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怕了?”


    旁邊的侍講學士說道。


    秦馳抬頭看了他一眼,又端起碗筷,“我看未必吧。”


    “胡說,我敢肯定剛才看到毛少傑害怕了,他敢在你麵前囂張,卻不敢到掌院大人跟前擺架子。”那名學士篤定道。


    聞侍讀笑道:“他害怕也正常,顏掌院時常可以保駕,何時在陛下跟前給他上一句眼藥,他就要玩完!”


    這話有些幸災樂禍。


    其他人跟著說了起來。


    大多數都是在踩著毛少傑的。


    秦馳夾起一根水煮青菜,舉止斯文的送入口中,細嚼慢咽過後,安靜地聽著眾人討論,忽然他淡淡的說道:“毛侍讀隻是為難我一下,不會什麽大問題,我確實是資曆尚淺,坐到這個位置,他不服氣是應該的,顏掌院不會把人趕出翰林院。”


    “他鬧的事不小了,光是藐視上官一條就夠他丟官了。”


    角落裏有人突然出聲。


    秦馳朝那個方向望了一眼。


    路柏舟衝著他眨了眨眼。


    秦馳隻想說這家夥剛入翰林院,竟然也敢在這個時候發話。


    底下的官員也是心思熱絡。


    毛少傑出錯關他們何事?但如果他丟了官,那侍讀的位置就空出來。


    有望提升的人立馬暗搓搓的想攪事。


    藐視上官的罪名是罵詈。


    罵詈罪是指對上級官員進行侮辱或謾罵的行為,在法律中被明確規定為犯罪行為。


    具體來說,依據《大夏律》規定,官員如果犯有罵詈罪,將會受到嚴厲的法律製裁。根據情節輕重,處罰方式包括答刑、徒刑,甚至流放等。


    這裏都是翰林院的官員。


    哪個不是熟讀大夏律法的?


    隻是知道是一回事,用上又是另外一回事。


    不管其他人心思怎麽想。


    倒是毛少傑去見了顏掌院一趟,出來的時候麵色鐵青,額頭都是汗水,然後坐到自己的辦公案桌前,抿著唇一言不發。


    一個下午過去。


    翰林院難得清靜了半日。


    秦馳終於不用加班,可以按照離開。


    在他出去的時候,身邊多出了兩個人,是呂延吉和路柏舟。


    秦馳邀請道:“到我家吃飯?”


    “真的?那我倆就不客氣了。”


    路柏舟當即歡喜的應下,就差喜極而泣,“祈安兄,你不知道我和延吉兄租住在一塊,兩個大男人都不會做飯,要不就到外麵下館子,要不就是吃那難以下咽的食物,還不如翰林院中午的吃食可口,實在是太可怕了……”


    天天下館子他們也受不住。


    不僅是他們的胃,還有荷包。


    呂延吉比路柏舟的情況略好,不曾缺過銀子,可吃食上也沒辦法,跟著附和道:“今日就厚著臉皮,去祈安那裏蹭一頓。”


    “得空就來我家吃飯。”


    秦馳含笑地說道。


    出到了翰林院外麵,秦八一身小廝的打扮,從一旁走了出來。


    守在外麵的隨從小廝,不僅隻有秦八。


    四人一起往翠花胡同走去。


    剛走到胡同口,碰到了一輛馬車。


    那馬車停在了一家的大門前,下來了一個身穿學子服的男子。


    秦八見了,連忙低頭。


    他走到秦馳耳邊輕聲道:“公子,下馬車的人是柳繼。”


    秦馳看去的時候。


    正好看到柳繼大步的邁入那家大門。


    門匾上有著“柳宅”二字。


    隻是看了一眼,秦馳很自然就收回了視線,當是路過的人隨便看一看,不僅是秦馳,呂延吉和路柏舟也看向了那邊。


    不過,幾人都沒說什麽。


    再走了片刻就到了秦宅。


    大門正開著,洪老頭坐在一旁的石墩,見到秦馳回來便站起來相迎。


    有客人過來,廚房自然是加菜。


    秦馳讓人泡茶送去書房。


    私下沒有外人了。


    秦馳等茶上來,讓二人喝了緩緩之後,這才說道:“今日柏舟出聲冒險了,我擔心毛少傑知道後會尋你麻煩。”


    “不怕,我猜他囂張不了多久。”


    路柏舟很是篤定的說道。


    一旁的呂延吉也察覺到了,“你就那麽肯定有人會把他拉下來?”


    “肯定了,也就是毛少傑沒有看清。他老盯著祈安兄的位置,卻不知道下麵盯著他位置的人更多。”這話路柏舟沒有誇張。


    翰林院裏的修撰和修編等最多。


    狀元榜眼探花出身的比比皆是,是他們不夠資曆嗎?


    夠的!


    但沒有人騰位置,怎麽晉升?


    要麽離開翰林院,另謀出處;要麽把前麵的人拉下馬,把官位騰出來。


    秦馳無奈道:“這是你們的猜測,毛少傑的背後有袁尚書撐腰,不是誰都有膽子動他的。”


    “哼,等著瞧吧。”


    路柏舟是堅信有人會動手,“如果不是我剛入翰林院,怎麽輪都輪不到我,我立馬在背後捅他刀子。”


    呂延吉和秦馳霎時一滯。


    再齊齊地看向路柏舟。


    路柏舟說得正眉眼色舞,見二人看過來立馬咧嘴一笑。


    得了,就是個愣頭青。


    三人聊了一陣子,飯菜也做好了。


    酒足飯飽之後,在天黑之前,秦八當車夫送二人回家。


    秦馳也從老李頭那裏得知今日宋錦出門,還去豐寧胡同外麵的坊市轉了一圈,又去可疑的兩戶人家那裏走了一趟。


    今晚招待客人的桂花釀是宋錦買的?


    秦馳一時不知該說什麽好。


    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他家娘子似乎沒有這個意識。或者是個人經曆的問題,即使是嫁人了,依舊是不曾想過要完全依靠他。


    這讓秦馳的心情很複雜。


    宋錦端著一碗涼涼的銀耳羹過來,正好碰到了秦馳望過來的眼神,“相公怎麽啦?是不是發生了什麽?”


    把銀耳羹遞到秦馳麵前。


    秦馳接過來放到桌案,再牽過她的手,輕輕地握了握,“聽說你今日出門了?”


    “對,去了一趟藥鋪,再去坊市逛了一下。”


    宋錦聽他這麽一問,便知道他是何意了,“中途撞見了楊三少爺,他又吃了我一碗陽春麵和半斤烤羊肉。真不知道楊家,有那麽窮嗎?”


    多數摳門的人都是由於錢銀不湊手。


    一個大少爺摳摳搜搜的,就是很奇怪。


    外麵說楊閣老為官清廉。


    這個聽聽就是了,宋錦一個字都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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