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先生從仙盟大殿回到自己的偏院之後,就沒有停過喝酒。偏院之中一片琴音,有脂粉香和酒氣彌漫,充滿了醉生夢死的味道。


    永先生似乎已經醉了,但似乎依然在聽著侍女歸雁撫琴。所以琴音一停,他就似乎醉醺醺地動了一動,睜開了眼睛來,眼神卻遊離。“琴聲想要彈出閑散出塵之意,但你的心卻已經亂了。”永先生看著歸雁道。


    那位美豔的侍女歸雁卻低聲道,“今年的夏季,隻怕會是一個非凡的時刻。無數風雲人物,爾方唱罷我登場。這仙盟的許多明裏暗裏的事情會聚在一起,許許多多的事都集中在這個時間裏生。而每一件,隻怕對於我們都有著深遠的影響。”


    “然而在那個時候,身處於大殿之中的那個人卻並無感覺。”永先生微微一笑。


    “我似乎能感覺到看到這仙盟正在一個暴風雨來臨的前夜,無數的急流奔湧而來,形成了一個可怕的旋渦。”歸雁低聲道,“仙盟和十方界,仙盟之主和昆侖遺脈。還有仙盟六派的其他幾個門派。這些勢力之間存在著錯綜複雜的聯係,相互對峙,彼此牽製,卻又存在著微妙的融合和關聯,可謂牽一而動全身,非從九天裏俯視,局中之人不可預見。”


    “你不過是個侍女,何必關心這一切。”永先生歎道。


    “我不關心仙盟,甚至可以不關心仙主,但是我卻忍不住在想,當麵臨這樣的巨大變局,先生會如何自處?”歸雁輕聲細語道。


    永先生歎了一口氣道,“這次,你還真的難住我了。恐怕我也看不透這巨大的變局。”他微微一擺手,有一種奇特的光從虛空裏一粒一粒浮現,圍繞在身側,聚散分合,呈天球般圍合,奕奕生輝。從遠處看去,那些光芒的分布,赫然形成了一個和頭頂星空對應的星野分布圖!


    永先生靜靜倚靠在大榻上,手指緩緩曲起,點數著那些微光閃動的星辰,仿佛眾星之主。數了一遍後,他歎了口氣,抬頭望向蒼穹,夜幕深沉,九天高遠。


    除了蠢蠢欲動的一顆妖星之外,隻見帝星光芒妖異,將星黯淡,輔星逼宮,種種不詳的彌端已經逐步顯露,象征著這片大地即將陷入一片混亂之中千年前的那場血染昆侖、伏屍萬裏的仙魔之爭隻怕又要重現!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仙盟和十方界之間原本相對穩定的局麵,怎麽會突然之間急轉直下,到了這個地步,大戰一觸即。而這起因我卻看不透,真是一件奇怪的事情。”永先生皺眉低語,然而,空中的星圖一閃而逝,他的麵前依然是平靜空無,映照不出任何景象。


    昆侖分散之後近千年了,天下大勢,還是第一次出現這樣古怪的異變。永先生靠在榻上,屈指點數著點點星辰。然而,再度將天宇中九千九百六十一顆星辰重新數過後,還是絲毫看不出那引起天象劇變的起因在哪裏。


    這到底是什麽原因?難道是有一股巨大的外來力量,影響了原本的天道運行麽?


    永先生出了一聲歎息,轉過了頭,瞳孔裏,出幽幽浮動的銀白色光芒。銀魂的光芒浮動,映照著周身浮動的億萬星辰,每一顆星都在那種奇特的光芒下折射出一道光忽然間,永先生的眼睛瞬地睜大了,敏銳地捕捉到了那一瞬細微的變化。


    那是一道肉眼不能見的黑色的黑芒,被隱藏在那顆妖星的背後。


    “這是?”永先生情不自禁地低呼了一聲。


    那一瞬,無數的幻象湧入那銀白色的雙眸之內:像是某種極為黑暗的深處站著一個人,他左手上湧動著金色的光,右手卻像是爪子一樣伸出了幾支慘白的利刃。有一種黑暗似乎被禁錮在他的體內,無法逃逸。然而,他的感覺卻像是一種很奇怪的融合。他似乎能把光明和黑暗完全融入自己身上。


    這讓他顯得詭異而沉默。而當永先生想要再看得清楚一些的時候,那些幻象忽然消失了。


    那是什麽?!


    永先生十指迅地掐算著,銀白的雙眸緩緩閉起。仿佛是精神氣陡然鬆懈,周圍懸浮的星圖一瞬間瓦解了,如流星般簌簌墜地,他閉目靠坐在繡榻上,深藏在陰影裏的臉略微有一些顫抖方才看到的是幻覺麽?那顆妖星之後,居然是一個人……


    而這人給人的古怪感覺,這世上應該並不存在這樣一個人的。難道引起這天道運轉異常的一切,都是這個並不應該存在的人?他從哪裏來?他是如何影響這個世界的?


    永先生越來越奇怪,他閉著眼極力想回憶起幻覺之中那個人的臉,但卻始終無法把握。他是如此的專注,甚至當他另一隻手中的酒杯跌落在地時,他也未曾感覺到。


    “啪!!!”酒杯落地,精致的細膩的瓷器在地上摔成了碎片。


    侍女歸雁吃了一驚,正要彎下腰去撿那些碎瓷片。但永先生看了一下地上的瓷片散落方位和形狀,臉色驟然一變,“慢!”他阻止了歸雁收拾,死死盯著那些散落的瓷片。沉聲道,“中州西北,星劍流所在之地,星劍峰!”


    “先生在說什麽?”歸雁有些愣。


    “星劍峰,那裏就是一切開始的地方。有人在那裏影響了整個仙盟的氣運走向,所以仙魔之戰會提起爆。有一個人關鍵性的人,目前就在星劍流。而從目前看來,星劍流的近期的轉變都是源於成天雷,他尋回了歸鍗劍。並且有可能導致昆侖再聚。難道這枚妖星就是成天雷?”永先生雙手在虛空之間點著,然後又皺眉沉思。


    “不對!”永先生皺眉道,“成天雷已經成名很久,如果真是他的話,應該很久之前就有預兆,為什麽會僅僅是現在凸顯出來呢?妖星耀世,但這顆妖星分明出現沒有多久。成天雷怎麽可能是那枚妖星?看來這一切,說不定有其他的原因。”


    “先生,你嚇到我了。”歸雁低聲道。


    “因為,先生我也被嚇到了。”永先生歎了一口氣道,“這仙盟,真是讓人不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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