鶯歌道:“阿爹阿娘采購藥材去了,得幾日才回。”


    連苼問:“鶯歌姑娘,你們一家在這國子監住了多少時日了?”


    “我生在國子監,你說我住了多少時日了?”鶯歌回。


    連苼想了想,問道:“那你是否認識烏爾黛?”


    鶯歌忽然停下手中動作,神情黯淡下來,瞧著他道:“你怎麽會問起烏爾黛姐姐?”


    “這麽說,你們認識?”


    鶯歌走過來:“豈知認識,烏爾黛姐姐與我要好,隻可惜……”鶯歌出了片刻的神:“烏爾黛姐姐那樣好的一個人,卻落得淒慘的下場,自從她走了以後,這幾年我再沒有朋友,很不開心。隻偶爾河裳哥哥過來看我一次,以前那些快樂,都不在了。”


    看來這鶯歌是個伶俐性子,單純性格的女孩。


    “對了,你還沒說,你怎麽會問起烏爾黛姐姐?”鶯歌懷疑的盯著她。


    “鶯歌,這樣,如果你告訴我關於烏爾黛與河裳的事情,我便告訴你一個秘密,或許此秘密,會讓你找回你的朋友。”連苼說道。


    鶯歌斟酌了一番她話的意思,更加懷疑的盯著她:“怎麽會呢,烏爾黛姐姐是我的朋友,她已經死了,死人怎麽能找得回來?你有什麽秘密?”


    連苼笑了笑:“為了你的朋友,你可願意相信我一次?”


    “這……”鶯歌盯著連苼,見連苼目光真誠,笑容坦蕩,想了想,點點頭:“好吧。”


    隻是這廂鶯歌才剛點頭,門外傳來腳步聲,有一人說道:“你這麽想知道,那便讓我來告訴你。”


    是河裳。


    連苼望著河裳走進來,心中不由浮現一抹笑容,來得正好。


    “河裳哥哥!”鶯歌見了河裳格外喜悅。


    河裳揉了揉鶯歌的發頂:“小丫頭,這麽輕易就把我出賣了?”


    鶯歌撇撇嘴,“抱歉咯,可是我是真的想找回烏爾黛姐姐,河裳哥哥,難道你不想?”


    “烏爾黛已經死了,鶯歌。”


    鶯歌眼神黯淡:“我知道,隻是,我總覺得姐姐還在我身邊一樣。”


    河裳眼神也略一暗,“鶯歌,你到外頭,讓我和他說會話。”


    鶯歌看了他二人一眼,點頭:“好吧。”


    河裳挽著胸,靠在一旁,紫色的眼睛直直的看著連苼:“你可知道,有時候多管閑事,不會有好下場,甚至可能把命丟了。”


    連苼一笑:“人生在世,何必諸多畏懼,我楚連苼想做什麽,從無顧忌。”


    河裳露出一分欣賞的眼神:“看來,你是查到了什麽?”


    連苼對望他,“看來,你也一直認為,烏爾黛可能沒死?”


    河裳的眼神深不可測,目光盯著她有些飄忽:“有時候把人看得太穿,也不是件好事。”


    “你這是承認了?”連苼道:“其實你也一直懷疑烏爾黛的死,你也想找回她。”


    “……是。”


    沉默了片刻,河裳給了她肯定的回答:“一日沒有看到烏爾黛的屍體,我便相信她還活在這個世上。傳聞烏爾黛死後,她爺爺便帶著她的屍體離開國子監,沉了河,一起死了,可是我不相信,這三年來,我一直想弄清楚背後的原因,隻是……”


    連苼接著他的話道:“隻是你是聿雲國的人,行動之處多有不便,且勢單力薄,要查出真相卻處處受阻,而你又不敢妄動,害怕烏爾黛因此受到傷害。……因為,這背後,關係到一個驚天的大秘密,而且很可能和齊燕朝中大臣有關?”


    河裳眸光更暗了下來,看著她道:“想不到你小小年紀,如此睿智。”


    連苼一笑,“我可不小。”連苼心中補了一句,和你也差不多年紀。


    河裳紫色的冷眸中,映著燭光,添了分溫柔,道:“那年我初到齊燕國子監,不過寥寥懂得幾句齊燕話。我們異國學子,在這國子監中總會被人以異樣的眼光看待。尤其我生了一雙紫色的眼睛,遭人暗中算計是難免的。烏爾黛在這國子監,唯一的朋友,大概就是鶯歌。她拿鶯歌當妹妹看待,平日除卻在欽天台上陪著她爺爺看管藏書樓,便時而來醫館見鶯歌,給鶯歌送她親手做的糕點。我是在這醫館中遇上的她,那天我受了傷,是她替我熬的藥。從那以後,她的樣子,就在我腦海中揮之不去……”


    說到烏爾黛之時,河裳冷漠英修的麵龐上,被一層溫柔覆蓋。


    “烏爾黛溫柔善良,和爺爺相依為命,看似是這國子監上住著的一對平凡普通的百姓,不怎麽起眼。”


    說到這裏,河裳忽然間目光下沉,頓了一頓,才接著又道:“我和烏爾黛兩情相悅,但不敢讓人知道,因為我是聿雲國人,怕為她惹來麻煩。所以我對她承諾,等我回國,便要帶她和她爺爺離開齊燕,到我聿雲國去,我將娶她,隻是沒想到,她拒絕了我。”


    “是因為她爺爺不願意離開齊燕國?”連苼隨口問了一句。


    河裳沉默一聲,接著道:“起初,我也以為是因為爺爺,是因為爺爺不願意到我聿雲國。但是後來我漸漸的發現,烏爾黛和她爺爺,似乎藏著一個不為人知的秘密,她斷然拒絕我,似乎和這個秘密有關。”


    連苼眼底掠過一抹光澤:“是否是因為,那本書?”


    河裳眉目一緊,看過來:“你知道什麽?”


    連苼道:“如果說深刻點,並不是因為書,而是因為那書中藏著的秘密。”


    河裳紫色的目光中幾種情緒暗暗洶湧:“是有本書,隻是我一直無法查出來,唯一知道的是,似乎烏爾黛和她爺爺,以及他們祖上傳下來的使命,是為了守護某樣東西。”


    “的確是某樣東西。”連苼道:“而且這東西,就在蕪花縣。”


    “你知道?”河裳此時不由得有些緊張,雙拳也暗暗的發抖,不知是為了這越加清晰的真相,還是為了心中那個念想,如今終於有了些證實而激動。如果烏爾黛真的沒有死,那他是否還能再找回她……


    曉山煎好藥回來的時候,正好看見河裳從醫館出來,那鶯歌姑娘送河裳離開。他感覺到疑惑,走進來,問連苼:“公子,剛才那人,可是那日琴技比試上,贏了太子和蕭公子之人?”


    “是他。”


    “他來做什麽?”


    “你別多問,把藥給我喝了吧。”


    連苼將藥喝完,看看時辰,也不早了。


    遠處舍號一片燈火通明,相映成輝,正是學子們秉燭夜讀之時。回想剛才與河裳談的那一席話,她摸了摸藏在身上的東西。


    是夜,曉山坐在椅子上打盹,連苼卻毫無睡意。


    她假借歐陽昊,故意摔倒,外人才不會懷疑,而這消息必定也傳到了那盯上她的人耳中。話也已經放出,若不出所料,今晚他們極有可能乘她落單時動手。


    “曉山。”連苼叫醒曉山。


    “公子,怎麽了?”


    “你回一趟舍號,把我書卷拿來。”


    “公子,這時候要?”


    “我耽誤了幾天課程,晚上不補回來,夫子又該拿我的把柄了。”


    曉山想了想,點頭:“也是,那公子你等著,奴才這就回舍號替公子拿書卷。”


    看著曉山走了,連苼望了一眼醫館外夜色。


    這醫館位處偏僻,夜裏格外安靜,她躺在病塌上,試意入睡。


    不過須臾,醫館中油燈忽地一閃,空氣裏有殺意逼近,門隻稍稍虛掩,黑影從門縫中閃了進來,頃刻寒光攜帶著劍尖,已抵上她的咽喉:“別動,否則你的小命就沒了!”一把低沉的警告。


    “你們是什麽人,三番兩次暗算於我。”


    “小子,怪隻怪你太多管閑事,好奇心太重!”


    “哦,照這麽說來,你們是打算殺我滅口?”


    “殺你?”三人分別圍著她,那握劍之人道:“把東西交出來,或許還能保一命!”


    連苼毫無懼色,“我手中,有什麽東西值得你們來搶?”


    “少廢話!”那黑衣人道:“咱們已經知道,藏在藏書樓的下冊‘春秋’,已經被你拿走,識相的就把它交出來,否則……”


    連苼不緊不慢,從胸口掏出一冊《春秋》,正是那晚拿到的,以暗紅布包裹著的書本:“你們說的,是它?”


    那三人立時睜大眼睛,凶狠畢露:“果然在藏書樓!”


    連苼一聲冷笑:“你們找了幾年,也沒將它找出來,如今我先找到它,可見它跟我實在有緣,你們想要拿走,也不是不能,因我對它實在無甚興趣,隻是你們態度過於惡劣,所以……”


    “少廢話,拿來!”


    三人動手來搶,此時卻另有幾人翻窗而入,一枚匕首射來,將抵在連苼咽喉上的劍撣開,那三名黑衣人神色驚訝:“是陷阱!臭小子,殺了他!”幾人狗急跳牆。


    哪裏等他們逼上連苼,慕容雪成、蕭絕以及河裳三人通通出招緊逼而來,蕭絕手中灑出一捧煙灰,其餘幾人紛紛捂上鼻子,慕容雪成已護在連苼跟前,以寬大的衣袖替她捂住了臉,那三個黑衣人哪裏想到他們會用這江湖上的東西,此時,人已昏倒在地上。


    蕭絕拍了拍手:“楚連苼,為了你,我堂堂太保之子用此下三流的手段,傳了出去實在丟人。”


    連苼調侃他:“橫豎是捉人,何不用最迅捷的辦法,萬一你們打不過他們,豈非弄巧成拙。”


    蕭絕深邃的鳳眸裏略有分笑意:“你對我蕭絕的能力,也太小看了些。”


    連苼道:“我從來不輕易相信他人,隻相信一切掌控在自己手中,才最妥當。”


    “現在人在手上,打算怎麽做?”河裳紫眸緊眯,盯著那地上之人,扯開黑衣人麵巾。


    “怎麽做?”連苼答了一句:“當然是……屈打成招。”


    “誰來?”三人異口同聲問她。


    連苼將他幾人望了一眼,笑著道:“你們猜拳。”


    三人麵麵相覷。


    河裳蹲下來,扯開黑衣人麵巾,緊皺眉頭,道:“他們不是國子監的人,從沒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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