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妃用了午膳,正懶懶的歪在屏座上讓奴才為她剔甲,那太監的手極是小巧,擺弄著一整套的工具,將華妃的一雙玉手十根指甲都收拾得幹幹淨淨,剪得彎如小月,齊齊整整,再抹上護手凝膏,又重新戴上一副美豔的護甲。


    “聽著雨聲就煩人。”


    華妃懶聲道。


    小太監諂媚的說:“這第一聲春雷後的雨,那可是天上的恩澤,指不定,這喜事就來了。”


    華妃冷淡的掀動著眼皮,“眼看著他人得誌,本宮哪兒來的喜,喜事都是別人家的。”


    小太監恭恭敬敬的將華妃的衣袖滑下來,華妃擺弄著十根蔥玉般的手指,“再如何保養,隻可惜這年紀也還是一日較一日的大了。本宮的歲月不多,隻盼著……”她話未言明,又懶懶的歪下來,把腳也搭著,打算讓小太監將她一雙足也伺候得舒坦了。可此時安華宮外傳來通報聲:“娘娘,勤王來了。”


    華妃這才有了一絲精神,便也不再護足,起了身在宮女攙迎下往外走。


    “母妃。”


    慕容天聿帶著錦走進了安華宮。


    華妃就身坐下來,接過茶,睇著錦打量幾眼,“這就是你說的人?”


    慕容天聿含笑也坐下接了宮女遞來的茶,錦則於跟前向華妃請安。


    “模樣倒是極好的。”


    華妃慢聲慢語的說道:“原本她能得先後得到寧王和蕭絕的信任,為我們帶來消息,也算是有功勞。隻是可惜,這回不僅沒有整倒那楚蔚,反倒還讓他們父女得了便宜,想想就可恨。”


    錦睇了一眼慕容天聿,慕容天聿喝了兩口茶,道:“越是掌握的權力多,就越是容易犯錯。母妃無須著急,總能有辦法對付他家。父皇現在受我們掌控,我們必先合太師的力量擊倒太子。要擊倒太子,就必須得擊倒楚家。即便找不出他們的錯,那也得製造一些‘錯’。眼下時局在動,各地封爵的侯王伺機奪權不說,不少的地方更是集結了大批的力量,一旦亂起來,我們就得搶占先機。”


    華妃咬咬牙道:“正是這點可恨。我們綢繆了這麽多年,煬帝那老家夥意誌竟比我想得要多得多,如今也隻能算是我們的半個傀儡罷了。本宮正在想,要如何完全掌控住你父皇。”


    慕容天聿低聲道:“聽聞父皇身體每況愈下?”


    華妃忽然麵露些微的嚴謹,“正是因為煬帝這老家夥身體越來越不行,萬一沒頂得住,那咱們可就白忙活了。得想個萬全的計策才行。”


    慕容天聿想了想道:“母妃莫急,總會有辦法。眼下,兒這剛好有個機會也許可以對付楚家。”


    華妃哦地一聲:“你有什麽機會?”


    慕容天聿看向錦,錦點點頭,忽然轉身走開。


    華妃皺起眉頭,看了一眼慕容天聿,慕容天聿道:“母妃且稍等片刻。”華妃便不再詢問,剛端起茶盞喝了幾口,忽然聽見安華宮外傳來奴才的喊聲:“大膽蟊賊,敢闖到皇宮內來,我看你是不要命了!”華妃立即神色突變,霍地起身,“怎麽回事?”


    “快抓蟊賊!她偷了娘娘的藏寶盒!”


    “一群飯桶,我看這皇宮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嗎。”


    “你是何人,快快下來受死!”


    “就憑你們這群奴才?嗬嗬,來拿我呀!”


    “你,你個大膽的蟊賊,站住!”


    “我隻不過拿了你們娘娘一點小寶貝,她也不缺這個。”


    “快,抓住她!”


    “當心,娘娘當心!她闖進殿啦!”


    慕容天聿也霍地起身,握著華妃的肩膀,“母妃無須擔憂,不過是個蟊賊,我倒要看看她有何本事,敢隻身闖進這皇宮裏來偷盜東西。”


    “你是在說我嗎?”殿前影子一閃,那女子就從梁頂上竄了下來,手裏叼著一個包袱,“娘娘的寶貝還真不少呀。就當施舍一點給我這小毛賊咯!”


    華妃見眼前蟊賊竟然是個年輕的姑娘,不由得吃了一驚。眼前女子行動敏捷,快如老鼠,可在梁上竄來竄去,輕功很是了得。怪不得敢跑到這皇宮來偷竊寶物。


    大批安華宮的侍衛闖了進來:“將大膽蟊賊拿下!”


    “想拿我,可沒那麽容易哦。”


    女子撇撇嘴,渾身髒兮兮的辨不清具體容貌,但看著也還算清麗。那女子突然朝慕容天聿攻來,“這位是娘娘的兒子勤王吧,讓小女子來試試王爺的本事。”華妃喝道:“聿兒當心。還不快將此人拿下!”誰知那女子突然轉了方向,一竄就竄到了華妃身後,匕首抵在華妃的脖子上,“來呀來呀,看看誰的手快,再上前一步,娘娘的命可就沒咯!”


    那些侍衛目露冷光,謹慎的逼上來。


    “都住手。”


    慕容天聿忽然低低一喝。


    華妃怔愣的看著慕容天聿,此時那女子忽然間變了臉色,拿開匕首,道:“請娘娘恕罪!”


    “是你?”華妃聽出聲音來。


    女子抬起頭,用帕子將臉上髒汙擦幹淨,果然是張清麗的臉蛋。但和錦的容貌截然不同。華妃不禁有些困惑。此時慕容天聿已將侍衛都遣退。睇著錦,道:“母妃,錦兒的易容之術,恐怕找不出幾人能夠勝得過她。她不僅可以改變容貌,更懂得扮演好每一種性格的角色。而她的本事,還不止這些。”


    華妃漸漸的露出滿意的笑容,盯著錦又仔細的打量了幾眼,“嗯,能如此之快的轉變,快到讓本宮絲毫都察覺不出來。的確是不小的本事。聿兒,你何時得了這樣一個好幫手?”


    慕容天聿握著錦的手摩挲著,道:“她七歲那年,命就已經屬於我。我把她送到秘門之中學習了十幾年,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夠幫助我。”錦隨著慕容天聿滑上來的手指,自動的揚起頭,慕容天聿在她唇上低低的吻了吻,“我的錦兒,很讓我滿意。”


    錦看著慕容天聿的眼神,帶著一種仰望的執著和傾慕,“……錦甘為王爺死。”


    華妃低低的笑了笑,媚豔的眼神落在錦的容貌上,“不知你真實的麵目和性情,是怎樣?”


    錦的眼神忽然暗了暗,“這世上,隻有王爺一人可見到真實的錦。”


    華妃又看著慕容天聿,“你剛才說的機會?”


    慕容天聿道:“楚連苼要開通埠市,就必然要親自前往邊陲一趟,深入番域境內考察。而且還是和蕭絕一起。這一趟行程,不正是咱們下手的好機會嗎?”


    華妃忽然又睇向錦,明白了幾分,仰頭笑了起來:“不愧是本宮的兒,好。”


    在帝京城繁華街道上,座落著一棟精致的山莊。占地麵積不算大,裝潢簡約,但有眼光的人走進來便會知,這裏的每一物件都是價值連城。看似低調,實則華麗至極。而這僅僅隻是淮南王謝家其中一棟家產而已。


    謝家的財產可謂遍布全國各地,泰半的生意是由謝老爺和二老爺,以及謝玉寒的兩位庶出兄長,和二老爺的兒子打理著。帝京城的買賣,謝家占的不算多,謝家深懂得天子腳下,危險之地,與皇家太靠近可不是好事情。如今帝京的生意,是謝玉寒在打理。但謝家不缺人,謝玉寒平日也無須怎麽出力,下頭一有大批可用的能人任他驅策。即便如此,身為謝家唯一的正出嫡子,謝玉寒在謝家仍然是最被尊重的晚輩。


    幽幽曲亭,怪石嶙峋,廊橋流水,雨霧朦朦。


    走進這別致的玉莊,既讓人有一種怡然愜意之感。


    “能在這巍峨的帝京城擺弄出淮南煙雨的風格,也隻有你謝玉寒一人了。”


    連苼從廊橋上走過來,亭子裏謝玉寒正焚香聽雨撫琴。


    謝玉寒在家穿著一身寬鬆的便裝,長發也隨意的紮在身後,一副世外閑人的姿態。見連苼到來,謝玉寒停下撫琴,握著紫砂掌壺喝了一口淡酒,帶著笑意的看向連苼,道:“怎麽今日你的臉色如此臭?”


    曉山一個勁的在連苼背後給謝玉寒打眼神。


    謝玉寒笑得更自在:“是和太子拌嘴了,還是從誰家出來?你昨夜沒睡好嗎?正好……”他轉頭向身後婢女道:“將我新製的那一盒安神香取來焚上,再將那一盒醒神膏也拿來。”那婢女款步無聲,輕輕點頭,衣袂飄飄的頜首去了,果然有一股淮南水鄉的美妙意境。


    “有什麽好吃的拿來就好,什麽香啊膏的我沒興趣。”


    連苼一屁股坐下來,臉色臭得好比天上的連綿大雨。


    “好吃的自然不少,隻是我更在意你臭臉背後的事情。”謝玉寒自在的笑道。


    連苼不禁翻了翻眼,“果然隻有我那六丫頭才受得了你。”


    “說到綿兒,她才真是個讓人頭疼的丫頭。”謝玉寒說完喝了口淡酒,還點頭認同自己的話。


    “我家六丫頭水靈水靈的,你不喜歡?”連苼側眼從下望過來。


    謝玉寒自在的笑道:“我一個人自在慣了。終有一天,她會知道喜歡和愛是不同的。”


    連苼也露出份笑意,“幸好她遇上了愛,否則豈不是要在你身上浪費青春。”


    謝玉寒笑著望來:“哦,這麽說那丫頭遇上對的人了?怪不得近日我覺得這莊子裏如此愜意幽靜,心情也舒暢了三分,原來是她好些日子沒來的緣故。那丫頭的嘴,又甜又呱,就不知是哪個冷麵男對上了她的眼。”


    “你怎麽知道是個冷麵男?”


    謝玉寒笑得像個神算八卦:“這關係到人與人的性格。書上講的。就好比你和……”


    連苼連忙搖手,“打住。我可沒閑情來聽你這個大富人閑扯。”


    謝玉寒笑笑不再說,這時婢女們端茶倒水的,奉點心佳肴的,還有拿香拿膏的也都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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