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泥崗這地方很偏僻,說是窮鄉僻壤一點也不過分。要不然這雞鳴道的師徒幾個也不至於淪落到這份上。


    山下也不是什麽好地方,幾個破村莊。胡家渡因為是個靠著河邊的小村落,還算是其中比較像樣的,也就幾十戶人家。小胖子塗飛遠憑著模模糊糊的記憶總算是找到了這裏。


    “胡寡婦家?”塗飛遠看著這個小村莊裏的十幾戶破草房,喃喃自語道,“我覺著好像是靠東麵的。唉,不行這腦子還是有點亂。這,到底在哪兒呢?”


    這時天已經完全黑了,村裏人因為一大早要下地幹活,所以睡覺通常比較早。再加上這地方確實是貧困,也沒幾家奢侈到點油燈的地步。這裏的村民一天到晚幹活,肚子裏都還沒啥油水,誰會浪費油來點燈?


    所以塗飛遠摸著黑,鬼鬼祟祟地向村東頭摸過去。偏生他一身白花花的肥肉,在黑夜裏還很顯眼。小胖子一路躲躲閃閃,沿著牆根向裏麵走。等摸到了村東頭胡寡婦家門口的時候,他忍不住有點犯嘀咕,這裏似乎太安靜了吧?


    這幾十戶人家連一點聲音都沒有,整個村子就像是一個死村,安靜得有點不正常。胡寡婦家的院子門是栓住的,而且想起胡寡婦的潑辣嘴臉,塗飛遠心裏就有點怵。不過來都來了,總不能白跑一趟。


    塗飛遠人肥腿短,要在平時,他是絕對翻不了牆的。不過這裏的院牆是土牆,也就一人多高,他踮起腳尖還能看到院子裏。他看牲口棚子也不遠,就在院子裏。隻要小心一點,進去之後打開門,牽了驢就能跑。所以塗飛遠一咬牙,果斷決定翻牆!


    小胖子找了塊石頭墊著腳,艱難地爬上了牆頭。正當他爬上牆之後,卻出問題了。因為這裏的土牆風吹雨打早就不怎麽結實了,他這又是趴牆,又是蹬腿使勁的。這土牆“嘩啦”一聲,塌了。這一下,鬧出的動靜就大了。塗飛遠嚇得連忙從地上爬起來,三步並作兩步急忙衝進了牲口棚。


    他的意思要趕在胡寡婦從裏麵趕出來之前,牽上驢就跑。這個時候胡寡婦已經睡了,就算是驚醒了。她從床上起來也應該要穿衣服,有這時間,塗飛遠完全可以牽著驢跑了。


    小胖子手忙腳亂的解開栓驢的繩子,扯著繩子就往棚子外跑。哪知道他跑,那頭黑驢卻不跑,反而一個勁的向裏麵縮。人的力量總也比不上牲口,塗飛遠憋得臉紫也沒能把驢拉出來。他隻能暗罵一聲晦氣,也顧不上不牽驢了,拔腿就向外跑。


    但是一個人影卻堵在了倒塌的圍牆前,陰惻惻地道,“想不到這裏還有一個活口。”


    塗飛遠嚇得一哆嗦,這才看清前麵這個人。這人是個瘦高個,而且是個男的,他雖然低著頭,長遮住了整張臉,但是看這身形聽這聲音,也絕不是胡寡婦那個粗壯的村婦。隻是他怎麽會突然出現在這裏?塗飛遠也來不及多想,訕笑著道,“嗬嗬,路過的。純粹路過的。”


    “路過,這世上的人,誰不是匆匆路過?不過既然遇到我,你的路也就走到頭了。”高瘦的男人緩緩抬起臉來,他的臉上戴著一隻駭人的麵具。這個男人緩緩舉起手中的黑色長幡,“真是沒想到這村子如此之小,我這血魂幡的煉製還差些生魂。小子,隻能算你命不好了。”


    塗飛遠這才現院子裏一股有刺鼻的血腥味,剛才因為心情緊張,一直沒注意到這點。而且胡寡婦的房門似乎還開著,她的屍體似乎還躺在地上。塗飛遠心中狂震,糟了,碰上邪道中人了!這個人自稱用活人生魂煉製什麽東西,八成就是修真界之中的邪道修士。


    他這才意識到一個嚴重的問題,為什麽剛才一路進來沒有聽到這個村子裏出一點聲息。難道……難道全村的人都……塗飛遠的臉都白了,他不敢再想下去。


    那個渾身黑衣戴麵具的高瘦男人似乎很享受他的恐懼,一步一步地逼近他道,“是不是有點害怕?越害怕越好,越是恐懼憤怒的怨魂,對我這寶物越有大用處。嘿嘿……”


    塗飛遠覺得自己腿肚子都在抽筋。但是他卻強作鎮定地道,“且慢!這位道友,大家都是同道中人。沒必要這樣劍拔弩張吧,心平氣和一點可好?”


    “哈哈!同道中人?小子,你也配!”麵具人大笑道,“你可知道我是誰?居然大言不慚說是同道中人。”


    塗飛遠心知現在這種情況下,就算是恐懼也沒用了。他一咬牙,壯著膽子大聲道,“修行界煉製血魂幡的人還有幾個?你就算帶著麵具,我也能隱約猜出你的身份!但你可知道我是何人?”


    麵具人似乎微微有些愣,他上上下下看了看這個小胖子,不屑地道,“你不過是一個尋常百姓而已,我有必要知道你是誰麽?跟你說話純粹多餘。”說完他一抖手中長幡,那條黑色長幡頓時隱約顯出了微紅的血色。


    “慢!”塗飛遠一聲斷喝,伸手拔出腰間的那一套小刀。他拔刀的手法倒是不慢,雙手一摸腰間,就抽刀在手。冷冷地喝道,“你隻有一支血魂幡而已,尚且沒有煉製成功。我這裏卻有整套的六枚斷魂刀!你莫非真的想兩敗俱傷?”


    麵具人身形一頓,訝然看著塗飛遠,他現在真的有些摸不清這小胖子的路數了。斷魂刀他是從沒聽說過。不過看這小胖子的拔刀的手勢非常特殊,而且那幾把刀也形式怪異。莫非他還真的是個修士?但為什麽看不出此人的修為?難道他是故意隱藏?


    趁這麵具人一猶豫的功夫,塗飛遠立刻冷笑著道,“我們這樣拚個你死我活,對雙方都沒有什麽好處。你倒不如跟我合作,一起幹一票大買賣。”


    “大買賣?”麵具人狐疑道,“什麽大買賣?”


    “哼,虧你也是修行中人,難道不知道尚仙大會麽?”塗飛遠大笑道。


    “尚仙大會?”麵具人看了看塗飛遠,心裏似乎有些確定了,看來這小胖子還真是個修士,否則一個尋常百姓哪會知道這些?他微微點點頭道,“知道又如何?”


    塗飛遠小眼珠一轉道,“距此不遠黃泥崗有個修仙門派,名為雞鳴道。原是昆侖一脈的正宗,雖然門派早已衰弱,門人凋零。但是卻擁有一件至寶。我這次來,便是為了這件至寶。隻不過一個人,顯得有些勢單力薄。恰好覺閣下在此地殺人取魂,所以特來相邀。”


    “至寶?”麵具人的眼中閃過了一絲貪婪,“是什麽至寶?”


    “傳說中的兩儀雙劍。”塗飛遠壓低聲音道,“你可曾聽說過?”


    麵具人放下手中的長幡,有些狐疑地搖搖頭,“從沒聽說過。”


    塗飛遠看出此人已經有些放下了敵意,立刻也收起刀,抱拳道,“傳聞這兩把劍極為了得,乃是這個門派的鎮派寶劍,雙劍分陰陽兩把,威力確實非凡。如果我們兩人合作,那麽閣下可以任選其中一把劍。以作我對閣下的酬謝。你看如何?”


    “這個……”麵具人猶豫了。


    “這個門派的高手去參加尚仙大會了,隻剩幾個修為一般的小道士。這可是天賜良機,你我若是聯手,成功的把握在九成以上。一個門派的鎮派寶劍,豈不強勝你手中那尚未煉成的血魂幡?我也知道,你到處收集生魂風險不小,也多有不便。否則,你又怎麽會到這荒山溝的小村子來幹這種事?”塗飛遠繼續蠱惑道。


    “那就說說你所知道的,這雞鳴道是個什麽門派?”麵具人看著這個有點讓人琢磨不透的小胖子,開始有點興趣了。


    小胖子塗飛遠一挺胸,故作神秘地道,“這個門派的來頭倒是不小,據說還是昆侖派支脈。不過現在沒落了。否則我又怎麽敢打他們的主意?怎麽樣,道友你幹不幹?”


    “你又是誰?通常我不知道對方底細的時候,是不會談什麽合作的。”麵具人看著塗飛遠道。


    塗飛遠有些尷尬地搓著手道,“我叫塗飛遠,至於師承來曆,這個有點不便說。”


    “嘿嘿,不便說?我卻大概猜到了。”麵具人冷笑道。


    塗飛遠頓時一驚,頭皮都有些麻。但是他依然強行鎮定著試探道,“哦?我方才根本沒有出手,你是怎麽知道的?”


    “你深更半夜,渾身赤條條的闖進一個女人的家,莫不是為了做那采陰補陽的勾當?”麵具人嘿嘿一笑,“恰好,擅長這種偏門術法,又在這一帶活動的高手也沒有幾個。所以你的身份也就不難猜了,肯定是擅長雙修采補的長樂老仙門下。”


    小胖子塗飛遠愣了愣,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除了條破內褲還真是穿沒什麽。隻得順口道,“這個……何必深究呢,嘿嘿。”心中卻一陣暗罵:你他娘才是采花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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