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娘……”這時,一個小心翼翼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程九鳶從鏡中看了站在遠處的春杏一眼,沒有回答。


    春杏心裏隻能用震驚來形容。


    裴家不愧是首富,這一路行來,無一不在彰顯裴家的財氣底蘊。


    她也知道周姨娘派她來是為了看著二姑娘,可她進了這裴府,就感覺自己孤立無援,而且二姑娘也不像先前那般信任依賴她。


    現在裴府還派了兩個丫頭來,這之後,她還有何地位可言。


    “姑娘,還是奴婢來伺候你沐浴吧,奴婢服侍慣了……”


    不等她說完,程九鳶便打斷了她的話:“不必了。”


    木槿和菘藍對視一眼,她們也看出姑娘不喜這個春杏了。


    春杏頓時有些無措,“姑娘,可是奴婢做錯了何事,讓姑娘惱了奴婢……”


    “春杏,周姨娘許了你何好處?”


    春杏頓時跪在地上:“奴婢不懂姑娘在說什麽,相爺和姨娘隻是讓奴婢務必照顧好姑娘。”


    程九鳶站起身,她分明才七歲,可那眼神震得春杏不敢抬頭。


    “春杏,你知道,這裏是姑蘇裴府,我有無數種法子讓你消失。”程九鳶聲音毫無起伏,仿佛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


    “姑娘饒命!姑娘饒命!”春杏不住地磕頭。


    木槿和菘藍臉上都滿是震驚。


    程九鳶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其實春杏前世並沒有做什麽實質性傷害她的事,隻是把她的一言一行告訴周氏,再在她跟前不斷說周氏母女二人的好話。


    “你繼續跟周氏通信,不過信的內容,我說了算。”


    春杏眼中全是震驚。


    原來二姑娘什麽都知道。


    她一直以為二姑娘是最好騙的,原來是她們所有人看走了眼。


    “若你本分些,可保你性命無虞。”


    春杏咬牙磕頭:“全聽姑娘吩咐。”


    她能如何?以為是個好拿捏的,幫周姨娘傳個消息也是輕而易舉。卻沒想到二姑娘是扮豬吃老虎,還心狠手辣。


    她隻是個小小婢女,隻想保住小命。


    “去跟周氏傳信,就說姑娘我一到姑蘇便病了,爬不起床。”程九鳶說完看也沒看春杏一眼,坐回梳妝鏡前。


    木槿跟菘藍繼續為她拆發,隻是動作更加小心翼翼。


    “是,奴婢這就去。”春杏戰戰兢兢爬起身,快速出了房門。


    程九鳶垂下眼眸。


    相府沒了裴家那十幾家鋪子撐著,周氏管家肯定力不從心。


    再加上程雲歌肯定會想盡法子讓她快速回京。


    再過一個多月便是年節,她們肯定會讓程宗揚派人來接她回京。


    既然她離了京城,什麽時候回去,就是她說了算。


    她肯定會回去的,不然如何報仇呢?


    等她有了自保的能力,不用程家來接,她自會回京。


    隻是,這自保能力,不是這般容易的。


    畢竟,她的敵人不止是程家,還有三皇子楚澤,更甚至……北齊!


    她看向鏡中,見兩個丫頭被她方才那一出嚇得屏氣凝神,頓時笑道:“想為你們父母報仇嗎?”


    兩個丫頭對視一眼,毫不猶豫地跪地。


    “若姑娘能為奴婢父母伸冤,奴婢姐妹誓死追隨姑娘!”


    她們二人性命是裴府救下的,自然感激裴府,定會盡心服侍這位表小姐。


    但誰要是能幫她們姐妹二人報仇,就算要她們姐妹二人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辭。


    “起來吧,關於翁縣令,把你們知道的都告訴我。”


    見頭發已經拆了,熱水也已經送來。


    程九鳶起身伸開雙手。


    兩個丫頭邊伺候她沐浴,邊小聲說著關於縣令一家的惡行。


    畢竟年紀還小,能查到的東西也有限。


    隻知道翁縣令貪財好色,家中小妾都有十多個,還不算被他糟蹋了的丫頭和良家婦女。


    他家中庶出子女更是無數,好些個庶女都被他用來送給同僚或富商豪紳。


    翁如意是他的嫡女,也被他用來拉攏裴家。


    翁家這龐大的關係網,將整個姑蘇籠罩其中。


    這翁有才簡直是這裏的土皇帝。


    “欺男霸女、官商勾結、草菅人命,當真是無法無天啊。”程九鳶閉著眼,泡在溫水裏,緩緩出聲感歎。


    木槿眼眶通紅,菘藍則是背過身擦淚。


    她們方才真是病急亂投醫了。


    姑娘再厲害,也不過是七歲的孩子,她如何能跟老奸巨猾的翁有才鬥。


    “姑娘,還要加熱水嗎?”木槿小聲問道。


    “不必了。”


    程九鳶睜開眼,站起身。


    就算姻親再多,當翁有才犯的罪足夠大,又罪證確鑿,也無人敢救。


    翁有才是楚澤的人,官職不夠,豈敢查他。


    那若是冒犯天威呢?


    想定了主意,程九鳶衝著眉目淒苦的姐妹花一笑。


    “二位姐姐,別整日悶悶不樂的,你們父母在天之靈,定然也是希望你們開開心心的。姑娘我說過,會幫你們報仇,就一定會。”


    這翁家欠著的血仇,可不少呢!


    木槿和菘藍心裏雖然知曉姑娘是寬慰她們,但也感動。


    “多謝姑娘,姑娘,奴婢幫您絞頭發。”


    程九鳶半躺在軟榻上,隻穿著中衣,任由木槿幫她擦頭發。


    屋內炭火燃得旺,暖洋洋的。


    程九鳶閉上眼睛,想著自己的複仇大計。


    木槿輕柔的幫她擦著長發,半幹的時候,又抹了些頭油,長發如瀑,幽香隱隱。


    菘藍為程九鳶蓋了薄毯,又去為她準備晚上家宴穿的衣裳。


    室內寂靜無聲,也算一派溫馨。


    屋內太暖和舒適,程九鳶當真睡了過去。


    隻是她睡得相當不安穩。


    “裴家除翁如意以外的一百三十口早在三年前就做了鬼了……”


    程九鳶猛然睜開眼,眼裏都是恨意。


    木槿小聲道:“姑娘,做噩夢了?”


    程九鳶揉了揉眉心:“什麽時辰了?”


    這時,菘藍推門而入。


    “姑娘,家宴快開始了,奴婢們伺候你更衣。”


    家宴,自然有翁如意在。


    翁如意,害死外祖一家,幫著楚澤騙了她整整三年!


    “更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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