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高紅萍又一次慘遭家庭暴力,這次是她第幾回遭到丈夫馮誌剛的毒打,已經記不清了。但是此次在她的身體和心靈上所受到的嚴重傷害,以及在她的心裏埋下的深深憎恨是永遠也忘不掉。


    事情的起因說起來也太微不足道了。可就是這個微不足道,再加上前麵發生的一件小事,而成為她遭受傷害的導火線。下午三點半,高紅萍下了早班,打掃完機床、洗淨手臉之後,就到更衣室裏除去沾滿了油汙的工作衣褲和鞋子,換上白色襯衫和一條粉紅色的長裙,套上一雙黑色的半高跟皮鞋,然後走出車間門,推上自行車步行至廠大門外後,就跨上車子,心情十分輕鬆地往家中騎去。大約半小時光景,離家還不足十分鍾路的時候,“高紅萍、高紅萍”。一個男高音發出的呼叫之聲溉入了她的耳洞。她順著聲音望去,隻見馬路牙邊站著一個相貌堂堂,身材高大的男子,滿臉堆笑地在向她招手。高紅萍頓覺此人似曾相識,可一時又想不起來在那兒見過。於是他緊蹬幾步到了那人的跟前,跨下車,站在路邊,望著他疑惑地問道:“你是在叫我嗎?”


    “是啊,可不就是在叫你,這方園一百米以內難道還有第二個高紅萍嗎?”


    “是的,我是高紅萍,可你是誰呀?”


    “啊!你不認識我哪,真是貴人多忘事。”


    “你……,你……,好像很麵熟,可我實在是想不起來在那裏見過你了。”


    “再看看,仔細瞧瞧,想想我是誰。”


    高紅萍出神地望了他好一會兒後,很是無奈地擺擺頭說:“對不起,想不起來,你到底是那一位。”


    “哎,不折磨你了,我是你中學的同班同學劉永濱呀。”


    “啊,想起來了,想起來了,劉永濱,不錯是劉永濱。可是你在學校的時候沒這麽高呀,長的瘦瘦小小的,活象是個小猴子,一看到你就會感覺到人類的進化一定是那裏岀了問題,或是猴類管理不嚴,讓你跑出來了。”


    “啊,你太損、太損了,簡直就是那壺不開提那壺。快別提這個詞了,我那時的外號就叫猴子。全班同學幾乎沒人叫我的大名,開口閉囗地都是叫猴子,弄的我好沒麵子地,害的我背著這個包衭很多年,一直到十八九歲時我才竄個子,最後長成了現在這樣。”


    “哦,到那麽大還長個子呀,難怪我沒認岀你來呢,我明白了,當年的小猴子成精了,變成了現在的大猩猩了是嗎?”


    “怎麽,就不興我後長,沒聽說過‘男長三十慢悠悠,女長二十就回頭’嗎。沒想到你還是那麽尖刻,說話還那麽損,不過你好像一點沒變,還是那麽光彩奪目,勾人魂魄,這是在城鄉集合部,假如是在鬧市區,恐怕會引起交通阻塞了。”


    “哈哈,有你這麽誇人的嗎,就我這個樣還交通阻塞哪,那每天要阻多少次,還讓不讓人活哪?我變了,老了,兒子都十二歲了,臉上的皺紋就像一條條小河溝似的一道又一道。”


    “那裏,那裏,你那來的皺紋呀!你的臉就象這條路一樣平坦、整潔。你還是當年的校花,讓我想入非非地大美女。”


    “你怎麽這樣說,我們初中畢業後就再也沒有見過麵了,想想都已經快二十年了吧?何來的想入非非呢?”


    “你忘哪,我在當兵的第三年給你寫過兩封求愛信呀,難道你沒收到嗎?總不會石沉大海了吧?”


    “收到了,可那時侯我都已經結過婚了呀,你早幹嘛去哪?盡放些馬後炮,而且還都是沒有炸藥的啞炮,現在提這個事,不是很沒趣嗎?”


    “哎!年輕時我們不懂愛情,盡管我那些時候頭腦中整天都是你的影子,可我不知道用什麽方式向你表白,直到當兵的第三年,我才鼓起勇氣給你去信,可是……哎!!”劉永濱無限感慨地說出了這段話。


    “虧你還是個當兵的,放炮都不會掌握時機,若是讓你去上前線可就完了,仗都打完了你才把炮架好,那豈不是盡等著吃肯敗仗嗎。”高紅萍說著說放肆地大笑。


    劉永濱被她這麽一感染,也會心地笑的哢哢響。


    無巧不成書,就在此時,馮民剛不知從那個方向突然地冒了出來,站在了他們二人的跟前,表情極不自然地看看自己的老婆,又望望這個陌生的男人。他張了張嘴似想說什麽,但又沒有開口。


    高紅萍發現了他,趕忙伸出了手臂,態度異常尷尬地介紹說:“誌剛,這位是我的中學同學劉永濱,我們有近二十年未見了,今天碰巧在這裏不期而遇。”說完她又轉向劉永濱說道:“這位是我的愛人馮誌剛。”


    “哦,馮兄你好,我和你愛人自從學校畢業後就沒有見到過了,今天在這裏偶然相遇,想起了同學時代很多有趣的事就多聊了幾句。”說完伸出右手做出了很友好的姿態。


    “哦,是嗎?老同學相遇真是千載難逢的喜事,沒關係,你們接著聊,接著聊,我不打擾你們。”說完他遞上左手握了一下劉永濱的手。然後轉身便走。剛走兩步他又回頭對高紅萍說道:“紅萍,我晚上有事,就不回來吃晚飯了。”


    “哦,你可不要再喝酒了。”


    “知道,知道。”


    馮誌剛走後,高紅萍又和劉永濱閑聊了幾句後就告辭回家了。晚上,客廳裏,高紅萍將弄好的飯菜擺放在桌上,與老婆婆和兒子一起吃罷了飯後,又和兒子玩了一會兒。那祖孫二人就到他們兩個住的房間一個看電視,一個寫作業去了。


    高紅萍獨自一個人收拾完碗筷,就走到自己的房間裏,閑來無事地打開電視機邊看邊等著丈夫的歸來,時間跳過了幾個小時之後,馮誌剛還沒有回來,而高紅萍似有點困倦了,她便起身準備到廚房洗瀨後就寢,可當她剛剛站起,十時二十分左右,人回來了,但是卻帶著一身的酒氣,搖搖擺擺地推開了房門,並怒氣衝衝地站在門口望著高紅萍一言不發。高紅萍見狀,也是氣不過地問道:“你怎麽又喝那麽多酒呀?不是答應我不喝酒的嗎,你說話不算數,還有沒有涵養。”


    “就許你找情人,不許我喝酒呀!”


    “你胡說八道什麽?那裏來的情人?”


    “白天那個男人究竟是誰?”


    “我不是給你介紹哪,那是我二十年未見過麵的中學同學劉永濱呀。”


    “哼!二十年未見,你蒙誰呀,看你們兩人那個親熱勁,那象是二十年未見過的同學,分明是幾天未見的情人吧。還有你和你那個該死的師兄不規不矩的,怕是想舊情複燃吧。”


    “你信口雌黃,無中生有。那有你這樣的男人,自己往自己身上潑髒水的,我啥時不規不矩哪,你少給我栽贓。”


    “你還抵賴,給我帶了綠帽子,還說我無中生有。”


    “什麽綠帽子,我光明正大,行的正,坐的直,你自己無理取鬧,借酒發瘋,自己拾綠帽子往自己頭上扣,還在這裏汙蔑我,簡直不可理喻。”


    “看來我不教訓教訓你,你不知道馬三爺有幾隻眼睛,還不可理喻,我讓你見識見識什麽叫理喻。”說完他高舉雙手,順勢而下,對高紅萍的臉上左右開功地甩出了兩記重重的耳光。


    高紅萍被打的眼冒出金星,暈頭轉向地差一點摔倒在地。她勉強支起身體,含著熱淚,直勾勾地盯著他,怒不可遏地衝他吼道:“你無事生非,不由分辯又來打我,我和你拚了,”說到做到,她瘋也似地一頭撞上他的前胸,雙手死死地抓住他的衣服和他撕扯起來。


    馮誌剛緊緊地抓住高紅萍的雙臂是左擺右揺。可憐的高紅萍怎敵得過人高馬大、滿身橫肉,且有著巨大力氣,如野獸般地丈夫。隻兩下子高紅萍就被那野獸狠狠地甩倒在地板上。


    高紅萍躺在地上還沒有來急爬起,野獸就借著酒勁,叉開雙腿一下子騎在了她的身上,獸性大發,揮起大而有力的雙拳,輪翻而下,在她的腦後、肩膀和後臂上一頓亂捶。


    慘兮兮、苦透透的高紅萍躺在地上,委屈和憎恨使她痛不欲生。她緊閉雙眼,張大嘴巴,此時的她一點反抗的能力也沒有了,隻是一個勁地喘著粗氣。可就是這樣她還是頑強地一不喊叫、二不求饒。不喊叫是她怕喊叫聲驚醒了那屋的兒子和老太太,她不願意讓他們看到如此慘景,不想給兒子幼小的心靈留下創傷;不求饒是她清楚地知道,這個野獸若酒喝多了打起人來是不依不饒,被打者越是求饒他越是打的凶、打的久。


    稍許,野獸站起身,脫下長褲,抽出皮帶,又從床底下拿出不知什麽時候放在那兒的一根麻繩,動作利索地將高紅萍的雙臂扭到身後,象捆豬蹄似的將她的雙手捆在了一起,然後他獸性不減地舉起皮帶,如雨點般地朝她的身體上猛抽,一邊抽一邊嘴裏還狠狠地說:“我讓你找情人,我讓你給我戴綠帽子。”


    長裙被打壞了,她露出了潔白地雙腿;上衣被抽開了,她顯出了光滑的玉臂。一會兒潔白不再潔白;光滑也不再光滑了。一塊塊紅印、一條條血絲明顯地爬上了她身體。酷刑之下,可歎、可憐、可悲的一個雖已不是花蓉月貌、嫵媚動人的絕色佳人,但也麵如桃花,形如細柳的美麗少婦,深深地落入野獸的魔爪,被摧殘的遍體鱗傷。不知過了多久,野獸是打累了,還是酒性使然,他停下了手,站直了身,踉蹌著倒跟幾步,靠到床邊,仰麵倒在了床上呼呼地睡著了。


    高紅萍艱難地翻過身軀,含著熱淚,咬緊牙關,忍著巨痛,一點、一點地挪動著身體,慢慢地、慢慢地靠在了衣櫃上。她睜開眼,望著那頭象沒事人一樣鼾睡的野獸,她的眼睛裏嗖嗖地射出了萬道凶光,恨不得一剪刀刺穿他的胸膛,隻可惜她的雙手還被捆綁著,既使雙手沒有被綁,恐怕給她一把剪刀,她也沒力氣殺死他了。她想自殺,一頭撞上牆壁,結束著痛苦的人生,無奈她連做這個動作的勁也失去了。她恨!她恨自己當初為什麽心太軟,最終忍不住答應了這頭野獸多次死皮賴臉地追求和脅迫,從而投入了他的懷抱,做了他的妻子;她悔!她悔不該在她前幾次慘遭他的毒打之後,他千般謙、萬般求地請她原諒,她都沒堅持立場,最終諒解了他,沒有和他分手。她思來想去,後悔莫及,不盡自問:“我有什麽錯?我為何這麽悲?我錯就錯在我沒有任何過錯;我悲就悲在我不知悲從何來。野獸你為什麽這麽惡毒?對我下此狠手,我那一點對不起你,要被你這麽凶狠地折磨?”窗外的月光忽閃忽閃地照著大地,就好像月宮娘娘也是可憐她,而為她痛惜;夜裏的涼風一陣一陣地拍打著房門,就如是風神公主也在同情她,而給她撫慰。單衣薄衫,又被打破了難以遮體的高紅萍坐在冰涼的地板上感到又痛又冷。她的肌膚在流血,她的身體在打顫,她背上和腿上的血痕仍沒有完全凝固,那巨痛仍然絲絲地刺激著她,而她心上的恨更使她氣衝雲宵。她就這樣痛苦不堪地靠在那裏等著天明。


    太陽悄悄地爬上了山坡,烏雲漸漸地消去了綜影。那頭令人發指的野獸也不知覺地醒了,酒勁自然隨之過去。他習慣地摸摸身旁,感覺到沒有妻子的身體。於是他揉揉眼,翻身坐起,猛然間發現仍貼著衣櫃的高紅萍彎卷著身軀,緊閉雙目一動不動地靠在那裏,身上和腿上全是血印。他驚呆了,這是怎麽哪?怎麽會這麽慘呢?他環視四周,看到房門關的好好的,屋內隻有他和她兩人。難道是我,是我昨夜酒後失態對她使用了家庭暴力?我怎麽什麽都想不起來了呢?他醒悟到自己發酒瘋了,意識到又一次對她犯下了滔下大罪。恢複了人的意識的野獸慌了手腳,他趕快過去解開高紅萍背後的繩鎖,雙腿一跪,聲音有些顫顫抖抖地說道:“紅萍,紅萍,我昨夜喝多了又打你了吧?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都是那酒精作怪。我錯了,我有罪,我罪責難逃,罪該萬死,請你原諒我,我不是人,是畜生,你千萬千萬別記我的仇,原諒我、原諒我好嗎?”


    高紅萍根本就不理會他的道歉,隻是從牙縫裏輕輕地擠出了一句話:“我痛、我冷,我四肢麻木,請求你把我抱到床上。”


    “好好,我抱你上床,你蓋上被子休息休息。他邊說邊彎腰將高紅萍抱上了床。”


    平躺在床上的高紅萍蓋上了被子,這才感到稍微緩合了些。


    馮誌剛又跪在床邊地上道歉說:“紅萍,實在對不起,我糊塗,我昏了頭,我不該喝那麽多酒,昨晚為什麽會打你,我一點都想不起來了。總之我渾蛋透頂。請你務必看在我們多年的夫妻情份上;看在我們共同的兒子麵上;看在我是在頭腦不清醒的狀況下對你采取的暴力,最後一次原諒我好嗎?我保證再也不會有下一次了。”


    高紅萍沒有做出任何反應,她雙目緊閉,疼痛和傷心使她眉頭緊鎖,馮誌剛說了什麽她根本就沒有聽清楚。


    “先讓我看看你究竟傷的有多重,我帶你到醫院瞧瞧好嗎?”說著馮誌剛就伸出手掀高紅萍的被子。


    “滾!你給我滾出去,我不想再看見你!”


    “行行,我走,我走,你歇著、歇著,中午我做好了飯菜給你送來。”說完他知趣地退出了房間。


    早晨,馮誌剛的母親和兒子詢問高紅萍為啥不起來吃飯、上班。他都用高紅萍今天補休不上班而將奶孫倆哄騙走了。


    中飯時分,馮誌剛端著熱氣騰騰的飯菜送來給高紅萍吃。可是她全然不領情,一口都沒有動,仍靜靜地躺在床上。


    晚飯時分,馮誌剛又將飯菜端進來,並心疼地勸她多少吃一點。他此時的心疼令人厭惡。高紅萍還是不理會他,並側過身,恨恨地望著這個與昨晚判若兩人地野獸。


    那奶孫倆先後到房間裏來問高紅萍是怎麽啦?她都是以有些不舒服,不想吃飯,隻想睡覺為由回複他們,且是背對著他們,因而將事情給敷衍了。直到晚九點過後,馮誌剛又回到房間,高紅萍才憤憤地衝他說道:“馮誌剛你聽著,我不會再原諒你了,我們離婚,請你放過我,我不能再和你生活在一起了,再和你繼續過下去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我亡就是你說不定哪一天酒後失重將我打死;你死就是我被打後氣憤之極,一剪刀將你刺殺而亡。那樣我們的兒子將失去雙親;他就會成為孤兒,小小的年紀將受到沉重的打擊,幼稚的心靈又將背上永遠摸不去的陰影。所以無論你這次怎麽道歉、求情我都不會再原諒你了,就請你高抬貴手,放我一馬。另外,我最後一次麻煩你,明天到我單位,隨便編個理由為我請半個月的假,我先回娘家養十幾天的傷,然後我們就把手續辦了。還有我娘家你千萬別去,我父母和弟弟知道後定不會饒了你,尤其是我弟弟,很可能會在氣急敗壞之下找幾個人把你打個半死。對兒子和媽媽什麽也不要說,就告訴他們我回娘家歇長假。”


    馮誌剛聽後嘟著嘴做出無奈之舉。稍候他仍不死心地問道:“你決定哪?我不是已經道歉了嗎?並且我也保證了這是最後一次了,你就不能再考慮考慮嗎?原涼我最後這一次嗎,我從此以後戒酒,不喝酒我就不會糊塗,不糊塗我就不會發病,就不可能再打你了,請你相信我行嗎?”


    “你禽獸不如,一而再、再而三地打我,你的道歉和保證已經是家常便飯了,狗走千裏改不了惡習,而你連狗都不如。而且你還小肚雞腸,見我和別的男人說話你就醋性大發,我又不是生活在無人世界裏,我有我的工作,既要工作就不可能不接觸男性,可我一接觸男性你就說我給你戴綠帽子,那我以後還做不做人哪?你如此沒有涵養、沒有風度,還要老婆幹什麽呢,不如分開為好。我不會再相信你了,就請你看在我為你生了個兒子的分上饒了我,解放我吧。我實在承受不了你每次莫名其妙的指責和毒打了。我是人,是女人,是血肉之軀,我打不過你,又怎麽能夠再忍受你如狼似虎地折磨呢?”


    “這麽說,一點機會也不給我了嗎,那怕是最後一次呢?我給你寫下保證書行不行呢?”


    “不行,我給過你無數次的機會了,你打過我多少回哪?酒醒後是又道歉、又求情的,我再也不吃你這一套了,保證書又有什麽用呢,江山易攺,本性難移,再說你的保證書又不起法律效果,寫與不寫又有什麽區別呢?”


    “我要是堅決不同意離婚呢?”


    “那我就起訴你,連同你對我的虐待一並告上法庭,讓法律來判定我們分手。那樣你連同意的權力也沒有了,可能還得負刑事責任。”


    “看來是一點回弦的餘地也沒了。”


    “是的,我希望你發發善心,可憐可憐我飽受的皮肉之苦和心靈的折磨,就不要再讓我在擔驚受怕中苦苦地煎熬了。”


    “那麽好吧,我自作自受,自己釀的苦酒自己喝,行吧,我成全你,誰讓我不懂得珍惜呢。”馮誌剛嘴上是這麽說,而心裏卻另打主意,他想到先把高紅萍穩住,等她回娘家住上幾日,將身上的傷養的差不多時再去乞求她原涼,然後把她接回來繼續過日子,這叫緩兵之計,不信你不就犯。


    馮誌剛打著如意算盤,而高紅萍卻立了一定之規,二人各懷心思地於第二天上午分開了,高紅萍回到了娘家。時間定格在一九九七年的五月下旬。


    是年八月份的天氣,對於地處長江中下遊的南濱市來說,大多數時日都是烈日炎炎、赤熱難熬的。經過了兩個多月的身體調養和心情調理,高紅萍逐漸走出了被野獸欺負和身心受到嚴重傷害的陰影。她如釋重負地電話約請了兩位最最要好的閨蜜。一位是因為長期不孕,而受不了公婆的譏諷、丈夫的歧視;於三年前就憤然離異的何麗;一位是由於高不成、低不就,結果遺誤青春,至今尚未嫁人的老姑娘齊春豔。三個單身女人嘻嘻哈哈地來到了一座位於西關區最繁華熱鬧的中心廣場的東南側,裝潢的非常考究的興雅居大酒店。打算在這裏痛痛快快地大吃大喝一通,發泄一番,以解心中的怨氣不滿。


    高紅萍,芳齡三十有七,身材高桃,細眉如彎月,眼大似燈閃,高鼻梁、櫻桃口,一笑兩個深深的酒窩楚楚動人,極為討喜。她不胖不瘦,身材豐滿、雙腿秀長,不難看出青春妙齡時一準是個人見人愛的美人兒。說她傾國傾城也許有點過,但走在路上一定會引得眾目視之,且回頭率極高,並拋下豐富的想像。然而紅顏薄命,時下的她由於生活的磨難,臉上過早地顯出了細紋。再加上不知是哭多了,還是本來視力就弱,無奈地配帶上了眼睛,披肩長發也微微泛黃。一個具有模特般魔鬼身材的她十分可惜地失去了美麗的風采。眾目已不再視之,回頭率恐怕也降了許多。


    她性格溫順,含畜害羞,不善與人交往,並特愛麵子,凡是忍字當先,這恐怕也是導致她生活不幸的主要原因。


    何麗,比高紅萍年長一歲,可身高卻比她矮了許多,體形瘦小,相貌一般,但不失秀氣。可能是因為沒有生養的原因,除臉蛋與年歲還算相仿以外,身體各部位都好似一個中學生。


    不過她的性格卻和高紅萍有著很大的差異,剛烈好強,愛說、愛笑,愛打抱不平,盡管矮小,但再大塊頭之人若和她吵鬧,她都不甘示弱。是完完全全的男子漢個性。


    齊春豔,剛過三十五歲,身高、體態都居於二位姐姐之間,相貌道也不錯,家境很好,她飽鼻子飽臉飽嘴唇,臉蛋紅紅圓圓,皮膚細嫩光滑,秀發烏黑,一看就知道生活條件上佳。她今天特意打扮得很時尚,配帶了一個透明耀光的彩色發卡,加上尚未婚嫁,因此姑娘般的美豔依然令人羨慕。


    她溫和隨意,與事無爭,有點大大咧咧,不拘小節,做事馬馬虎虎,從不見有認真的時候。對於個人問題,終生大事她也是心不在焉,不真不假的。故而處了幾個對象最終都因為她的不專一,不盡心而告吹。所以至今她仍然待字閨中。


    俗話說:“三個女人一台戲”然而這三人的戲唱得卻十分的可笑、滑稽,耐人尋味,似喜非喜,似悲非悲,戲不成戲,且還沒有一個觀眾。


    這三個穿著良好,相貌不同、身材差異,也都沒帶男伴的小姐妹興高采烈地來到了酒店,還定了一個包間,並點了七八個菜,要了一瓶白酒。何麗還特地拿出了一包好香煙。看情形她們是準備在此好好地放肆一次,大吃大醉一回。


    包間的裝潢高極豪華,有牆裙、壁紙裝飾四周,有吊燈、壁燈照明,並配有空調,還在顯眼處掛了一幅山水壁畫。一張大圓桌邊上擺放著十把舒適的海綿椅子,桌子中心放置一隻紅色的花瓶,裏麵插著一把鮮花,一圈的玻璃杯中插著五顏六色的彩紙。進得門來就感覺到有一股清香撲鼻,令人消魂。這是聚餐的場所;這是交心的幽房;這是多少酒囊飯袋們盡情狂歡的樂屋;也是無數能人知士功成名就的喜慶雅室。


    三女士走到桌邊,退去了多餘的椅子,然後各占一方而坐,六目環視,最後交會到了一起,頓時放蕩不羈地開懷大笑。直笑得眉飛色舞;直笑到眼閃淚花,真笑的都快笑不出來了。何麗才強忍住興奮地說道:“今晚我們裏外裏來個痛快,平日裏都是那些男人們在外麵吃呀喝地花開酒地,而我們女人就隻有守著廚房,圍著小屋轉悠地份,今天我們也做一回‘男人’。”


    “說得對,說得好,這就是我今天請你們二位來的目的。奶奶的,那種日子我過夠了,過傻了,再也受不了了,今天不管三七二十一,我要揚眉吐氣一次,一排心中之怨氣,二慶苦難之終結;三抖女子之威風。”高紅萍也心花怒放地連粗話都帶出來了。


    “講的好,講的太好了,我舍命陪君子,小妹我今天也豁出去了,與兩位姐姐一起痛快痛快。”齊春豔立即隨大流地附和道。


    一會兒,服務小姐小姐小姐小姐小姐端菜進來,即隨口問道:“還有客人來嗎?”


    “沒有了,就我們三位。”高紅萍誌高氣昂地說。


    小姐目光詫異地望望她們三人,顯然露出了不理解的神情。


    何麗見狀,有點生氣地說:“怎麽哪,就興男人們到這裏舉杯交盞,我們女人就不能來此開心一回嗎?”


    “是呀,少見多怪。”齊春豔也沒好氣地說道。


    “不是,不是,我沒這個意思,請原諒、原諒,對不起,對不起。”小姐趕快解釋道歉說。說完低頭轉身而出。


    很快菜上齊了,何時便對著服務小姐小姐小姐小姐小姐吩咐道:“小姐,我們不叫請不要進來打擾我們行嗎?謝謝!”


    小姐點頭應承,隨後順手將門帶上退了出去。這時候這十幾個平方的小包間就成了三姐妹的“極樂世界”了。


    “倒酒,倒酒我們先來個爽的,一起耒喝它一杯。”何麗大姐大似地在三人的被子裏斟滿了白酒。


    “好好,幹幹。”高、齊二人異口同聲地答應道。


    三人起立,酒對紅唇,揚脖喝了個幹淨。


    一杯酒下肚後,高紅萍激動起來,她紅著臉慢慢坐下,然後拿起身旁的挎包,從裏麵抽出了離婚證書,表情似笑非笑,似哭非哭地說道:“你們看,我解放了,我終於自由了,我和那個可怕的魔鬼徹底拜拜了,今天我是太興奮,太激動了,我終於掙脫魔爪,重見光明,再也不忍氣呑聲,吃苦受難,我十餘年的苦難生活一去不複返了。”


    何麗接過小綠本子,略感驚訝,隨後她又無限感慨地說:“終於想通啦,紅萍呀紅萍,讓姐說你什麽好呢?早就勸你離開他,不要再對那個土匪惡棍抱有幻想,可你就是不聽,結果多受了多少罪,但是你總算是醒悟了,現在醒悟還為時不晚,姐還是為你高興。按理說勸和不勸散,可你那個婚姻生活是人過的嗎、他不是人,他根本就不懂得善待女人,愛護老婆,維護好自已的家庭,你這樣的生活豈有不散之理。”


    “讓我看看,讓我看看,紅姐呀紅姐,我早就料到會有這麽一天。長痛不如短痛,幾年前我就勸你這麽做,可你不聽勸,你總是想叫虎不吃人、狗不吃尿,其結果把自已弄是傷痕累累,何苦來哉,唉!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呀。”齊春豔也深表同情地說。


    高紅萍的眼淚止不住地落下了,她看著這二位知根知底、知冷知熱、知心知肺的好姐妹,感情的閘門再也關不上了,淚水串串而下。


    何麗觸景生情,她連想到自己的不幸,情趣使然,眼睛也濕潤了。


    齊春豔雖然沒有婚嫁,也就談不上婚姻的幸與不幸,但在感情的問題上她也是酸酸的,人過三十了依然是孤身獨影。此時此刻,此情此景她也不免傷痛。所以雙眼自然而然地也模糊了。


    有人說:“女人是水做的”此話不虛,三個小姐妹都陷入到痛苦之中,淚水在此時已然就不值錢了。


    沉默、三人都沉默了,‘此時無聲勝有聲’。這三個失去了,或者說根本還沒有得到愛的女人剛才還津津有味、歡歡喜喜的呢,現在全都變啞了。


    桌子上的菜還冒著熱氣,杯子裏的酒還飄著清香。可這三位食客卻都沒有心情了。


    “馮誌剛怎麽會同意和你離的呢?他一直是不肯分手的呀。”齊春豔打破僵局地問道。


    高紅萍聽到此話,更加傷心了,她有點結巴地說道:“他……他打我,那天我下早班,在回來的路上碰到了我中學時的一個男同學,我們由於近二十年未見到麵了,所以交談起來都很感到親熱。不曾想被馮誌剛撞見了。於是他就晚上喝了很多酒,回來後說我在外麵有情人,給他帶了綠帽子,不由分說上來就打我兩巴掌,我和他撕扯,被他推倒在地,他竟然騎到我的身上,用拳頭使勁地在我的身上狠捶,捶完後又又。”她哭的如淚人一般,連話都節節巴巴了。


    “簡直是個魔鬼,仗著五大三粗,對女人如此狠毒。他以為自己是武鬆,把你當成了吃人、害人的母大蟲哪。你若真是偷漢的潘金蓮,他打你殺你道也有可說岀的理由,可你是這麽溫順,這麽乖巧的媳婦,從沒有任何岀格和不守婦道之舉,他卻如此地瘋狂,怎麽下的了手啊。”齊春豔怒氣衝天地說。


    “他……,他……他捶完了還不肯罷休,居然把我的雙手捆起來,用皮帶死命地抽打我。”高紅萍泣不成聲地又說道。


    “啪”何麗聽到這時,怒不可遏地將手中的酒杯高高揚起摔到了地上,然後一拍桌子站起身來說道:“整個是一頭野獸,喪盡天良,竟敢如此地虐待女人,真是天理難容。”


    “哇”高紅萍嚎啕大哭,一把抱住他們二人劇烈地抽泣。


    那二人也倍感傷心,於是三人抱成一團大哭不止。


    好一陣子,她們才漸漸地止住哭聲。高紅萍才接著說道:“到第二天早上,那魔鬼酒醒後,又是賠禮道歉,又是下跪求情地叫我原諒他,不必要記他的仇,我見他故伎重演,怎麽也不肯答應,堅決和他提出離婚,他先是不同意,後見我態度堅決,非要離不可,他要是不肯離,我就和他分居,半年後我就起訴離婚,他感到理虧,若起訴肯定要將他虐待我的事情大白於天下。所以他不得已,隻好囗頭上先答應了,可這家夥鬼精的很,他同意離婚是假的,目的是想先穩住我,待我的傷養的差不多時再來玩過去的把戲,到那時我若是再告他也驗不出傷了。這樣當天上午他就把我送到了我娘家的村囗,我到家後本不想將他的暴行告訴我父母和弟弟的,可是我渾身又紅又腫的,精神狀態又很差勁,那瞞的了呢,我隻好如實相告,氣的我父母捶胸頓足、咬牙切齒,我弟弟當天就要帶人去揍他,我沒讓他那麽幹,說他已同意離婚才未釀岀大禍。我在娘家過了一個星期平安無事的日子,可一星期後,那家夥和他媽,還帶上了我兒子來了,一進門他就跪在我父母麵前,求我父母和我原涼他,我父母那肯依,弟弟拿岀了菜刀要砍他,被我父母給攔他了,他媽和我兒子也為他求情,可我已鐵了心,說啥都不鬆囗,到這時他才不得不勉勉強強地答應和我到民政局協議離婚。”


    “唉,你這婚離的太辛苦,代價太大了,傷痛也太深了呀。”齊春豔歎惜地說。


    “怎麽樣,要不要我找幾個人把他扁一頓,讓他也嚐嚐挨打的滋味,叫他知道知道母老虎的利害。”何麗氣不過地說。


    “不必了,婚已經離了,看在兒子的麵上就饒了他吧,畢竟他是我孩子的親生父親呀。”高紅萍說。


    “紅萍呀,你真是太軟弱,也太能忍了,姐不得不服你”。何麗感歎地說。


    “我們都怎麽哪?今天說好是出來開心的,怎麽反道傷感起來。不管如何,紅姐總算是脫離了苦海了,我們應該高興才是呀。怎麽酒才喝了一杯,一個個就像從水裏撈出來的一樣,那要是把這些酒都喝光了,這裏還不鬧水災呀。看看你們倆像泄了氣的皮球似的,一點勁都沒有了。來來來,我們繼續喝酒、吃菜。”齊春豔見那二人都沒再說話,就語氣平和地說。一語道出,包間裏的氣氛才重新活躍起來,三人破涕為笑,重又坐下來吃喝了。


    酒過三巡,屋內又揚起了歡聲笑語。


    “紅姐,我就是不明白,當初怎麽會嫁給那麽一個家夥?憑你的美貌和氣質,什麽樣的男人不好找呀?難道就沒有男人喜歡你、追求你嗎?為什麽偏偏會讓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呢?”齊春豔忽然不假思索地說。


    “是呀,我也難以理解,你這麽漂亮,這麽有氣質,他哪一點配的上你。我就是不用腦子想,追求你的好男人肯定不少,可你怎麽會嫁給了那個馮誌剛呢?”何麗也深有同感地問道。


    吃興正濃的高紅萍聞聽這二人之言,立即放下手中的筷子,望著滿臉疑惑的她們半晌沒回過神來,愣了許久她才定了定心,長長地歎了一口氣說道:“唉……,一言難盡,不提也罷。”


    “紅姐,你一定有什麽難言之隱,就和我們說說吧,我們是最最好的朋友,說出來我們也好替你分擔分擔。”齊春豔好奇地說。


    “是啊,紅萍,你就說吧。”何麗附和著說。


    高紅萍看著她們搖了搖頭,緊跟著又點了點頭,表情變得特別沮喪地又深深地歎了口氣說:“唉……說來話長,這也許就是我高紅萍不幸和悲慘之所在,我本來已有了個很不錯的對象,就是我的師兄,我們相愛都已經一年多了。可是沒想到,這家夥橫插一杠,破壞了我和我那個師兄的感情。但話又說回頭,這家夥雖然是一堆牛糞,但此糞非彼糞,此堆牛糞非常地自知自明,還是有不少發光的地方,他知道從容貌上配不上我,所以他就在他母親和弟弟的提醒和教育之下堅持看書、學習,目的是為了在文化上和我縮短矩離。在生活上他特別地關心和照顧我,還不惜餘力地保護我,一開始在我和他戀愛和結婚後的前三四年他還是對我很不錯的,所以我才從恨他慢慢地轉變到喜歡上了他。其實這裏麵還有一段,我至今都沒告訴任何人,連我最親的親人都不知道的,令人難以啟齒的往事。我命中無福,一個不幸的遭遇才會使我認識了他,講起來他也算是我的恩人。正因為有這麽多原因,我才會在家人和朋友都反對的情況下,一無反顧地嫁給了他。這話得從十五年前說起。”高紅萍說著說陷入了沉思,那不堪回首的往事一幕幕地閃現在眼前,那是在······


    第二章


    時光倒退到一九八零年,尚不滿二十歲的高紅萍住在南濱市的近郊高寨村,當時的高寨村還是農村,家家戶戶都是靠種田、種蔬菜和伺養些家禽家畜為生。


    注:現在可沒有人種田了,土地已經全部給國家征收改建成了科技園地了,村民們也遷移到附近新建的住宅小區裏居住了,戶口自然也由農民變成了居民,是勞動力都進了工廠或企事業單位,未進單位的人也全部得到了妥善的安置。


    僅有少數的人在城裏的工廠裏工作,高紅萍的父親高幫連就是這極少數中的一員。該年年底,父親要退休了,按照政策可以安排一個子女頂職進廠,高紅萍姐弟四人,兩個姐姐是父親已過世的前妻所生,並已相繼出嫁了。弟弟當時還在讀高中,而她剛好高中畢業後賦閑在家,順理成章這唯一的指標就屬於她了。當得此好消息後,她別提多高興,一蹦三跳,奔走相告,把那些同村一般大小的少男少女們給嫉妒死了,而她的心就跟泡了蜜糖似地甜透了。次年一月初,高紅萍懷著一顆鯉魚跳出龍“農”門的喜悅心情,帶著一身的鄉土氣息,更帶著一串串銀鈴般的笑聲,走進了市區一家中型企業《南濱宏城電機廠》當上了一名車工。從此她在村裏人的眼中就變成了城裏人了。大人孩子都對她另眼相看,她自己也感到無比地開心和自豪。


    南濱宏城電機廠是生產小型電動機以及一些家用電器電動機的配套產品企業。該廠有一千多名工人。高紅萍被分配在機械加工一組,此組有師傅和同事共二十多人。此工廠布局井然有序,一進廠大門,兩排花廊成平行式地一路排開,中間有間隔,左側花廊後麵設有一籃球場,球場後建有一座四層高的辦公大樓。右側花廊之後僅五米多就是一座八層高的科技和設計大廈。正對廠大門約一百五十米遠就是一座剛建不久的車間大樓,一樓就是機械加工車間。有車、洗、刨、鑽床共五六十台,另配有鉗工、機修工操作平台,該層麵有一千三百多平方米,兩頭各有四間小屋,分別是工具間、檢驗室、電梯房及職工休息室。整個車間機床和操作平台擺放合理,工作環境寬暢舒適。車床都是中小型的,有c616、c618,最大的就是兩台c620車床。


    高紅萍學習操作的是一台c616車床。此機床是70年代生產的,在當時還算是比較先進的設備。


    高紅萍的師傅武連華,是這個小組的組長,他已過了不惑之年,是個老中技生。武師傅為人溫和、工作認真,他所帶領的這個組年年被評為先進班組。他在高紅萍之前先後帶過兩女一男三個徒弟,高紅萍是第四個。大徒弟、二徒弟進廠都已經四、五年了,早已經出徒為師了。三徒弟石元偉是個剛進廠一年多一點的小夥子,此後生身材不高,但相貌英俊,眉目清秀,平頂短發,皮膚白淨,一副奶油小生、富家子弟的模樣。不僅如此,他還聰明能幹,身手敏捷。


    高紅萍自加入這個班組以來,師傅就教了她車床的構造、性能、切削原理、技術參數,以及工裝夾具的使用、車刀的安裝方法、大拖板、小拖板的運用規則等等基本知識。並發給她兩本書,一本是車工手冊,另一本是機床切削原理。要求她沒事時好好學習看看。實際操作就安排她站在師兄身旁邊學邊看,邊看邊親身體驗。慢慢地逐步掌握技術要領。當時在這個車間基本上凡是帶了兩個以上徒弟的師傅們都是用這個方法來傳教的。故而流傳著一句戲言,就是“大徒弟幹,小徒弟看,師傅時不時地來轉轉。”與其說高紅萍是向師傅學技術,道不如說是跟師兄學會了車床操作的全部技能。


    因為是批量生產,又是流水作業,每個人所加工的零部件往往很單一。所以對車工的技術要求不是很高。因此半年以後,高紅萍在師傅,主要是師兄耐心細致的講解和手把手的指導之下,就基本上可以單獨操作車床、獨當一麵了。她對這個師兄由好感增加到了親切,又從親切發展到了……。再經過考核通過後,進廠半年的高紅萍就正式上機床,投入了生產第一線,完成她每天所應該完成的工作任務。


    話說這一天的上午,獨立操作了兩個多月的高紅萍照例換好了工作衣褲和工作鞋,按照師傅交待分配的任務,她今天所要切削加工的零件是電動機的上端蓋。她熟練地安裝好工件,對好刀口,就開始一個一個地幹了起來,很快一百多個端蓋在她的操作加工之下由毛坯變成了零件。大概兩個小時以後,一個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高紅萍不知是將端蓋沒有夾正位置,還是車頭三爪沒有吃夠勁,她以為夾好了,就開車了,結果在每分鍾一千多轉的狀態下,端蓋飛出來了,高速旋轉著向空中拋去,後又繞了一圈飛下,那飛行的速度,那急速的旋轉是任何人都反應不過來的,果不其然它軋向了躲閃不及地高紅萍的腦門。頓時她的額頭右角被撞開了一個口子,鮮血流了出來,很快她的半邊臉都被染紅了。隻見她立刻暈了頭,跌跌撞撞地向身邊退倒,好在身後一米開外是一排半人高的鐵製工具箱,高紅萍雙臂一叉,架在了工具箱上,人才勉強支撐住,沒有倒下。說時遲、那時快,在後麵一台車床上幹活的一個男同事發現後,立即關車跑了過來,與此同時又有一位女同事也趕過來了。二人趕快扶起了她。在她前麵操作的師兄聽到身後的吵鬧聲也關車來到跟前,他立馬機靈地彎下腰,吩咐那二位將高紅萍放在他的背上,然後三個人就背的背,扶的扶地一起向車間門外,朝著斜對麵的二樓醫務室飛奔。道也及時,他們到了醫務室,師兄利索地將高紅萍放在了治療床上,這才顧得上回轉身看了看她一眼,這一看不妙,那滿臉的鮮血立即暈的他頭重腳輕,天旋地轉,站立不穩,倒在地上。醫務室的兩個醫生趕緊過來,一個為高紅萍處理傷口,一個搶救暈倒的石元偉。小石不要緊,隻是一時心急,又快速奔跑,加之見了那麽多的鮮血而難以控製,故休息了一會就醒過來了。高紅萍在醫生的處理之下也暫時止住了流血。簡單治療完之後,駕駛班的小車子停在了醫務室的樓下,師傅武連華、師兄石元偉以及同小組的一位女同事就攙扶著高紅萍坐上車一起到了開車隻需十幾分鍾的一座大型醫院裏進行徹底的治療。醫生護士們一陣忙碌之後,高紅萍的腦門上被縫了五針,纏上了紗布,之後又在醫生的要求下留院觀察觀察。師傅和師兄囑咐她之後就回廠了,留下了那位女同事照顧她。


    清醒下來後的高紅萍,感到四肢無力和極為困倦,加之傷口疼痛和失血過多而引起的頭暈目弦。於是她有氣無力地對女同事說道:“你回去吧,我沒事了,就是想睡一會兒。”


    “你睡吧,我在這兒守著你,組長吩咐我留下來照顧你的,我怎麽能夠扔下你走呢。”


    “放心、放心吧,我真的沒事了,你還是回去吧,我休息會兒就好了。”


    “你睡你的,我就坐在邊上陪著你。”


    “那都過意不去呀。”


    “應該的,應該的呀!”


    “要麽這樣,你到廠裏更衣室裏替我把我的衣服拿來,你看我還穿著工作服,穿著這身衣服若睡在床上著實不舒服,就勞駕你幫忙為我取來行嗎?”


    “那好吧,我去為你拿來,順便我把中飯給你買來,我很快就回來,你先休息會。”


    “中飯就不必要了,我什麽都不想吃,隻想睡睡休息休息。”


    “哦,那好,那好,我去去就來。”


    “好,謝謝你,請你順便替我和我師傅打個招呼,我拆了線就來上班。囉,這是鑰匙。”


    確實很快,那女同事把高紅萍平時穿的衣服拿來了,她換下了衣服後又請求女同事再將工作服帶回廠,她就倒在床上休息了。


    下班過後,同小組的兩男兩女四個同事拎著水果和營養品到醫院裏來看高紅萍。她不勝感激地向他們表達了謝意。可她特想見到的師兄石元偉卻不在其中。高紅萍想見到師兄,向他當麵表達她對他的感謝之情,但未能如願,高紅萍的心不免有點愁悵。


    餘下和一夜無話。


    第二天一早,醫生上班了,高紅萍就強烈要求醫生同意她出院,回家療養。遭受撞傷和身心孤獨的她,此時此刻最想念的就是家庭的溫暖、父母的疼愛。醫生在檢查了她的傷口後,發現已沒什麽大礙就同意了她的請求。


    出了醫院大門後的高紅萍心情舒暢地朝著公交車站走去。盡管她的額頭上還貼著紗布;盡管她縫了針的腦門還有著絲絲地痛,但她想到了能回家在父母身邊好好調養調養,滋補滋補,所以她的心情還是格外的輕鬆和愉快的。


    高紅萍的家住在東西走向的高寨村的偏東頭,與村裏其它人家差不多。是個標準的農家院落。中間一座紅磚青瓦、三間相連的大房子。前後有矮牆圍成院子,前院大、後院小。前院有葡萄架、水井、雞鴨窩。後院是柴房和豬圈。房屋高大寬暢,隔牆厚實牢固,且分東中西三間。中間為堂屋。堂屋內擺有燭台和四方桌及木椅,東西兩間一分為二,灶台就砌在東間的前麵,後麵是高紅萍父母居住。西間的前間住著弟弟,後間便是她的閨房了。整個農室散發著鄉間清香、愜意、舒適的氣息。若住久了城裏高樓大廈的人有幸到此院落小歇,一定會感到從沒有過的痛快和滿足。所以高紅萍每天回到家裏都覺得十分地溫馨。


    父親高幫連已年近六旬,是個老實巴交的老工人,他瘦瘦高高、硬硬朗朗的,高紅萍長得與他極為相象。說起來他的命運也是很不幸的,他二十五歲時就和鄰村的一位小他五歲的女人結為了夫妻,並在三年內先後生養了兩個女兒。可不幸的是,當生完二女兒後沒幾天,妻子就因為產後失血過多而發病身亡。這下可苦了這個又要工作又要照顧兩個孩子的高幫連了。故而他風裏來、雨裏去,又做父親又當娘地苦苦支撐著一個家,整整過了十年後,他才在好心人的介紹下,與外鄉的一位也是死了愛人,但卻沒有孩子,小他九歲的年青寡婦任秀珍組成了家庭,這樣才又生了高紅萍姐弟二人。


    雖然這個女人的到來對高幫連與前妻生的兩女兒不是很好。但由於她的加入,使這個家又象個家了,熱飯、熱菜、熱炕頭又融進了他的生活。因此他也就得過且過,隻要是她不是對兩個女兒虐待、欺負她們也就能遷就遷就了。後來有了高紅萍與兒子高紅兵之後,那女人各方麵還是很注意平衡四個孩子的生活起居,高幫連的心也隨之踏實了許多。現在那兩個大女兒先後嫁出門了,這個家庭裏的成員就變的再親也不過了,因此氣氛就更加地融洽。高幫連也就心安理得地安享晚年了。


    母親任秀珍本是外鄉人,她二十剛出頭時在當地就和一個同鄉結成了夫婦,可好景不長,沒過上兩年,她還沒有為那男子添丁生子呢,他就因一次車禍而命喪黃泉。任秀珍便單身孤影地在婆家生活了七八年,這才由遠親介紹認識並嫁給了高幫連,還為他生養了一對兒女。她一直就是個農村婦女,常年的生活,家務把她曬的黑黑的,但是非常地健康。她脾氣好,溫厚待人,慈眉善目,從來就不與人爭執,但她對那兩個不是她所生的女兒是怎麽都親不起來,可能也有她們對她有排斥行為的原因。但是做為後娘的她雖與她們不親,可從未也沒有虐待和欺負過她們,等到有了自己的孩子之後,她還盡量注意一碗水端平。所以那兩個女兒對她是既無愛、也無恨,表麵上說的過去,有事無事地還是很尊重地稱呼她媽媽,現在她們都已經結婚出門了,與娘家的來往也就少了許多。


    她能幹、會持家,整天除了伺候好丈夫、孩子,就是伺弄她家的那幾畝幾分的自留地,再就是喂養家禽家畜,一刻不停地忙碌著,老老少少的一家人被她調理得亦亦當當。可謂稱得上是個勤勤懇懇的賢妻良母。


    弟弟高紅光也很不錯,高大英俊,相貌出眾,濃眉大眼,一表人材。他好學上進,成績斐然,得到過不少獎狀。他聰明勤快,除了學習,抽空還時不時地幫助母親做點農活、雜務。他是父親茶餘飯後誇耀的好後生;是母親人前背後盛讚的好兒子;也是姐姐們常常掛在嘴邊述說的好弟弟。


    閑話少說,言歸正傳。


    高紅萍披著朝陽、夾著春風,拎著同事們慰問她的水果和營養品,滿心歡喜滿臉笑地回到了家。


    母親任秀珍看到這正值上班時間的女兒盡然在這時候出現在眼前時,表情十分地詫異,便疑惑地問道:“紅萍,你怎麽這個時間回來哪?這可是在上班時間呀?”


    “媽媽,我這個時候想你了唄,所以就回來了呀。”高紅萍盡量表現出輕鬆的神態。


    “工作要緊啊,你怎麽可以這樣隨隨便便的呢。”


    “咳,咳,我是因為受了工傷才回來的,你看。”說著她掀開了用頭發遮蓋著的額頭,露出了貼在臉上的紗布。


    “啊,怎麽啦?你受傷啦,我看看,我看看,傷的重嗎?”


    “沒什麽,擦破點皮而已,看你大驚小怪的樣。”


    “擦破一點皮,還用的著這麽厚的紗布包著呀,你肯定傷的不輕,可不要瞞我喲。”


    “就縫了五針,沒什麽大礙的,你可不要小題大做了。”


    “縫了五針還叫小題呀,那大題是什麽呢?你這個死丫頭,幹活怎麽那麽不小心呢?”


    “真的沒什麽關係,你不要太緊張,我爸呢?”高紅萍似想將話題扯開。


    “你爸到村子裏串門去了,我去把他叫回來。”


    “叫我爸回來幹嘛呢?”


    “你爸最心疼你了,你受了傷我能不把他叫回來看看你嗎?”


    “哎喲,我的老媽哎,一點小傷用的著這麽興師動眾的嗎,我真的沒什麽的,你老就不要太認真了,行嗎?”


    “都縫針了,你還這麽蠻不在乎的,流了很多血吧。”


    “是流血了,我當時被撞暈了,還是我師兄把我背到醫務室,後來又送到醫院的。”


    “那可得謝謝人家喲,我先弄點好吃的給你補補,然後再殺隻母雞燉個湯,你好好營養營養,流了那麽多血,可得補回來呀。”


    “這點小傷還燉雞呀,媽媽,你太誇張了吧?”


    “這你可得聽我的,我弄什麽你就吃什麽,流了血不補回來怎麽行呢?”


    “謝謝老媽,還是家裏溫暖呀,媽媽最疼我了。”高紅萍邊說邊撒嬌地抱住了媽媽。


    一會兒,媽媽親手下了一碗雞蛋麵,並端到女兒的跟前,一股暖流頓時湧入了她的全身,她聽話地連湯帶麵統統吃得一幹二淨,就差把碗弄碎了送進嘴裏。


    又一會兒,母雞殺好洗淨,送到大鍋裏燉上了,高紅萍心滿意足地享受著母親的照顧。


    中午,父親回來了,當他聽說女兒受了工傷後,又是心疼又是埋怨地也嘮叨了很多。父愛在這裏淋漓盡致地體現了出來。高紅萍不厭其煩地聽著老爸的教誨。


    稍後,母親將飯菜做好後端上了桌(弟弟因為住校,中飯基本不回來吃。)這一家三口兩代人在一起其味無窮地吃起了中飯。


    下午一時左右,高紅萍正和她的父母東扯扯、西拉拉地聊著什麽。忽然聽到院門外一個男子的聲音在高聲地問道:“請問,這裏是高紅萍的家嗎?”她聞聽此言,為之一驚:“這是誰呀,聲音這麽熟悉?”她忙不急地站起身,三步並二步跑出了屋門向院門外望去。“師兄,師兄,怎麽是你呀?”高紅萍心欣若狂地向來人問道。


    師兄石元偉一手拎著一個沉甸甸地網袋,明顯看出網袋中裝著水果和滋補品。也許他是找的急了,或者是路走多了,隻見他喘著粗氣,臉上也滾出了汗珠。但雖然如此,當他發現高紅萍站在屋門口時,臉上還是露出了欣喜的笑容“我來看你呀,師妹。”他回答道。


    “來來來,來來來,快請進,快請進,你怎麽這個時候來哪,不用上班嗎?”


    “我和大頭換了一個夜班,五點鍾才上班呢。(大頭是同小組一個男同事的外號)。


    “就是為了來看我才和大頭換班的吧?你可真有心。”


    “是呀,不行嗎?不行我馬上走人。”石元偉調皮地故作姿態說。


    “行行行,你一片真心來看我,我豈敢說不行呀。”說著說著,他們跨進了大門。高紅萍的父母見女兒來了客人,都站起身笑臉相迎這個陌生的小夥子。


    “爸爸,媽媽,這位就是我的師兄石元偉,那天要不是他反應快,動作及時,我恐怕要多流多少血。”高紅萍向父母介紹說。


    “哦,師兄,多虧你了,謝謝你幫助了紅萍。”高幫連聽後謝道。


    “呀,小夥子,幸虧你出手相助,才使紅萍少受了多少罪,我們怎麽感謝你呢?”任秀珍也附和道。


    “伯父、伯母,我那是應該的,你們不必要謝我,我和高紅萍是師兄妹,互相幫助是理所當然的”石元偉說。


    一陣感謝和寒喧之後,高紅萍又問道:“你怎麽知道我住在高寨村,我好像沒告訴過你呀。”


    “你說過的,在你進廠時歡迎新同事的會上你做過自我介紹時說的。”


    “真有你的,那你是怎麽找到我家的呢?還拎了這麽多的東西。”


    “鼻子底下就是路呀,我這麽聰明還問不出來嗎?再說你流了那麽多的血,我來看你豈能不帶點營養品?不然我還算你師兄嗎?”


    “真是大言不慚,自己誇自己聰明,哈哈。”


    “紅萍,別盡顧著說話,快讓客人坐呀,我去煮幾個雞蛋,再沏杯茶來。”任秀珍非常熱情地說。


    “伯母,不要客氣,我是吃過飯來的。”石元偉推辭道。


    “既安之,則安之,我媽就是這麽客氣的人,客人來了她都要煮雞蛋招待,你就客隨主便吧。”高紅萍說。


    稍許,任秀珍端來了熱氣騰騰的糖心蛋放在了石元偉身邊的桌子上。


    石元偉深表謝意,並不好意思地將雞蛋吃了。


    “師兄,你跟我到屋裏去坐吧。”高紅萍見他吃完後就很開心地邀他到自己的閨房去談心了。


    高紅萍的臥室整潔、清爽,幾樣普通的家具配上一張收拾的平平整整的單人床,床邊的寫字台上放置著鏡子、化妝盒以及一些女子裝飾的物件。整個室內飄散著姑娘特有的青春氣息。


    這師兄妹倆進了房中,各自在一張椅子上坐下後,高紅萍說道:“師兄,不好意思,我那天不仔細,出了工傷事故,給小組造成了不良影響,實在是太不應該了。”


    “沒什麽的,工廠裏嗎?偶爾出點小碰小傷的事是在所難免的,好在不幸中之萬幸,工件不是直接飛到你頭上的,而是在空中繞了一圈才撞上你的,否則問題就更嚴重了。”


    “師傅不高興了吧?我給他製造了麻煩,他該怪罪我了。”


    “沒有,沒有,你還不了解我們的師傅,他對人,尤其是對徒弟從來就是耐心地開導、說教,不會怪罪的,他是一個天下少有的好好君子。”


    “那就好,那就好,我這兩天心裏老是忐忑不安的,生怕因為我而給師傅和小組造成了麻煩。”


    “怎麽會呢,你我現在都還是學徒工,沒有定額任務,幹多幹少都是師傅的指標,你休息了,他隻得自己上去幹,其他不會有影響的。”


    “那不是苦了師傅了嗎?”


    “沒辦法呀,你又不是有意的,再說他平時也太閑了象個甩手掌拒,讓他忙會兒有什麽不好的呢?”


    “師傅師傅,如師如父,你怎麽能這樣說師傅呢?這不是太不敬嗎?”高紅萍指責他說道。


    “咳咳咳……”石元偉知道失言了,所以憨厚地笑了。


    就這樣師兄妹二人在房間裏有說有笑地聊了近兩個小時。


    石元偉抬手看看表,若有所思地說道:“師妹,我們可不可以出去邊走邊聊,再有一會我就要走了,你正好送我一程行嗎?”


    “好吧,我們出去看看田野風光,透透新鮮空氣去。”說完,他們倆站起身來,走出了臥室。石元偉向高紅萍的父親辭行,並婉言謝絕了她母親要留他吃晚飯的要求。


    這對青年男女出了院門,走上了田間小道向著大路,向著公交車站邊走邊說說笑笑。


    當快走到小路的盡頭時,石元偉突然停下腳步,雙眼很神秘的對高紅萍說道:“師妹,師傅考慮到你家住的離廠太遠,上下班不方便,所以他向廠裏為你申請了廠女工集體宿舍裏的一個床鋪,你要不要?”


    “要要要,太好了,我早就想平時住在廠裏了,這樣我上下班就省時多了。”高紅萍趕不急說。說完她好像覺察到了什麽,於是緊跟著問道:“我怎麽沒聽師傅跟我說起過呢,是不是你向師傅提意的?”


    “是,是我向師傅要求的,我事先沒告訴你,是想成了之後給你個驚喜。”


    “是驚喜,是驚喜,但又感覺到好象是你別有用心呀?”高紅萍裝著很不高興地問道。


    “是,是的,是我別有用心。師妹,我有一句話壓在心底裏已經很長時間了,我早就想對你說,可我幾次欲言又止,就是不敢說出來,今天我鬥膽向你表白,我……”


    高紅萍聽到此言,心中已猜出他將要說什麽了。可姑娘的害羞使她靦腆地低下頭輕聲地對他說:“什麽話,你說吧。”


    “師妹,我喜歡你,自從你一進廠我就開始注意你了,後來把你分配給了師傅,成了我的師妹,我別提有多高興了。看到你每天兩頭兩往地奔,我特心疼,就想著為你做點什麽,這才想起向師傅請求為你要個集體宿舍。這樣我們就可以工作時在一起,工作之餘也可以在一起說說知心話,談……”


    “談什麽?你說明白點,不要吞呑吐吐嗎。”


    “談情說愛呀。”


    “你真敢說,我一點思想準備都沒有,你······”


    “師妹,做我女朋友吧,我是認真的。”


    一語道出,高紅萍頓時麵紅耳赤,她那深埋在心中對師兄的愛慕之情一下子湧上了臉頰。可姑娘畢竟是姑娘,當丘比特之箭真正射向她的時候,又不知如何是好,她含蓄和被動的感情閘門不知是開是關。盡管她此時已心潮起伏,但言語卻仍保持慎重地說:“我還小呢,不想過早地考慮個人問題,再說我們現在都還是學徒工,廠裏不是明確規定學徒工不允許談戀愛嗎?”


    “規定是死的,可人是活的呀,況且學徒工談戀愛的大有人在,隻要不影響工作,不影響學習和生活,廠裏一般是不追究的,我們彼此心中有愛,先建立男女朋友關係,正常交往有什麽不好呢。”


    “那總不好吧,我們都還沒有滿師呢,讓同事們知道了會說閑話的。”


    “同事們才不管這些呢,師妹你就答應我吧,我們先以男女朋友關係相處,等到你我都出徒以後,我們倆也有了充分的了解,再婚論嫁行嗎?”


    “吱吱吱……,”高紅萍笑了,她此笑是默許、是愉快。


    石元偉也笑了,他此笑是獲得、是滿足。


    他們相愛了,這對相互仰慕的年青人雙雙墜入了愛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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