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馳住到了紫陽書院宿舍。


    同尋常的考生差不多,多數是待在書院裏,與孟慶瑞和樂嚴一起,不是看書就是和學子交流,期間秦明鬆來找過一次。


    叔侄交流生疏。


    比外麵的同窗還不如。


    秦明鬆不尷不尬說了幾句,讓秦馳有事可以去找他。


    秦馳自然是客氣地應聲。


    等秦明鬆離開。


    樂嚴瞧著叔侄那邊,小聲問孟慶瑞:“你有發現古怪嗎?”


    “什麽古怪?”孟慶瑞不明所以。


    “是他們叔侄呀,相處很生疏?”


    “一年沒見幾回,生疏不奇怪吧?說句實在話,他小叔和祈安相處的時間,還沒有我和祈安的多呢。”


    孟慶瑞理所當然地說著。


    樂嚴回想一下,還真是。


    兩人打小就在一間私塾啟蒙,再考入同一所書院。於是越想越覺得有道理,樂嚴就這樣不知不覺被孟慶瑞帶歪了。


    秦馳過來聽到二人的對話一陣無語,“你倆這麽閑嗎?明日便是府試,不抓緊時間溫習?”


    “先生讓我考前適當放鬆下,不用臨時抱佛腳。”


    孟慶瑞這話一出,樂嚴很是讚同。


    樂嚴補充道:“先生隻要我倆發揮往日的水平。”


    二人提前來府城,跑去黃山遊玩一趟,美其名曰是考前放鬆身心,好以最好狀態迎接府試,其實他們心裏明白。


    千軍萬馬過獨木橋。


    這能中是好!


    不中也是沒什麽,明年再考便是。


    秦馳上下打量著二人。


    再觀周圍握著書不知疲倦而讀的同窗,二人確實比起其他人的心態穩多了。


    索性秦馳也放下了書本。


    次日,寅時三刻。


    秦馳等人起床,吃了些湯水少的早飯。


    黟縣的考生拿著身份文書和銀錢等,卯時初去紫陽書院大口門集結。


    再打著燈籠,一同去曆年府試的考場。


    府試共考三場。


    前兩場的流程和縣試相差不大。


    一天一場,天黑前結束。


    不同的是作保的廩生需要兩名,但這些書院的夫子早就與人約定好了,並不需要秦馳來操心。至於第三場,隻有前兩場上了甲、乙榜的人,才有資格參加。


    來到考場前。


    “人好多啊,什麽時候能輪到我們黟縣?”


    孟慶瑞踮起腳尖眺望前方。


    前方人頭攢動,接踵摩肩。


    有送考的親長隨從,作保的廩生,還有維護秩序的衙差和府兵等。


    夫子高聲提醒:“都注意點兒!莫要擠掉帽子和鞋子,衣冠不整的人是入不了考場的,大家聽到了嗎?”


    “聽到了!”


    “知道了夫子。”


    塔川書院的考生紛紛應了一句。


    不得不說,有了夫子提醒,大家再往前擠的時候小心多了。


    入場的順序是按縣來分的。


    徽州府一共有六個縣,衙役叫到哪個縣的名字,就是哪個縣的考生排隊入場。


    檢查比起縣試更為嚴格。


    考生能帶進去的東西,除了身份文書、考引和銀錢之外,其他的一律不準帶進去,文房四寶都是由官府統一發放。


    輪到秦馳檢查的時候。


    負責的士兵查看了考引,隨意檢查了一下,便往身後喊了一聲,立馬有衙役恭恭敬敬上來行了一禮,親自領秦馳去考棚。


    在排隊的學子看了,酸得不行。


    “他憑啥不用怎麽檢查?還有人帶路?”後麵等待的人酸溜溜道。


    站在他前頭的學子回頭看了他一眼,鄙夷道:“一瞧你就是第一次來的菜雞。有這種特殊待遇的,隻有各縣的案首。隨便檢查下怎麽啦?人家都能考到頭名了,有必要作弊嗎?”


    一聽這話,那人就不敢吱聲。


    秦馳坐到考棚裏,環視著四周。


    這個正中的位置,屬於重點關注的考生。


    各縣的案首都集中在此,秦馳隻要抬頭就能看到主考官的雕花案桌。可以說是與考官們麵對麵,不怪得檢查的人很隨意。


    在這種情況下想作弊?


    基本是不可能的事。


    等時辰一到,知府楊令瑜帶著今年幾個考官進場,一個個公事公辦,場麵十分嚴肅,宣讀了考場規則,再發下文房四寶。


    考生開始研墨。


    等了良久,卻沒有等來考卷。


    “肅靜!”


    楊令瑜坐在主考官的案桌前,一拍驚堂木,“府試和縣試不同,一律不發考卷,稍後大家看著就行,眾考生先備好紙墨,一刻鍾後開始考試。”


    秦馳垂下眼瞼。


    他輕輕地磨著墨,心裏思索著事。


    剛才楊令瑜往秦馳這邊看了一眼,還有其他的考官都往他這裏看了好幾眼。


    這讓心思多的秦馳難免多想一些。


    其實是秦馳想多了。


    各個考官會關注上秦馳,與知道他的來曆無關,隻因為秦馳太過淡定了。


    坐在這裏考試,這麽近的距離直麵考官,那壓力無形中是很大的,心裏承受能力差的考生都要崩潰了。


    與秦馳同是縣案首的考生。


    此時多多少少會流露出拘謹和緊張。好比秦馳隔壁那位考生額頭都沁出了冷汗。


    神態自若的秦馳在一眾考生中,尤其顯眼。


    能夠引起考官的注意,真的一點都不奇怪。


    有考官還去翻了翻名冊,查看秦馳的姓名和來曆。


    “砰!”


    “快來人,有人暈倒了!”


    秦馳聽到後麵的考棚一陣混亂。


    接著是有人被抬出考場。


    考場每年總會出現各種狀況,衙役們處理起來輕車熟路。


    一刻鍾過去了。


    數名衙役舉著一塊木板走過來。


    當中有一名站到秦馳考棚前,木板上寫著字,正是考題。


    第一場考的還是經義。


    隻是出題官有點損,明明一題卻整出了花樣,好比前半句出於一本書,後半句出於另外一本書,加起來讓你來釋義,再按照個人的觀點寫出三百字的文章。


    這個需要破題,立意還新穎。


    破題一旦出錯,後麵就不用考了!


    秦馳將白紙擺放好,飛快把考題抄下來。


    等在心裏把考題琢磨透了,打好腹稿之後,這才開始心無旁騖地奮筆疾書。


    在秦馳專心考試的時候,宋錦在黟縣也惦記著他。


    黃婆子看到宋錦繡東西,第五次紮到手指。


    “東家娘子,您老是心不在焉的,是在想秦公子嗎?”


    黃婆子幾次想伸手將她手裏的針線籃子拿走。


    宋錦不好意思地點點頭,“按這個時辰,我相公應該進考場了。”


    “秦公子是縣案首,過府試肯定是沒有問題的。”


    “我不是擔心這個,是擔心相公的身子骨,受不受得住。”曆年科舉的考生,都有人是走著進去,然後被抬著出來的。


    加之秦馳這次去,又無人陪同。


    宋錦最近總覺得提心吊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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