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茵一發聲,王旁山和所有人都看向她。


    她麵色沉沉站在那兒,一雙瑩潤的眸子裏有東西在暈染,清冷的目光直直往王旁山身上放。


    王旁山有一刻被唬住,心悸了一下。沒想到看著挺乖巧沉靜的小姑娘,一凶起來還真有那麽一套。


    他很快緩過來,背著手弓腰走到祈茵麵前去:“小姑娘,當個老板,這麽大脾氣呢?”


    祈茵攏眉看他,男人臉色黝黑蠟黃,不是平常莊稼人曬出的健康膚色,裏頭還透著病態的黑青。


    “知道我是這裏的老板就行,我說我不會修,你有意見?”祈茵冷著眼看他。


    她自願出資修路是一回事,被人當麵逼著去修又是一回事,就像陳莉蓮所說,要是她想,梧桐鎮十裏八鄉的路全給修完都可以,但是,這樣明晃晃的帶人多來逼著,怕是觸了逆鱗。


    王旁山搖頭晃腦的笑兩聲,啪啪拍兩下手掌:“有錢了就是有底氣,一個小姑娘麵對長輩說話都這麽衝,牛,實在是牛。”


    他又麵向自己帶來的人,煽動氣氛:“哎,人家有錢人在我們這兒發家致富後,就看不起我們鄉下人了,連這點修路的小錢都不願意幫我們出,鄉親們,散了散了,我們還是回去砸鍋賣鐵自個兒籌錢修路。”


    這哪兒是讓人走,這分明就是暗示大家鬧,接著鬧。


    果然,跟著來的十幾個莊稼漢一聽得自己出錢,更不願意走,赤呼呼的舉手呐喊:“要是不願意幫我們修就別在我們這裏辦廠子,我們村不歡迎你這種忘本的商人!砸了!砸了!”


    靈繡閣坐落在兩村村頭,從建築兩旁岔開的兩條路,就是分別通往外婆這戶村落和王旁山那戶村落的。靈繡閣表麵看著像是屬兩個村,但如果真的認真丈量,加之追溯源頭的話,靈繡閣終究是屬於外婆這邊村落。


    所以他們所喊的什麽在他們村辦廠子根本不存在,更別說忘恩負義,靈繡閣本來也沒有為他們貢獻的義務。


    可是有人振臂呼喊後,就像一石激起千層浪。


    大夥兒被錢迷了眼,再加上被人煽動氣氛,環境和利益的驅動使然,大家的態度都趨向統一,仿佛靈繡閣本來就該為他們修路,不修就是忘記祖宗背信棄義一般。


    王旁山抱著雙臂在一旁看熱鬧,嘴裏叼著劣質紙作卷煙,任他們鬧。


    陳莉蓮第一次遇到這種場麵,她急得上火。


    她扯著嗓子試圖跟紅了眼的這群村民講道理:“你們還有沒有點人性啊?靈繡閣建成以來有虧待過你們嗎?逢年過節哪次不是讓你們過來免費領慰問品,你們領的時候怎麽沒見有人說過半句不是?”


    到這個時候誰還記得那點恩惠,甚至還有翻臉不認賬的喊:“靈繡閣這麽有錢,逢年過節就給我們發點大米和油麵,是在打發叫花子吧!”


    陳莉蓮卷起袖子反駁他的話:“你也不想想這附近鄰裏八鄉的一共多少村民?再想想一年到頭大大小小的節日靈繡閣有哪次沒給你們發?這人數加上次數,雖然分到你們手上的東西不算多,但靈繡閣每年光花在這上麵的費用有多少你們知道嗎?”


    村民們靜了靜。


    陳莉蓮實在氣不過,繼續大罵:“現在倒好,個個還來這裏鬧,說什麽靈繡閣忘恩負義,請問靈繡閣是吃你們的還是喝你們的了?你們為靈繡閣做過點屁的貢獻?你們是靈繡閣它爹還是它媽?啊?什麽都不是就過來這裏放屁呢!”


    陳莉蓮潑辣,嗓門大又喊得凶,最重要的是說話在理,莊稼漢們被罵得醒了幾分,剛剛口口聲聲喊要砸靈繡閣的激憤散了些,大家互相對眼探詢意見。


    王旁山猛的一口將卷煙吸到底,扔掉煙蒂,走到一群人的前麵:“陳大妹子還挺能說,不愧是靈繡閣的二把手。”


    陳莉蓮厭極了他:“王旁山,你今天帶他們來究竟抱的什麽心思,你什麽時候這麽熱衷於為你們村服務了。”


    王旁山解放鞋蹭蹭地麵,抬頭咧一口黃牙:“怎麽說話呢,我也是我們村的人,就不能為我們村謀點福利?”


    他繼續說:“鄉親們,要是你們想現在就回去籌錢自個兒修路,我也不攔你們,不過我先說好啊,我可沒錢,湊份子的時候別找我要就行。”


    大家沉默對視,都是要在路上走的人,憑什麽你可以不出我就要出?誰都不願意吃虧。而且難保出現王旁山這樣的例子後,又會出現第二第三個老賴,到時候他們村的路錢又是誰出?


    大家腦子堵,又噤聲。


    王旁山眼看大夥兒又動心,繼續顛倒黑白:“這點修路的錢對於我們來說興許全村人湊半年都湊不夠,可人家靈繡閣兩天就給賺回來了,反正修一個村也是修,修兩個村也是修,怎麽就不能一起修了?”


    可真能瞎吹。


    祈茵被陳莉蓮護在後頭,至始至終平靜的看王旁山在鼓動村民。


    陳莉蓮還想喊回去,祈茵扯扯她:“陳姨,您歇會兒,我來說吧。”陳莉蓮剛剛拚命喊,嗓子都啞了不少,然而效果甚微。


    陳莉蓮不放心:“別出去,他們平時都粗野慣了,小心傷著你。”


    “沒事。”祈茵不顧阻攔,已經跨出去。


    她直接對話王旁山:“說吧,誰讓你來這裏鬧的。”


    她從始至終都平靜圈視這一場鬧劇,王旁山都覺著她像個局外人,再看她一直都是站在陳莉蓮身後悶不吭聲,都是讓陳莉蓮喊話的,更是認為這個小姑娘就是個軟柿子老板,壓根兒沒半點用。


    可現在清清冷冷這麽一說,還有那雙眸子裏透出的沉穩和篤定,真正讓王旁山體會到了什麽叫運籌帷幄。


    他心裏犯冷,故意哈哈大笑兩聲來壓製住:“誰能請得動我來?我想我們村也能修上路就來了,小姑娘,你可別為了給靈繡閣開脫,就亂給別人扣屎盆子。”


    祈茵懶得聽他瞎扯,加重眼裏冷意:“讓你鬧事的人給你多少錢?”


    王旁山抖了個激靈,不自覺往後退一步,穿爛的解放鞋以為主任沒站穩,鞋幫子歪一旁。


    “什麽錢不錢的,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祈茵眯眼,他退她逼,緊往他跟前走一步:“不說?那就帶這些人回去。否則,我不保證明天他們是繼續圍在靈繡閣討債,還是舉著鋤頭去你家門口替你拆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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