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馳這時候還躺在床上養傷,絲毫不知道家中有人因為他沒死而刺激得昏倒。


    自從得知宋錦去書鋪,向陶掌櫃打探他的行蹤,秦馳麵上沒有多大的變化,但熟悉他的下屬卻知道主子的心情不錯。


    起碼說明了,家裏那位是關心他死活的。


    為了他又花了二十兩。


    不要小瞧二十兩,清貧農家一年到頭都賺不了這個錢。


    “老霍,你家娘子給你花了多少銀子?”


    秦馳望著房梁和老霍閑聊。


    老霍丈二摸不著頭腦,“公子,我沒媳婦。”


    “唉,我娘子已經給我花了兩千一百二十兩。”秦馳答非所問,狀似苦惱。


    硬是把老霍給噎住了。


    公子這是啥毛病?


    這已經不是他熟悉的高冷公子了!


    秦馳安靜了半晌又問:“黟縣那邊的消息還沒送來嗎?”


    “公子,今日還沒過完。”


    老霍板起嚴肅的臉說著,昨天的消息,今早不是傳過來了嗎?


    “我娘子數日沒去藥坊了……難道是惦記著我的安危?”秦馳又幽幽然說著。


    這次能活下來。


    事後秦馳死裏逃生,依舊心有餘悸。倘若沒有“十月初九”的一出,他去見舅舅絕對會輕車簡從。尤其是上馬車之時,宋錦居然出來相送。


    當時秦馳莫名心慌。


    有一種永別的念頭。


    當然了,他不想承認對方有點像鄭重送他去死的錯覺!


    秦馳臨時決定將所有的暗衛帶在身邊,還傳訊給了老霍,讓他帶人跟上來隨行。


    僅是一念之間。


    救了他和舅舅一命!


    當發現秦馳又神思不屬,老霍裝起了聾子。


    他知道秦馳不是非要人回答,突然說話奇怪起來,八成是在床上躺久了鬧出的毛病。


    上回他受傷,不也是這樣的嗎?


    “老霍怎麽不說話?”


    秦馳側頭眸目似笑非笑問。


    老霍忽然有點頭皮發麻,公子這笑怪是瘮人的,“公子要看書嗎?我這就去給您拿。”


    “去吧。”秦馳抬手示意他去。


    老霍起身剛向書案走了幾步,忽然腳步一頓,猛地回頭一瞧,正好看到床榻上的秦馳,以手肘撐起身子,像是要起身。


    下一瞬。


    “公子不可!”


    老霍又大步退回床榻前,將秦馳強硬按回去,“世子說了,公子這回須要躺上半月。”


    “我舅舅不是大夫。”


    秦馳很是無奈地說著,“我小心坐起來不會影響到傷口愈合的。”


    “這我做不了主。”


    老霍嚴格執行赫連溥的命令。


    秦馳隻能退而其次,“我要見景大夫,你去叫他來一趟。”


    “行,公子稍等。”


    老霍並沒有離開床榻前,而是衝著外麵大吼一句,“公子要見景大夫,外麵誰聽見了去把人喚來。”


    秦馳雙眸微微眯起,“霍振勇,你能耐了啊,都管起我來了?”


    “公子這話嚴重了!”


    老霍絲毫不怕秦馳的威脅,“隻要公子身體好起來,要幹啥去都行,但若公子要糟蹋自己的身體,我們可不能順著您,嘿嘿,這也是您外祖的意思。”


    老霍、老李頭和陶掌櫃等人,都是睿親王的心腹,很早就安排過來保護秦馳和李氏的,其實也算是看著秦馳長大的長輩,情分自然不一般。


    換個人敢這樣放肆看看?


    景大夫來得很快,跟著一起來的還有赫連溥。


    “公子有哪裏不舒服?”


    景大夫匆匆跑來,額前沁出了汗水。


    老霍讓開了位置。


    景大夫坐下來就給秦馳把脈。


    秦馳雙眼一瞬不瞬地盯著景大夫,意有所指地問道:“景老,我感覺自己今日好多了,可以回黟縣養傷嗎?”


    景大夫為難道:“要不再養上三五日?公子的身體著實不適合舟車勞頓。”


    重傷當日還有風寒之症。


    接著又連續高熱三日。


    整治得這傷勢剛有所好轉,實則還需精心調養上三五個月,損傷的元氣才能恢複過來。


    頂著秦馳沉下的臉色,景大夫裝著沒看見,硬是沒有妥協。


    其實景大夫更想大聲問一句,公子對於自己那柔弱的身子骨,心裏就沒點數麽?


    秦馳轉而看向赫連溥,“舅舅長時間留在這莊園,難免會引人注意,我不想給舅舅添麻煩,還是我離開吧。”


    “嗬!”


    赫連溥差點失笑。


    這借口找得不夠高明啊。


    “馳兒,你多慮了,不必擔心會給舅舅添麻煩,舅舅不怕麻煩。”


    赫連溥難得心情愉悅。


    景大夫笑而不語。


    倒是老霍一言難盡地看向秦馳,世子生病是常有的事,他不生病才是怪事。


    其實赫連溥此次遇襲沒有病倒,不要說隨行的太醫意外,連景大夫都很詫異。


    秦馳頓時噤聲了。


    在來徽州路途中,赫連溥一行人是走兩三天就要休息五六日。


    原因就在於赫連溥。


    因為身體的原因,他從未出過京師。


    此次執意來黃山,實則是禦醫診斷赫連溥時日無多。他想臨死前見一見姐姐和外甥,對外便借口說要來黃山聽道。而私下同皇帝又是另一個說詞,直言黃山是他選擇的歸虛之地。


    皇帝隻能無奈地允許了。


    本來皇帝安排了兩名禦醫隨行。


    是赫連溥拒絕了。


    但自己時日無多一事,赫連溥不打算說,趁著這段時間,他會將王府暗處的勢力,一一轉交給外甥。


    “馳兒今日的精神不錯,看來是大好了。”


    赫連溥坐到床榻前的軟椅上麵,很簡單的一個動作,由他做起來卻矜貴又優雅。


    隻是他抬手揮了揮。


    景大夫和老霍等人退了出去。


    赫連溥眸色溫和,“你娘過得還好嗎?”


    “挺好。”


    秦馳斟酌了片刻又道,“我爹對我娘很好,什麽都依著她。舅舅,當年我爹救下我娘,並不知道她的身份,就是現在我爹也不知道,娘親隻說自己是小富之家的姑娘,家人全死於逃難中。”


    赫連溥溫潤的眼底閃過悲傷。


    在訂親前遭人算計流落在外。


    權貴世家規矩森嚴,失蹤的女子算是名聲盡毀。


    家人可以不在意。


    可是姐姐介意,寧願嫁給鄉下粗漢子,也不願意再回京師。


    等王府的人找過來,秦馳都幾歲了。


    父子倆隻能選擇了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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