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這般拘謹。”


    蕭淮玉此言一出。


    林洛心頭更鬆了一口氣。


    他有心投誠,卻也做不得卑躬屈膝的奴仆。


    蕭家有神明庇護一事,他早就發現征兆。


    他隻是想投奔有神明庇護的蕭家,人多便勢眾,對自己百利而無一害。


    表麵功夫要做,但也隻是為了多討得幾口吃食,對蕭家自然也不會有多少忠心。


    蕭家若是磋磨他,他就等到了黑山穀,投奔老熟人做匪去。


    林洛記得跟在他身後的兩個貼身隨從都是叫他公子,便自作主張的喊了聲:“公子,我身旁還有王氏和她女兒,可否一同並入隊伍?”


    蕭淮玉點頭應允。


    “謝過公子。”


    不多時,王氏和大丫空手回來。


    林洛看見她們過來,將地上的黑盒子的蓋子掀開,自己拿著筷子大口吃了起來,含糊催促道:“快些吃,再過不久官差就該敲梆子催著啟程了。”


    王氏和大丫看著地上三盒米飯和泛著油水有肉有蘑菇的菜,瞪大了眼睛。


    “洛哥,你這是哪裏弄來的?”王氏訝異道。


    林洛頭朝蕭家那邊一揚,咽下一口飯菜,道:“方才蕭二公子來了,他給的,往後我們就跟蕭家一起。”


    王氏雖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聽到這個消息還是很高興。


    如果一路能跟蕭家一起,她和大丫又能安全一些。


    她也不必提心吊膽著會被人拋棄。


    蕭家二公子是個心善的。


    王氏看到不遠處,其它流犯虎視眈眈瞧過來的眼神。


    當即,幾步過去,將地上的黑盒子拿在手裏捧著,以免被別人給搶了去。


    這裏頭白花花的米飯,就是沒有流放,在京城的時候也是不常吃到的。


    大丫更是欣喜不已,這裏頭竟然還有肉。


    以前在家裏,也隻有逢年過節或者是她的生辰才能嚐到個肉味。


    今年她的生辰,娘就燉了香噴噴的肉,特意等爹回來一起過她的生辰。


    中途看她太饞了,娘讓她先吃一口,她也想等爹回來一起吃,就沒動筷子。


    可等到菜都冷了,爹才回來。


    他渾身的酒氣,將一桌子的菜連通那碗肉全都摔在地上,又摔又用腳碾,香噴噴的肉變成了肉泥,爹罵她們隻知道在家花錢吃喝,不懂他在外麵賺銀子的辛苦,連個兒子都生不出來。


    他醉了倒好,發了一通脾氣,倒在地上就睡了,還是娘服侍他洗漱拖到床上去睡。


    而她就蹲在地上,拿著幹淨的碗,想從地上撿些還能吃的。


    娘從房間裏出來,問她在幹什麽。


    她說:娘,洗洗還能吃的。


    娘看著那一地的爛泥,抱著她,摸著她的腦袋:“這些吃不了了,等明天,娘明天重新給你做。”


    可是第二天沒等到娘再做一頓的肉。


    當晚全家就入了大牢,沒幾天她爹就被砍了腦袋。


    她和娘親被迫踏上流放路。


    此刻,大丫看著碗裏幹淨潔白的米飯,香噴噴的香菇炒肉。


    記憶中那碗,娘做的也是香菇炒肉。


    她將眼角溢出的淚擦去,捧著飯盒沒有立馬吃,而是看向她娘王氏,眼神詢問能不能吃。


    王氏點了點頭,大丫這才吃了起來。


    王氏也是迫不及待的拿起筷子,飯菜大口大口的塞入口中,許久沒有吃過飽飯,一口下去,渾身都充斥著滿足感。


    而且天氣已入寒,這飯菜卻是熱乎的,吃的身上也熱乎。


    她臉上先前的惆悵一掃而空,眼睛滿是期待的光,語氣欣喜道:“往後能跟蕭家一起,簡直太好了。”


    林洛看著王氏臉上的笑意,跟先前離開哭成個淚人,簡直判若兩人。


    他禁不住的問:“能跟蕭家待在一起,你這麽開心?”


    王氏點頭道:“嗯,自然開心。蕭家二公子是個心善的。往後流放路上,我和大丫就不會被人欺負了去。”


    說完,她又是將一大口飯菜塞入嘴中咀嚼。


    這飯菜香,太香了,很好吃。


    倒是林洛眉頭微微一擰,“我讓你受欺負了?”


    王氏眼睛微睜,慌忙解釋道:“洛哥,我不是這個意思。”


    林洛不耐煩的揮了揮手,一副懶得聽她解釋的模樣,“行了,吃你的飯吧。”


    沒良心的。


    也不看看,要是沒有他在,那蕭二公子能這麽好心送她飯吃?能好心接納她嗎?


    罷了,本來就是一個蠢婆娘。


    當然,林洛也知曉,蕭淮玉是個聰明人,怎會察覺不出自己的心思。


    自己圖跟他安穩,流放路上不餓肚子。


    他圖自己武功高強,遇到危險能護住一二。


    自然的,他雖對蕭家沒有什麽忠心,但吃人嘴軟,危難之際不可以棄之不顧的。


    彼此那些心思,都各自清明。


    流放隊伍中,本就有人意識到蕭家有神明庇護一事,有心想去討好蕭家一二。


    如今看到江家有吃的,就連那殺豬匠的都有了。


    飯菜飄香,讓眾人心裏蠢蠢欲動。


    可這討好也講究門道,免得弄巧成拙。


    有一人主動找到來福自薦。


    “大人,小的我以前是馬夫,駕馬車是一把手,對喂養馬屁修馬蹄都有章法。內人是繡娘,若是衣服縫補這些她都拿手。”


    來福凝眸看了他一眼,“你是王家的?”


    那人臉色一慌,以為對方是因為自己是王家不想要自己,連忙如實道:“我是王氏旁支底下的庶子,是被那王家連累的,同王家其實並不熟。”


    張縣令送來一輛馬車,的確需要一個馬夫。


    來福看著他旁邊的小女孩。


    自薦的馬夫的人牽著小女孩的手一緊,咽了口口水:“大人,小女才七歲,吃食上隻要有一口吃的就能養活。”


    生怕來福因為他多帶了一張口,就被拒絕。


    來福常年跟在蕭淮玉身邊,早養就了一雙會看人的眼睛。


    “行,下午你架馬車試試。”


    那人一聽,知道對方這是給自己一個機會試試,也同意讓他帶上妻女一起混口吃的,連忙道謝:“謝過大人。”


    來福道:“在這可沒什麽大人,往後稱我一聲來福即可。”


    “好嘞,來福哥。”王馬夫賠笑道。


    駕馬車雖然不輕鬆,可流放路上,這駕馬車是個好活。


    來福看他一臉虛弱的模樣,同公子交代後,蕭淮玉從空間裏拿些吃食出來放進背簍裏。


    來福拿了兩包壓縮餅幹和一瓶水,送過去。


    “這是水和壓縮餅幹,吃飽些,下午駕馬車不要出差錯了。”


    王馬夫太激動了,拿著吃食的手指發緊,忙不迭的點頭道:“謝謝來福哥,我一定不會出錯的。”


    “嗯,你們一家人就在這休息吧。”


    王馬夫帶著妻女就在蕭家這處休息處坐下,看著手裏的銀色包裝,不知道怎麽弄開,直接上嘴咬,不一會兒就咬出一處口子。


    他將這壓縮餅幹遞給媳婦。


    “繡兒,快吃吧。”


    繡兒推過去,“相公,你午後還要駕馬車,你先吃。”


    他咬了兩口,甜甜的紅棗味餅幹,越吃越香。


    這透明的水壺更是第一次見。


    他不知道怎麽開,隻得打量起四周,看到蕭家其它人在喝水,是左右手同時旋轉,他試著一轉,也轉開了。


    溢出了幾滴水,他都心疼不已。


    往嘴裏咕嘟灌了兩口。


    很神奇,分明才吃了幾口這壓縮餅幹,肚子裏竟然就有了飽腹感。


    “繡兒,你和女兒吃,我吃飽了。”


    繡兒以為他是故意的,想把吃食讓給她和女兒,索性也不爭了,接過來吃了兩口,給女兒喂了兩口。


    小心翼翼的喝了幾口水。


    繡兒眼前一亮,就這麽幾口,肚子裏瞬間有了充實的飽腹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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