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珩在團圓宴上借口喝多了先行離開了。


    團圓夜,他沒有能團圓的人,不知不覺就到了這裏。


    一人一酒一月牙,這房頂風光獨好,滿城燈火,歡聲笑語。


    隻是今晚這酒又冷又苦,不是很好喝。


    他看著她的院子,那一間房,燈還未滅。


    突然那就看見她站在了窗前,目光突然看向了他這邊。


    很快,她關上了窗。


    楚珩失望的收回目光,仰頭喝了一口酒。


    程九鳶沒想到他真會來,橫豎她也睡不著,穿好鬥篷悄然開門出去。


    夜空中,她身輕如燕,在楚珩震驚又歡喜的目光中落在了他身旁。


    “殿下怎麽跑這來喝酒了?”


    “夜闖閨閣不好。”楚珩如實道。


    “……你不是應該在宮裏嗎?”


    “我借口喝多了,早早離席了。”楚珩拍了拍身邊:“坐吧,這裏賞煙花,好看。”


    程九鳶看向遠處,確實極美。


    四處無遮擋,那煙花好似在觸手可及的地方綻放。


    唯一不好的,就是夜裏風冷。


    二人一站一坐,看著眼前美景。


    “鳶兒,謝謝你來陪我過團圓夜。”


    程九鳶見他眼神不似平日裏清明,整個人情緒低沉。


    他一個人背負這麽大的仇恨,這世上關心他的人幾乎都死了。


    龍椅上的那個人雖是他的父親,但也是天下人的皇上,更是他仇人的丈夫和父親。


    她至少還有外祖一家,而他……


    “殿下,夜裏風涼,去房裏坐坐吧。”


    她多年行走江湖,很多規矩她都看得很淡。


    楚珩仰頭看著她,似乎沒轉過彎兒來。


    很快他起身,臉上的笑容放大,拉過她的手從房頂翩然而下。


    房間裏燃著炭盆,溫暖如春。


    程九鳶到裏間解開披風,穿了一件不算厚的外衫。


    出來時,見楚珩在看她寫的字。


    程九鳶走到桌前,往茶壺裏添了水加了茶。


    “夜裏本就涼,喝酒又傷身,喝杯熱茶解解酒、暖暖身。”


    程九鳶雖然吃得苦,但吃穿用度十分精細,她本就不是沒苦硬吃之人,這一世,她更是愛惜自己。


    楚珩走過來坐在她對麵,無聲的看著她拿著小勺子把茶葉放進茶壺,一舉一動,十分賞心悅目。


    很快,茶嘴裏冒著熱氣。


    程九鳶為他添了一杯推到他跟前。


    楚珩把茶杯端到眼前,勾唇道:“沒想到今夜還能喝到你親手煮的茶。”說完才淺飲一口。


    程九鳶也為自己倒了一杯。


    東陵人愛茶,不管達官貴人還是平民,家中或好或差都是有茶的。


    二人品著茶,屋外熱鬧依舊,屋內比之前多了些溫馨和曖昧。


    此時此景,正應了那首冬日茶詩:


    寒夜客來茶當酒,


    竹爐湯沸火初紅。


    尋常一樣窗前月,


    才有梅花便不同。


    不是有了梅花才不同,是有了身邊人才不同。


    “殿下,我前兩日去見了我師父,從她那裏得知了一些關於先皇後和先太子的一些往事。”


    說到這裏程九鳶沒繼續,隻是看著他。


    楚珩放下茶杯,表情未變,示意她繼續說。


    “我想問殿下,以前說的想要過閑雲野鶴的生活是真是假?”


    二人對視良久,楚珩才開口:“若是真的如何?是假的又如何?”


    “是真的,便當臣女多想。若是假的……”程九鳶認真的看著他,“臣女與殿下的婚約雖然說是約定,但在外人看來,你我就是一體。”


    楚珩握緊手中瓷杯:“所以,若我想做些什麽,你……當如何?”


    他心裏很緊張她的答案。


    他怕牽扯到她,他更怕從她口中說出勸他打消報仇念頭或解除婚約之類的話。


    “臣女師父有心助殿下複仇,臣女自然是要跟師父站在一起。所以殿下要做什麽,臣女會助殿下一臂之力。”


    師父是一個原因,還有一個原因,便是還他上輩子救她一命的恩情。


    沒想到她不但不阻止,反而還要助他。


    雖然有她師父的原因,但那也足夠讓人驚喜。


    要知道他對上的可是太子黨,是權勢遮天的衛家。


    “我之前的話不是假話,我是想過閑雲野鶴的日子。但向來心是看客心,奈何人是局中人。就算要過逍遙日子,也得等大仇得報後。”


    程九鳶得到了他的一句準話,心裏也開始盤算起來。


    若他大仇得報,她的仇也能報,那能坐那個位置的,怕隻有楚珩了。到時候他想閑雲野鶴,怕是朝臣也不答應。


    “我的秘密你已經知道了,那你能否告訴我,為何想要楚澤的命?”楚珩問道。


    程九鳶說了個真實卻又讓人覺得是敷衍得理由:“可能前世有仇吧。”


    這句話讓楚珩又聯想到了那個夢,他探究地看向程九鳶。


    程九鳶笑問:“你要太子的命,我要楚澤的命,這以後的皇位……”


    不等程九鳶說我,楚珩便打斷了她的話:“我坐不了皇位。”


    “為何?”


    楚珩沉默良久,才緩緩開口:“我中了絕嗣毒。”


    程九鳶一怔,今晚真是刺激啊。


    “我……你若不想嫁給我,等……我會找個機會解除婚約。”


    等過了夢中北齊和親事件之後。


    程九鳶抓過他的手,指尖搭在他的手腕處。


    良久,她才麵色古怪道:“落雁沙?”


    這居然是燕師父的毒。


    “這毒不可解……”


    “這毒可解……”


    二人幾乎異口同聲。


    楚珩驚訝地看向程九鳶。


    程九鳶繼續道:“隻是有些麻煩。”


    “再說,誰說中了這毒就不能坐那個位置?要是有太子和楚澤其中一人在,你可能登不上那個位置。若那兩人都沒了,還有誰比你更名正言順?沒有子嗣可以過繼。”


    之前他沒想過要楚澤的命,也沒有想過這個可能。


    他失笑道:“以前我想著報了仇後,就找一偏遠小村莊,了此殘生。我本沒什麽野心,若二姑娘想要,江山為娉也不錯。”


    程九鳶也笑道:“說得好像太子和楚澤是大白菜似的,能隨便就砍了。為今之計,是徐徐圖之。讓太子和楚澤兩派先鬥著,咱們先隱在暗處。”


    “嗯,我也如此想。”


    程九鳶舉杯:“成,大仇得報。敗,我陪著你。”


    楚珩與她碰了一杯,隨後二人以茶當酒一飲而盡。


    這個尋常而不平凡的夜晚,踽踽獨行之人,不孤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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