!!”裴紀中瞪視著我,又瞪視著樸太希,接著他的視線又停留在我身邊那個裝滿心形吊墜的盒子上,他的臉色忽然一變。


    我驚慌失措起來,我知道他是大大地誤會了,我剛想向他解釋,剛才我和樸太希之間的擁抱,隻不過是哥哥和妹妹之間純純的擁抱,並不是他所想的那樣“風liu”,裴紀中已經重重一摔門,衝了出去。


    我跑上前去追裴紀中。但是他跑得太快,眨眼工夫就見不到他的人影了。我回到自己的病房,發現門大開著,床頭上放著裴紀中剛剛從家裏帶來的生活日用品,可是屋裏空蕩蕩地,一個人也沒有。忽然我聽到旁邊有“咕咕”聲,我順著聲音看過去,才發現是窗口上正站著一隻十分漂亮的鴿子,藍白相間的羽毛上還帶著玫瑰紫,在日光燈的反射下,翅膀的尖端還有些水紅色。它看到我向它走過去,又“咕咕”地叫了兩聲,我聽了眼眶不禁有點濕潤了,因為那鴿子叫的聲音聽起來有點兒像是在叫“依妍!”我猜想著,這肯定又是裴紀中教它的。


    我跑出房間,想去把裴紀中找回來。當我剛走到一樓的時候,忽然有人上來叫住我:“請問你是韓依妍嗎?”


    我點點頭說是,又問他:“有什麽事嗎?”


    然而,那人並沒有馬上回答我,而是招手向他的身後叫道:“喂,大哥,沒錯,就是她!”


    這時,又有兩三個人從他的身後鑽了出來,看上去似乎不太友善,他們幾個人一上來就團團地圍住我,我的心不禁提到了嗓子眼裏了,不知道這些人究竟要做什麽?!


    隻聽得另外一個留著長頭發的、長得有些賊眉鼠眼的男人四下裏打量著我,然後說道:“韓依妍原來就是你!”旁邊又有個小個子的男人說道:“找不到裴紀中,找她也一樣。她就是裴紀中以前的女朋友。”接著又有一個人附和著道:“沒錯,不過我這學期經常看到她和裴紀中混在一起,在大街上也勾勾搭搭地,想來又複合了。”


    我全身的血液一下子全部都往腦門上衝了,看來這幾個人是特意來找我的,他們不僅認識我和裴紀中,而且聽上去,好像也對我和裴紀中之間的事情了如指掌,看來是來者不善!!


    我緊張地問道:“你們要幹嘛?”還沒有等他們回答,我又緊張地排開他們,著急地說道:“你們讓開一下,我還有事情。”


    其中那個長頭發的男人一把將我攔住了,他把臉逼近我,然後問道:“小妹妹,你要去做什麽呀?”


    我使勁得想躲開他那張惡心萬分的臉,喊道:“我去做什麽關你什麽事情?”


    那個小個子的男人嘻皮笑臉地說道:“我們關心一下你嘛!”


    我的眼睛轉了一下,想了想便說道:“我去找裴紀中,我們說好了要在這裏見麵,他馬上就要來了。”


    我的話一說完,那個長頭發的男人便對旁邊另外一個人說道:“大哥,裴紀中果然在醫院裏麵,不如就這樣吧!!”


    他莫名其妙地做了一個手勢,我看不懂那是什麽意思,可是他們幾個人好像都懂得,接著便齊齊地點了點頭。就在我還沒有意識到是怎麽一回事的時候,我的眼前忽然一黑,他們當中有人用黑布蒙住了我的眼睛,接著又有什麽東西往我的嘴巴裏緊緊地塞去,我的心裏恐怖到了極點,我像是掉進了北極的冰窯裏麵一樣,身上不能動彈,眼睛不能看,嘴巴不能叫,我的心往萬丈深淵裏麵跌去,我,我好像是被人綁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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