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鳴握劍運功刺來,劍花碰撞,擦出嗞嗞的火花,滿地的落葉紛紛被卷入半空,沙沙的如雨般墜落,蕭絕的劍如行雲遊龍,又厲如幽冥鬼魅,劍鋒出招之間變化多端,招招莫測,王鳴處處防備,節節退後。


    連苼和慕容天保也混殺進來,將王鳴團團包圍在其中,王鳴吃力不敵,受了連苼和慕容天保一人一掌,蕭絕劍刺其臂,攻近身來,將王鳴摔倒在地上。


    慕容天保哈哈大笑:“有我們在,你這廝還想逃去哪裏!”


    遠處聽聞聲音的人群朝著他們的方向搜來。


    蕭絕蹲下來,點了王鳴的穴位,拔出劍,查看了下王鳴的傷勢。


    連苼望向衙役們尋來的方向。


    然而就在他們鬆懈的此時,一條花斑毒蛇悄無聲息掩藏在枯草敗葉之間,滑向連苼。


    蕭絕察覺的那一刻,已晚了半步:“當心!”


    “唔……”連苼悶聲喊著痛,蕭絕的劍射來,一刀斬斷那花斑毒蛇,連苼頓覺頭暈目眩軟倒在地。


    那王鳴五官扭曲冷聲大笑:“哈哈哈,想不到吧,這是我養的寶貝,每日跟在我身邊,從未被人發覺。”原本那晚他可以用蛇將那書童咬死,但為了嫁禍於人,不暴露自己,他才選擇精心布局毒殺書童。那日牢房中鶯歌所中的蛇毒,正就是他這寶貝的毒液。


    “連苼!連苼!!!”慕容天保見連苼臉色瞬間慘白如紙,他的心也跟著炸開,扶著連苼急得狂吼:“你小子不能死啊!連苼啊啊!”


    噯……連苼痛到意識遊離,被慕容天保這幾聲吼又給吼了回來。


    “慕容天保……別吼了……快幫我把毒血擠出來……”


    “擠?咋擠?”


    “……”連苼被他氣死。


    “你做什麽?!”見蕭絕突然衝上來二話不說就抬連苼的腳,慕容天保狐疑大喝。


    蕭絕直接脫了連苼的鞋襪,隻見小腿上有兩顆深深的紫色牙印,他二話不說,俯身下來吮、吸傷口,慕容天保看到目瞪口呆!


    連苼的額頭上冒著冷汗,小腿上巨痛鑽心,她眼見蕭絕一口接著一口將最近的毒汁吮、吸出來,接著冷靜沉著的掏出匕首,將傷口上方滑開一厘米的口子,兩指並攏運行內力,將遊走的蛇毒逼出,又快速扯下慕容天保身上的發帶和衣帶,將傷口上方結實的捆紮以防餘下的毒液蔓延。不過片會的功夫,他做完這些措施,連苼的視線已經開始懸浮,朦朦朧朧之間,她隻覺得蕭絕將她打橫抱起,在她耳旁低低的道了一聲:“……別擔心,我不會讓你死。”


    一夜,更漏如流沙而逝。


    淡淡的曙光,溜過紗窗無聲落了進來。


    床上的人,臉色還顯得有些虛弱,英氣的黛眉緊籠。


    睡夢中,隱約有個長長的夢纏著她整夜,讓她在睡夢中亦無法感到安寧,甚至有從未嚐到過的悲酸苦辣,依稀的徘徊在腦海中,慢慢的沿著她的骨血劃過,那夢中亦真亦幻的一幕幕,疼痛時輕微,卻那般的刻骨銘心。


    她夢到自己仿佛回到了二十一世紀,又做回了她自己,到處是高樓大廈,四處是人流不息,可是心卻空蕩蕩的無所著落,她孤單單徘徊在繁華的街道,止不住的心酸,任憑淚水流淌滿麵。


    然而,夢境不停轉換,畫麵不斷的變化……


    她仿佛看見慕容雪成一夕白頭,銀發三千寸寸成殤,眼中的悲戚仿佛千年萬年也訴說不盡……


    她仿佛看見華衣紫袍的蕭絕,懷抱一女子縱身躍入萬丈深崖,麵上悲慟決絕義無反顧……


    她看見皇朝之下屍橫遍野,硝煙彌漫……


    她看見疆場之上三軍對壘,有女子策馬而立,紅衣似火,眸傾天下……


    她看見熊熊的大火自齊燕帝京燃燒著,火光直耀半邊的天……


    她看見有一道寒光射來,自她胸口穿心而過,那一瞬間,她仿佛聽見兩道撕心裂肺的呐喊……穿過她的耳膜……破成夢的碎片……


    背上如芒在刺,仿佛真有利箭穿過她的心口,她幡然自夢中醒來,大口的喘息,身上冷汗涔涔,而這一場糾纏了她整夜的似真似幻的夢,再要回想,卻已經模糊了大半。


    ……


    眼前晨光漸漸明朗,床前,慕容雪成的身影映入眼簾。


    小腿上熱辣辣的疼,連苼回想這夜的夢,心想,大概是蛇毒引起的錯覺……


    “你昏睡了一夜,腿還會有些痛但已經沒有生命危險,渴不渴?連苼。”


    慕容雪成淡雅的眉眼漸漸成形,溫柔問她。


    連苼露出個笑容,氣色已見好些:“慕容雪成,我本以為明年的昨日,你要給我燒高香了,還想著沒時間告訴你,讓你給我多燒幾個元寶,多燒兩套房子,一應那些馬車吃的玩的用的,到了那頭總不能太寒磣,要不,沒有你在,我靠誰去……”


    慕容雪成此回見她還能開玩笑,心已經放下來。


    他凝著她的眸,淡淡的說:“你在哪,慕容雪成就在哪。”


    她楚連苼在哪,他齊燕的太子就在哪。


    黃泉地獄,人間天界。


    生,死。


    他永遠做她的靠山。


    哪怕山崩,哪怕地裂,這個誓言永不會變。


    慕容雪成停下心中所想,抬眸望著連苼,連苼躺在榻上,隨口問他:“蕭絕在哪?”


    那一瞬間,有抹淡淡的落寞從他眼底滑過,飛快已不見了蹤影。


    他淡笑著道:“他為你吸出毒血,也多少中了些毒,就在隔壁的房裏調息。”


    “我想去看他。”連苼緩緩撐著身子從床頭起來。


    慕容雪成為她穿好鞋襪,“慢著點走。”看著她出了門,去了蕭絕的房間。


    連苼推開房門,晨光忽然自門口鋪照進來,隨著她的步伐,引來了一室亮堂。


    坐在床榻上調息的蕭絕,早已聽見她的腳步聲。


    連苼繞到屋內,蕭絕依舊坐在那沒動。


    她鬢發微散,形容清瘦挺拔如雪中寒梅,走到床前。


    “你……”剛開啟唇又住了嘴,目光一怔,深深的盯著他打量。


    他因替她吮吸蛇毒,雙唇此刻透著暗紅色的光澤,眉角眼梢的顏色也格外顯得深刻,整個人如同入了魔一般的邪魅,又因他五官甚是陰柔,這樣一看,竟反而平添了幾成妖豔,連苼不知不覺看得呆了。


    那雙豔魅的眸,陡然抬開目光對上她的視線。


    “你在看什麽?”


    “你是什麽,我看的就是什麽咯。”連苼被他抓個正著,心虛的咳了咳。


    蕭絕笑著撣開衣擺,雙腿放在床沿:“你能開口調侃人,就說明已經沒事了。”


    連苼背轉身:“行了,看你沒死就成,我頭還疼,回去接著睡大覺!”


    蕭絕忽然握著她的手,將她拉到床前坐下,“大早晨的,既然醒了,就不要再睡了。坐著,我們說會話。”


    既然他開了口,連苼也就大方坐下。


    “你以前被毒蛇咬過?”她轉頭看著他問道。


    蕭絕知道她所問為何,回答道:“早年隨軍打仗,在軍營裏,時常有人被毒蛇咬傷,見得多了,自然也就懂得一些急救措施,這都算不得什麽。你又是如何引那王鳴上鉤的?”


    連苼笑了笑,也學著他撣了開衣裳下擺,雙腿放在床沿,“我讓慕容天保尋著主簿大人不在的時候上門,裝作巧遇那柳茹,故弄玄虛一番,讓柳茹以為慕容天保無意間尋到了王鳴的把柄,想著要偷偷告訴主簿大人。那柳茹心下必然會忐忑,猜想慕容天保是否也察覺了她和那王鳴的關係,必然會試探天保。我告訴天保,他隻需要裝糊塗,堅持必須親自見主簿大人,但可以向柳茹透露,他將秘密藏在翠竹林。”


    蕭絕接著她的話說下去:“那柳茹告訴給王鳴,王鳴跟蹤慕容天保,到了翠竹林……”


    “是。”


    “你就不擔心慕容天保將事情搞砸?”


    “當然不會。先不說我告訴他要怎麽去做去說,慕容天保看似大大咧咧,人卻不笨,我相信他。我讓他做的事,他從不會拖我後腿。”


    “這就叫所謂的信任?”蕭絕忽然半眯著眸光,似回想什麽,“這種東西,在戰場上,很難得。”


    連苼看著他:“聽聞你十歲便跟隨你父親出征,當年聿雲國一戰,你立了頭功?”


    蕭絕道:“我爹對待他的孩子,從來都是嚴苛至極,尋常人家孩子一年所學的東西,我們必須少花半年。在我娘嫁給我爹之前,我爹前妻子為他生下一子一女,我娘生了我,還有我妹妹,我爹對我,尤為嚴格。”


    “你還有一個親妹妹?”同窗這將近兩月來,她記得曾聽慕容雪成說蕭絕的娘隻有他一個兒子。


    蕭絕道:“四歲的時候,走失了。”


    連苼道:“你還沒說,聿雲國的那一戰。”


    蕭絕接著說下去:“我說了,我爹待我尤為嚴格。我的文武雙修對他來說還不夠,他要我自幼便要學會審視天下,任何事情都要親身實踐。當年征戰聿雲國,我爹中了敵人埋伏身受重傷,當時軍中混亂,無人坐鎮,我不過恰巧出謀劃策,我爹的那些部下都了解我,所以並未對我有所排斥,他們采納了我的方法,大挫聿雲國軍隊。”


    連苼聽到聚精會神,蕭絕娓娓而談:“那一戰後,聿雲國投誠我齊燕王朝。結束了兩國一直以來的戰亂不斷。但其實,聿雲國人對我齊燕人深惡痛絕,盡管他們敗了,表麵對我齊燕恭順,但骨子裏卻依舊敵對。自那之後,我的名字,成了聿雲國敬畏也痛恨的對象。”


    連苼道:“但我聽河裳說,他們的國君似乎有意與我齊燕修好?”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王騰莫湘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三寸寒芒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三寸寒芒並收藏王騰莫湘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