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苼起身拿起桌上一疊地圖掃了兩眼,屋外屏風後傳來婢女說話聲:“大人,水已備好。”連苼放下地圖,趿著拖鞋繞到屏風後洗漱。她十多年養成習慣,讓她一舉一動都帶著一股男子般英俊瀟灑的姿態,連苼將口中漱口鹽水吐在青銅水盆中,抬眉掠了一眼跟前的幾名婢女。隻見她們帶著含羞帶怯,又春風滿渡的神情,仰慕又敬畏的看著她,見她的目光掠過來,又都紛紛的急忙垂了首。


    “難道是因為春天的緣故?”連苼冷不防盯著她們笑著說了句。


    “什麽?”姑娘們麵麵相覷。


    連苼揶揄的目光掃過她們的臉,“否則怎麽你們一個個都臉紅成這般?”


    “啊?大人息怒!”姑娘們露出著急的神色,有一人倒是大方又熱情道:“因為奴婢們在這西關,從沒有見過像大人這樣美麗又英俊的女子。”


    “哦,是嗎?我以為這裏的姑娘都喜歡西關的男子,高猛雄壯又野性十足。”


    姑娘不禁莞爾笑出聲來:“那是自然的,隻是物以稀為貴,像大人和那蕭大人這樣的,這西關上十年也難得遇上一回,怎不讓咱們這些人喜歡呢?啊呀,對,對不起!奴婢嘴笨,冒犯了大人!”那婢女驚覺自己把連苼比作了物品,頓時忙得跪在地上求饒。


    連苼將洗完臉的帕子丟在水盆裏,“起來吧,恕你無罪。”


    婢女見她果真毫無半點怒意,而是仍舊一副恣意的神態,又紛紛暗吐了口氣,放下心來。可當她們正準備起身時,連苼的眼神陡然一凜,冷喝一聲:“什麽人!”嚇得那一群姑娘紛紛又再次跪倒在地,連苼被她們擋住了道,隻得飛身躍入房間,一抹身影早已經從敞開的窗口竄出,床頭上她的包袱已經不見。想到包袱裏有什麽,連苼眼神驟然一冷,也不顧自己隻穿著一件單薄的睡袍,人已經掠過窗台追了上去。


    “小蟊賊,想盜銀子也不找好對象,識相的就給我把包袱留下!”


    連苼循著那人影緊追而來,隻是那身影格外的靈活,輕功的確不凡,很快就竄出了督史府。聽聞連苼剛才這一喊,曦雲、慕容朝峰等也都聞聲追了上來。連苼剛才之所以一喊,乃是察覺此蟊賊身手不錯,若出了督史府,人生地不熟的她很難拿到人。她的擔心果然是對的,跟了兩條街那蟊賊就不見了蹤影。她穿著單薄的衣裳站在大街上,引來許許多多男人烈焰般的目光。連苼幾個寒冷的眼神掃過來,大多數人被她這份凜冽的氣勢給怔到。連苼順手從旁扯了塊布料裹在身上,身後慕容朝峰等人也追了上來,丟了幾塊銀子給那攤主。


    “把督史大人叫來,查,我的東西一定得拿回!”


    連苼漆黑的眼神變得格外深邃,盯著那蟊賊消失的方向說道。


    曦雲立即褪下披風給連苼裹在肩頭。


    慕容朝峰道:“不用叫了。這不是一般的小賊。”


    “他們有目的?”連苼問。


    慕容朝峰點頭道:“這是西關的一些小混混,俗稱小刀會。這樣的小刀會有很多。大多是無家可歸的人。他們幹的就是偷盜的事情。但他們的目的不在偷盜的物品,而是用來交換。至於他們想從你身上得到什麽,那就得看他們的意思。大概從我們一來就盯上了。就算一次沒成,他們還會再盜。等著,很快就會有人送信來。到時候,就會知道是哪一個小刀會。遇到他們,你隻能認栽。但他們有個規矩,盜過的人不再盜第二次。當年我來西關頭一回也被他們盯上過。”


    “先回吧。”曦雲道,連苼點頭。這裏剛回到督史府,就聽聞蕭絕也被偷走了一隻包袱。


    果然不到中午,就有小孩子送來一封信。督史府大人要派人同往,被慕容朝峰拒絕。


    “人多了也無用。”


    幾人便縱馬照著信上指示來到一處小刀會。


    “等等。”幾個少年和女孩穿著破舊,滿臉邋遢,眼睛裏卻充滿著油滑的神態,將他們擋在門口,“卸下你們的兵器。檢查才能通過!”


    曦雲露出警備的神情上前一步,那些孩子並不害怕,“到哪裏都要講個規矩,懂不?叫你們把兵器卸下就卸下,不然就滾蛋!”


    小屁孩的還挺凶。連苼勾起嘴角,隨手一拋,把匕首拋在地上,“誰要來搜身?”她挑釁的眼神盯著那群孩子,有一八九歲的小女孩走上來,故意擦了一把鼻涕,帶著一種嫉妒又不滿的神情。便從下到頭將連苼摸了個遍,摸到玲瓏腰身時顯然有些不滿的呼道:“哼……怎麽可以這麽小!”當摸到連苼胸部的時候,又斜斜嘴巴傲嬌道:“胸這麽小,都不夠我一隻手抓的,哪個男人會喜歡,臉蛋再美又怎麽樣!”


    蕭絕睇望過來:“小姑娘,你確定你兩隻手抓得住她的一邊?”


    那小姑娘被蕭絕大膽的話語驚到,撇撇嘴,故意的裝出一副老道的樣子哼了哼,“還沒有我們西關女人一半豐腴,真沒勁!”那是,這西關大多女人都是屁股大胸部大連腰也是水桶大,粗壯又豐腴,生兒子個頂著個。連苼的嘴角輕輕的抽出一個無語的微笑。


    她側頭望了望正對蕭絕上下其手的少女,那丫頭也不過十二三歲,猴精兒樣,倒也不羞恥,一雙手慢悠悠的對著蕭絕那絕世的身材進行地毯式的搜索,還在他的胸膛上逗留片刻。臉上的紅光可以媲美晚霞。完事後咬著下嘴唇,一副不滿足的神態。蕭絕噙著似笑非笑的神情盯著那丫頭,“你確定搜完了?你可以再搜一次。”


    那丫頭大概是被他眼裏分明在笑,卻又十分可怕的神情震懾了。奇怪,分明俊美得像是天上下凡的神祗,為什麽笑起來就像是惡鬼。少女飛快的往回跑,向那年紀大點的少年嘟噥一句,“沒,沒有了。”


    這裏曦雲和慕容朝峰也沒逃脫過這幫孩子的魔爪,尤其是曦雲,他身身材雖然沒有蕭絕和慕容雪成那麽高得離譜,但也算是偏高的個,尤其練就了一身發達的肌肉。對他上下其手的女子年約十五歲,胖胖的模樣,嘴裏的涎水幾乎掉到了地上,連連的驚歎:“哇哇!我要是,要是可以找個像他這樣的嫁,嫁了,我願意做牛做馬一輩子!”


    連苼盯著曦雲幾乎烏雲滿布的臉,不禁笑出聲來:“這裏民風,果然開放!”


    “跟我來!”那年約十八的少年痞氣的一撇指頭,就帶著他們往巷子裏走。


    跟在身後的幾個少年少女和孩子們突然間激烈的爭執起來。


    “胖四,你不要臉,對著人家流口水!”


    “什麽不要臉,你們還不是一樣的臉紅了!”


    “誰臉紅了,我才不會對那女人臉紅!”


    “我沒說你,我說她。”


    “她也是個花辣子,對著男人就發,騷,你們都是一樣!哼!”


    “你才多大,幾歲就知道嫉妒長得好看的女人,臭丫頭片子!”


    “好了好了,都不嫌害臊!”


    “就是,把阿月姐的臉都丟光了!”


    “要你管!”


    “……”身後的爭執忽然爆發成一股小高,潮。簌簌的灰塵從後頭撲了過來。連苼和蕭絕四人頓了頓腳步,同時回頭看了一眼那些扭打成一團的孩子,又同時回頭,四人無言的望了一眼對方。在前頭領路的是兩三個少年。最大的那個少年揮揮手,“去去去,把他們都給我弄開了!成天就知道打打打!”見他們四人停住腳步,一瞪眼,吼道:“走啊!愣著做什麽,我們的時間可寶貴著!”


    於是,四人再次無言的望了彼此一眼。走過這條巷子,拐了幾個彎,穿過幾間屋子,走過兩條過道,又越過幾座房子,拱過一些棚子,這才轉進了一間大屋子。屋子裏稍做了擺設和裝飾,倒是還算幹淨整潔,地上還鋪了一張有些陳舊的花團錦簇的玄紅地毯。兩旁擺著兩排椅子和茶幾。整間大房有著濃濃的異域風情的味道。孩子們呼啦一下都湧了進來。坐的站的,像看猴戲一樣盯著他們四人。


    而那上頭擺著一張大藤木椅,鋪著厚而華麗的獸皮和錦紋毯子。一人背身坐著,一腳踏在椅子上,腰上挎著彎刀,手裏玩著一把鑲珠的匕首,正剝著梨子皮。看背影是個女子,還是個年輕的女子。連苼認出來,此人就是偷盜她包袱的小賊。


    “阿月姐!人都來了!”


    領頭的少年喊著。


    女子以匕首叼著梨子咬了一口,轉身過來看著他四人。小的們一湧而上將女子圍著,“阿月姐,要不咱們讓那紫衣男子留下來陪咱們一晚吧!”


    “阿月姐,可是我想要那個悶葫蘆留下來陪我一晚……”


    “才不要,阿月姐,他們都是有錢人,跟他們多要些銀子!”


    “不要銀子,要人!”


    “才不要,要銀子!”


    “你一個、你一個、你一個、你一個!”女子手中叼著梨子的匕首挨個的敲打在那幫孩子的頭上,“給我丟臉還嫌不夠是不是!小混蛋們,一個個的腦子裏都想些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欠收拾缺教養是吧!”


    “哎喲,阿月姐,咱們別的都有,就是沒有教養啊,至於收拾那就算了,下回啊!”


    “還敢頂嘴,小混蛋!小丫頭騙子們!”


    “阿月姐,咱們幹的不就騙人偷盜唬人殺人的事嗎?”


    “閉嘴,滾,一邊呆著!”


    慕容朝峰清了清嗓子,打斷了眼前這場鬧劇,“我們前來尋回包袱,不知這裏誰人做主?”


    那女子手一撇嘴,瞪道:“你沒長眼睛嗎,我不像是當家作主的料?”


    “阿月姐,他狗眼看人低,收拾他!”


    “收拾收拾,回頭我再來收拾你們這幫小混蛋!”


    一旁的領頭少年喊道:“行了,都別吵著阿月姐,這正辦正事呢,你們先安靜!”


    慕容朝峰道:“朝峰失敬,不知姑娘要如何才肯還回我們的包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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