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寧還沒來得及細細品味秋季運動會的樂趣,它便在平淡無奇中悄然落幕。


    就像喝完一碗白開水,再也沒有任何的滋味可以回味。


    他坐在主席台上,看著底下那些充滿活力的男生和青春靚麗的女生。


    心中不禁生出一種“青春匆匆而逝”的感慨。


    他摸了摸下巴,覺得自己明明還年輕,怎麽會有這種念頭?


    他甩了甩頭,把這些想法拋諸腦後。


    伸了個懶腰,麵對陽光露出燦爛的笑容,一口白牙閃閃發亮。


    遠處的人群中,程曦似乎感應到了什麽,抬頭正好看見逆光中的方寧。


    少年絢燦的模樣,她不由莞爾一笑。


    主席台上的校領導們依次講話致辭,他們的身影也逐漸模糊,伴隨著氣球徐徐落下,這場盛大的運動會也畫上了句號。


    人群漸漸散去,方寧眺望迷蒙的遠方。


    腦海中浮現出程曦、方舟、李佳佳和魏青的身影。


    仿佛跨越了一場無人知曉的兵荒馬亂。


    運動會結束後,期中考試緊隨而來。


    如同懸在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步步緊逼,迫在眉睫。


    教室裏充斥著嘩啦啦的翻書聲和沙沙的筆記聲,每個人都低頭在書海中遨遊,鋪天蓋地的試卷讓人窒息。


    在這重重壓力下,連夢想都變得遙遠,誰也不敢再坐在草坪上暢談未來,因為眼前的考試如火如荼。


    語文老師李晉忠老師在課堂上講考試要點,如何使文章條理清晰。


    他那狂熱的神態刻在飽經風霜的臉上,這個老師對教育事業充滿了熱忱和激情。


    他愛他的職業,這種培育無數學生成才的想法支撐著他的行動。


    他對學生要求嚴格,但也常常關心學生的生活,既是嚴師又是慈父。


    因此,曾在他手下讀書的學生們回憶起他時,嘴上說著他太嚴厲,要求盡善盡美,但更多的是緬懷和敬佩。


    黃敏毅在走廊上巡查了兩回,抓了幾個上課睡覺的學生。


    其中也就包括林文靜,這倒黴孩子,基本上三天兩頭接受老師們的思想再教育。


    從早上睡到中午,睡到天荒地老。


    按理說,這樣的學生是班上吊車尾,但偏偏林文靜每次考試都在班上排名前十一,既不退步,也不前進。


    老師們一度懷疑他作弊,但每次叫他回答問題,他總能答出來,隻是解題思路常常與眾不同,令人匪夷所思。


    於是,連班主任也懶得理他,隻要不在領導旁聽的時候睡覺就行。


    林文靜隻是班上一個不起眼的學生。


    還有許多其他學生。


    比如陳漫漫,整天穿著長袖外套,哪怕是最炎熱的夏天也不脫、


    有人問她穿這麽多不熱嗎,她隻是微微一笑,並不說話。


    後來有人私下造謠說她有狐臭,所以不肯脫衣服,這謠言流傳甚廣,連餘樂他們都有些相信。


    隻有方寧知道真相,陳漫漫沒有狐臭。


    相反,她身上有淡淡的清香。


    她之所以穿那麽多衣服,是因為體質畏寒,手腳冰冷。


    如果用手觸碰她的手,就能感覺到她的皮膚比普通女孩子冷得多。


    她從未向人提起原因,隻是默默堅持著。


    就是這樣一個眼睛如月牙的女孩,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從不和別人爭執。


    ·


    ·


    ·


    期末考試三天,這場緊張的拚搏終於漸漸揭曉。


    方寧從考場出來,冷風從脖子裏灌進,他下意識地緊了緊衣領。


    楓葉紅透了天嶽初中,流光溢彩。


    桂花香在微風中飄散,方寧攤開手掌,點點米粒黃的小花落入掌中。


    他抬頭望天,陽光明媚卻不刺目,被雲層遮擋,最後隱沒在雲朵裏。


    直到這個時候,他才醒悟過來,秋天到了。


    程曦從教學樓出來的時候,一眼就看到了處在紅楓似火裏麵的方寧。


    她目光落到方寧的身上,這個女孩有著一種很難以用語言描述的直覺,總是能夠第一時間內將方寧從人群裏找出來。


    她秀眸眨動,想到了什麽,雙手緊握著背包帶子,直接走過去。


    方寧回頭,看到她,露出燦爛笑容,揮揮手,說道:“快過來,桂花飄香了!”


    程曦莞爾一笑,在桂花樹下停下。


    隨著一陣風,桂花樹上的淡黃小花簌簌落下,像飄落了一場雪。


    有些花落在她的發絲上,有些落在她的肩膀上,其他的隨風飄散在塵埃裏。


    等到桂花覆蓋了她一身,她才抖抖身子。


    仿佛踩著白雲飄過來,對方寧說:“很有意思。”


    程曦沐著花雨,眸子明亮而又清澈,總是能夠一眼望到人靈魂深處。


    那花香使她顯得嫵媚,偏偏她又清冷恬淡,這種反差讓人無所適從。


    方寧聞到她身上那股淡淡的香味。


    不確定是花香還是她自身的體香,但卻讓人心神蕩漾。


    他望著她那近乎完美的五官,竟然生出了一種秀色可餐的饑餓感,仿佛眼前的美景是可以食用的佳肴。


    不知怎麽的,他鬼使神差地伸出右手,輕輕捏了捏程曦的臉蛋。


    觸感柔軟細膩,仿佛吹彈可破。


    程曦頓時愣住了,眼中閃過一絲驚訝。


    沒想到方寧竟然如此大膽?


    方寧也意識到自己的舉動有些冒失了,迅速收回手。


    左顧右盼,發現沒人注意到這裏,心裏鬆了一口氣,但又有些心虛。


    他幹咳了一聲,低聲道:


    “我錯了……”


    程曦看著方寧那委屈的模樣,又氣又好笑,心裏卻泛起一絲得意。


    她抬手輕觸自己的臉頰,那裏似乎還殘留著方寧的溫度。


    見程曦並沒有真的生氣。


    方寧厚著臉皮笑道:“以前我總覺得書裏描寫女孩的詞語,‘膚如凝脂,白芷若曦,紅唇嫵媚,貝齒晶瑩’,總覺得過於誇張。”


    “現在才明白,這些詞句真是言之鑿鑿,古人誠不欺我。”


    程曦笑得明媚,完全看不出生氣的樣子,說道:


    “我沒說你算好的了,你居然還敢調戲我,是不是要學那登徒子,再吟誦一篇登徒子賦?”


    “那不至於,但是會誇別的。”


    方寧緩緩地笑著,誇道:


    “你本來就有著沉魚落雁之容,閉月羞花之貌,賽過西施,比過貂蟬,勝過昭君,氣死玉環,纖腰婀娜,玉腿修長,”


    “玉善花碗流烏雲烏青卷盤龍,桂花油茶青絲墨菊花的色,壓的金花黃橙橙,柳葉花的彎眉彎又細,葡萄花的眼睛水靈靈。”


    “櫻桃花的嘴,玉米花的銀開口中盛,元寶花耳朵燈籠花的墜。


    丁香花的排環耀眼明,伸胳膊就像是白蓮花的藕,十指尖尖像沒開花的蔥,論模樣比花花無色,論美貌比月月無雙。”


    “方寧,你是找打!”


    程曦被方寧誇得,捂嘴扭頭,笑得合不攏嘴。


    這個曾涉溪而來,說著要一起同行到上遊盡頭的女孩。


    露出笑容,比陽光還要燦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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