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你已經走了。”楚清河走幾步上來,難掩高興。


    “既然允諾了姑娘,怎能失信於人。”男子說著一口嫻熟的齊燕話,帶著南隱國口音。


    楚清河直直的盯著他望,說不出的歡喜,開口直問:“你叫什麽名字?”


    男子見她如此直率奔放,並無鄙夷之色,反而嘴角牽動笑意,“獨孤伯顏。”


    “楚清河。”


    “清河?好名字。”獨孤伯顏道:“楚姑娘,知州府非一般地方,下回記得當心。”


    見獨孤伯顏轉身要走,楚清河忙伸手將他拉住,“誒,你等等!”


    “姑娘還有何事?”獨孤伯顏望著她拉他的手。


    “走,我請你喝酒!”楚清河滿眼裏都是笑容。


    獨孤伯顏深望她一眼,“也好。”


    見他如此爽快答應,楚清河更是欣喜!


    獨孤伯顏也甚大膽,直接便將楚清河橫抱在手上,“楚姑娘,你腳踝脫臼,我剛替你將骨接上,此時不宜走太多路,否則必然紅腫疼痛。我抱著姑娘,還望姑娘莫責怪,說吧,去哪喝酒?”


    楚清河哪裏還肯下來,已是心花怒放,想了想,說了個較遠的酒樓。


    獨孤伯顏如何不知她的心思,他來齊燕國子監就學已快滿十年,這檀邑城沒有他不熟悉的地方。但他嘴角隻是牽動著笑容,抱著她穩穩的往前走去。


    …………


    時間如同晃眼雲煙,匆匆又是半月已過。


    自端午那晚劍拔弩張之後,連苼和蕭絕一直冷戰。南星隻當他家公子想開了,高興不已:“公子,家中又來信了,老爺說,顏玉小姐打端午就已經上了帝京,在府中住下了,公子成親之日不遠了!”


    “滾。”蕭絕輕冷的一聲,南星立時閉了嘴。


    這日課前,歐陽昊不懷好意將連苼攔下:“楚連苼,你簡直是膽大包天,敢潛入知州府偷盜東西,要是讓寧王知道,在皇上跟前參你父親一本,你說,我爹將會如何處置?”


    歐陽昊沒那本事,連苼幾乎是同時想到了慕容天聿。必然是歐陽昊從慕容天聿那兒得知了什麽,歐陽昊藏不住話,拿到她的把柄,還不借機打壓她。這麽說,那晚通風報信的是慕容天聿?


    連苼冷笑:“你不妨試試,看寧王到底會不會為此事參我爹一本?”


    寧王毫無證據,行事從不張揚,又豈會為了知州府一事,便鬧到皇上那。


    歐陽昊討了個沒趣,拂袖拉長著臉走了。


    課後,曉山早早等在正義堂外,“公子,三小姐來了!”


    見了楚清河,連苼倒十足怔了怔,楚清河向來穿著簡單,不愛打扮,今日頭回打扮,連苼便不適應了。其實,那晚楚清河離開之後,她和慕容雪成不放心,於是跟著,楚清河與獨孤伯顏的一幕,她是知道的。事後楚清河回帝京之前,她特意私下詢問,楚清河才不得不招了。


    “姐,你是來看我,還是來看你的心上人?”


    “臭小子,連你姐也敢打趣!”楚清河說完卻緊張的拉扯自己的裙裳,“連苼,姐穿成這樣,會不會難看?”她向來性情直爽奔放,沒穿得慣這淑女羅裙,總覺不自在。


    連苼佯裝打量,“美是美,不過姐,我倒是更喜歡你穿騎裝的模樣。”


    “真的?”楚清河左右為難。


    原來戀愛中的女人,再強悍的母虎也會變成嬌羞的綿羊。


    “對了,差點忘了。”楚清河不再糾結衣裙,拉著連苼說體己話:“這次來,還有件事情要告訴你,是有關你二哥的事情。”


    “二哥闖禍了?”


    “何止,這回是禍大了!”楚清河眼裏難得閃爍著興奮的光芒,急忙將事情原委說道來:“你二哥心中有人了,那女子正就是顏族的小姐顏玉。隻是這顏玉和蕭太保的二公子蕭絕定了親事,隻差未過聘禮了。誰知道,你二哥還大著膽子求爹上門為他提親。他分明知道,顏氏一族是蕭家的親戚。蕭龐現在的妻子,正就是顏氏之女。顏氏一族,如何會答應爹,把他們的女兒嫁給我楚家。”


    連苼意外,嘴角上揚,“二哥真心喜歡顏玉,那顏玉是否喜歡二哥?”


    楚清河道:“他二人已互許終生,定了私情了!爹為了此事煩得了不得,這小子偏偏誰挑不中,要挑上顏氏一族的女子。蕭龐知曉後,在朝中同爹大吵了一架,那蕭龐直氣得一張臉鐵青!”


    不等楚清河把話說完,連苼拍案而起,大笑起來:


    “二哥真是好樣的,敢和蕭家搶媳婦!就衝他這回,我決定崇拜他!”


    仲夏,夜。


    樹上蟬鳴歡暢,湖中蛙叫成曲。


    欽天台上微風攜帶著白天的炎熱,幾分暖意拂在麵上。


    夜空如潑墨樣的漆黑,星子璀璨。


    觀星台上躺著一個身影,拂風送來一陣酒香,槐樹下,連苼也躺下來。


    “這麽好的夜晚,你不上屋頂陪著太子賞月,卻到這來養蚊子……”蕭絕閉目養神,一襲風流衣襟散落在溫涼的青石台上,如鋪陳開的一片流雲,他一頭青絲剛洗過不久,還帶著絲絲皂角香味,一縷縷吹散在石麵上,反而又添了幾分妖灼。


    連苼手撐著頭,側麵看著他,“沒什麽,我就是來找蚊子兄聊聊八卦。聽聞當今太保的兒子,尚未成親便戴了頂綠油油的帽子,倒也新奇,給他戴帽子的,卻是他家的對頭當今太傅的兒子。要我說,這事情一開始,便是這太保棒打鴛鴦,他兒子戴這頂帽子,戴得也算活該。”


    蕭絕鳳眸緩緩睜開,目光盯著她,“我卻要多謝你家這位兄長幫我解決了難題。如果他願意,倘或我爹再為我尋得別家女兒,不如讓他也一並要了去當小老婆。這帽子,我不介意多戴幾頂。”


    “蕭兄可真是‘闊達’,讓人不佩服都不行。”


    連苼說著放下一壺酒:“這酒,當是那晚傷你的歉意。”


    “哦?”蕭絕的目光望了一眼那酒壺,兩人相視一眼,冰釋前嫌,彼此的眼中仿佛都浮上些笑意,雙雙躺在槐樹下的涼石上納涼,再沒多說什麽,夜色氤氳開來,漫天的星辰閃爍的光華,照耀著這一對青華少年……


    國子監的生活,看似又回到了正常的軌道。


    可皇朝背後的陰謀,才剛剛展開。


    國子監再掀起一番新的風瀾。


    這天午後,蘇柔找到慕容雪成和連苼的時候,麵色倉惶,當即跪下相求:“蘇柔迫於無奈,才來找太子和楚公子相幫!求求你們,一定要幫幫我,幫幫我爹!”


    慕容雪成和連苼互望一眼,“蘇柔,你先起來,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蘇柔這才起身,環顧四周,低聲道來:“我爹奉朝廷之命,刻印一批絕密的兵器製作書籍,這些書籍極為重要,本是給各軍首領以做軍用,那上麵所記載兵器,皆是名家所製,是我齊燕國軍隊用來防禦外敵的一批新型利器。此事外人一直不知,印文字所重要之地一直有朝廷派兵把守,除了平時我們一家人還有印文字所的幾位老師傅,其他人是不得擅入的。可是,這第一批剛印刷出來的書籍,通通不見了!”


    慕容雪成臉色突變:“糟,如此看來事情很棘手。”


    誰知蘇柔再道:“不,不止如此,還有納稅憑證的印紙模板,也被人偷走了!”


    這納稅憑證,原是市場上,做為商人向朝廷納稅的憑證。此憑證全國統一發行。齊燕的商人納稅憑證到如今已更新了幾代。這印紙的模板被盜走,更是件大事。萬一被人利用,朝廷很有可能因此而損失大量的稅款。


    這些都是國家要密,尋常人是不會輕易來動的。而印文字所的東西十二所的西所六間,一直以來是禁地,朝廷有派官員重兵把守。國子監外圍也多有人巡崗,防範國子監的監生的安危,要從國子監盜走這些東西,並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蘇柔急得幾乎落下淚來,“太子!救救我爹吧!”


    這可是砍頭的死罪!


    “蘇柔,這件事事關重大,不論是因為你爹和你,還是事關齊燕,我都會插手。”


    “謝太子!謝太子!蘇柔感激不盡!”


    “你現在謝我還為時過早,此事且莫張揚,將幾位大人秘密請來,一起商酌。”


    蘇柔聽了連連點頭!


    印文字所。


    得知此事的祭酒大人和蕪花縣令無疑是焦急的,“完了完了!”縣令滿頭冷汗踱步來回,唉聲歎氣:搖頭晃腦:“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哇!這在本官管轄的地方上,本官派兵把守,出了這等大事,本官這顆腦袋是保不住了哇!”


    祭酒大人相勸:“大人,如今事情既已發生,哀歎也於事無補,倒不如想想怎麽挽救。”


    縣令大人雙手交疊,連連拍著自己的掌心:“這如何挽救,如何挽救啊!”


    連苼和慕容雪成,並蘇柔和她爹也在場,蘇明忠剛受了朝廷的命,回國子監監製印刷這一批書籍,誰知卻發生這樣的事情。


    “離上交的日子還剩下半月,倘或這半月交不出東西,拿不到人……”


    蘇明忠也不敢往下想這後果。


    慕容雪成開口,暫且壓下眾人的急躁:“幾位大人放心,我們已在第一時間把守蕪花縣城各個關卡,對方還來不及將東西送走。先將消息封鎖,暫且不上報朝廷,至於事後被發現,這責任一力由我承擔。”


    祭酒大人道:“可這也非長久之計,這麽大個事,瞞不住多久。”


    蘇明忠點點頭,“是啊。”


    此時坐在一片旁的連苼說道:“盜走稅印的人,和盜走兵器冊的人,很有可能是同一批人。”


    慕容雪成道:“也有可能,是不同的人。”


    連苼道:“如果是同一人那就麻煩了。”


    縣令一聽這話,臉色頓顯緊張,“此話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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