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王城禁宮。★一把殘破的長刀被放在黃色的絲絹上,鋪開擺在了紫檀製成的桌上。長刀鏽跡斑斑,已經成了殘片,有的地方幾乎化為灰燼了,再也看不出曾經的絕世鋒芒。因為這些劍是中州武者練就的靈器。刀主魂滅,器不獨生。


    一個中年人用手合上了黃色絲絹,他的手指甲修得平滑,手上還均勻地抹了很考究的潤膚脂,看得出是個很懂保養的人。他高高在上,似乎和所有人都保持著距離,而除他外的所有人都匍匐在地,在這個人麵前,他們連呼吸都很小心。


    因為這個人是君,他們隻是臣子。而這個人才是中州之主中皇。


    中皇蓋上了那把殘刃之後,緩緩歎了一口氣道,“這就是你們唯一找到的東西?”


    “啟稟陛下,這便是龍驤之刀。荒山關隘被毀,雲台被破,現場並未留下一個活口。龍驤,恐怕已經不在了。”跪伏在地的人低聲應道。


    中皇微微皺了一下眉,揮手道,“好了,卿等暫退……傳大司空來見。”


    眾人躬身退下,殿外一個穿著黑白長袍的老者走了上來。他卻沒有跪,而是緩步走上了大殿。很普通的黑白長袍,卻以金絲在衣袖和領口作刺繡。赫然又是一位高階的大修士。


    中皇淡淡地道,“荒山關隘被滅,大司空占星的結果如何?你原本不是說魔星在星劍峰上,但現在成天雷已經服誅,為什麽還會有這樣的情況生?”


    “陛下,有一件非常奇怪的事……”大司空緩緩伸出枯瘦修長的雙手,輕輕在虛空中一拂。一片幻境出現,原本金碧輝煌的大殿頓時成為一片黑暗,黑暗中繁星點點。這個大司空竟然舉手之間幻化出了整片星空。


    “此次我們雖然誅滅了成天雷,原本那顆耀若明月的魔星卻未曾墜落,隻是晦暗了點,而且中州帝星依然不明。這讓個星相,老臣實在是費解……”大司空皺著灰白的長眉苦笑道。“如非是我親自在觀星台,親自觀星繪圖,我實在不敢相信我的眼睛。”


    “你的意思是寡人花了十萬虎賁的代價圍困星劍峰,冒著這麽大的風險,卻依然沒能除去你所說的那顆魔星?”中皇的聲音謙和平緩。


    “陛下恕罪……”大司空有些遲疑道。


    “大司空,寡人知道你是陰陽道的大長老。縱觀天下,你若解不出這魔星之秘,天下將再無人可以了。那個傳說難道是真的?十年之後真的會是仙魔並起,天下大亂的局麵麽?”中皇看著大司空道。


    “這……陛下請看,按此星的天道運行。整個星空,皆受這顆魔星的影響。大多數星體都在改變規律。照此天象展下去,陛下說的那種局麵將是定局。”大司空憂慮地道。“魔星傳說傳自上古,失落較多。我教也隻存些殘破的典籍,隱晦的提及此事。”


    中皇起身拂袖,籠罩四周的星空圖如同煙雲般消失得幹幹淨淨。“哼,帝王之上有聖賢?寡人九歲習武,十二歲直破武道七階,壯年晉階武道宗師,直至七十歲才達到武皇境界,得傳大位君臨中州。到如今就連聖階的門檻都沒摸到。但就這個修行進度,已是驚世駭俗,人間少有。你說將有仙魔並起,妖星成聖?你確定麽?”


    “陛下,我陰陽一脈擅長的便是觀星相,明地理。借萬物之陰陽為己所用。人或許會說謊,但星辰運轉不會。人間世事都在這星空之中得以表述。”大司空並沒有繼續說下去,但他的意思卻很明白。


    中皇沉吟了一會兒道,“先前大司空既然能以卜斷之術斷定魔星身處星劍流,可否再次施展你的無上神算,告訴寡人魔星現在身處何地?”


    大司空苦笑道,“陛下別忘了,我之前也曾說過。斷定魔星所在的機會隻有一次,若是錯過了,即便是請我師傅老人家出山也無濟於事。可歎老臣竟然一語成讖。”


    中皇沉默了一陣,驀然大笑。


    “陛下為何笑?”


    “因為寡人現了一個道理,人越是擔心太多,反而越是限製住自己的思維。帝王之上有聖賢,仙魔並起?哈哈,即便真的仙魔並起,誰又能肯定他們能夠撼動我中州王城?論修為至少我已不在仙主之下,甚至比他更接近那個境界,我何必擔心。”中皇微微一笑。


    “陛下英明。可是陛下,老臣尚有一事未明……”大司空猶豫道。


    “說。”


    “陛下既然要杜絕仙魔兩界再有強者臨世,為什麽卻允許仙魔共存呢?”大司空疑惑地道。


    “哼,雖說仙魔兩道自視甚高,也未必會介入世間紛爭。但他們兩家的影響卻是極大,你認為我們控製得了麽?名家皆是出自昆侖祖庭,根深蒂固,你認為限製得住麽?至於他們之間的恩怨爭鬥,卻正好是我平衡各方的籌碼。”中皇微微一笑,“這事其實很簡單,若是無法消滅的,便加以控製。我明裏同意他們往來中州,暗中卻加以觀察和限製。你以為這兩家有什麽風吹草動能逃得了我的眼睛麽?想出越太玄境界的大修者,而不被我察覺,哼!談何容易?!”


    大司空的內心一驚,臉上卻絲毫不動聲色,讚歎道,“陛下聖明。”


    “寡人倦了,大司空也請回吧。”中皇微微一笑道。


    “老臣告退。”大司空躬身退出大殿。


    走在外麵白玉廣場上,大司空抬頭看了看天,喃喃道“畢竟入秋了,寒意頗襲人……”他那件繪有太極陰陽魚的寬大的長袍,背心裏卻已經被冷汗完全濕透了。


    寒夜,回到了司空殿,身著黑白兩色長袍的大司空披頭散,赤足在地毯上舞蹈。他雙眼睛閉狀若癡狂,他看似毫無規律的舞蹈,但每一個足跡卻都踏在地毯上畫出的星圖上。這是一個神秘的儀式,千年以來,陰陽道修士一直在用以這種古老神秘的方式祈禱上天的指引。四周的弟子們匍匐在地,沒有人敢驚動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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