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今天。


    麵對親愛的冰兒,我都會回想起,我將那顆鑲滿寶石的黃金頭顱,帶到她麵前那個遙遠的黃昏。


    不可避免。


    這同時又總是讓我想起,愛情受阻後的命運巨變。


    看到新聞上說:“一群技藝高的盜墓犯罪分子,在貪欲的縱容下,泯滅良知聚在一起。向社會正義起挑戰,導致係列盜墓大案在全國不斷上演。他們瘋狂的同時,也為自己掘下了滅亡的墳墓。終於,被警方一網打盡。”


    這個團夥成員裏,就有我的好友小胖。如今他已經被判刑,有些秘密也可以公開了。其中有個秘密,便是我們一起盜墓的傳奇經曆——


    說起那次盜墓,確實有些偶然。那是幾年前,一個大雪紛飛的冬天之夜。和我光屁股,長大的好友小胖,提著一瓶二鍋頭和一隻燒雞來找我。那時,我正坐在家裏。想著如何讓自己變得強大,讓自已有資格去觸碰心愛女孩的那片天空。是她讓我看到了,我曾經不敢想象的美好。她是我的希望,我的信仰,是我永遠也戒不掉的毒,更是我願意認真活下去的唯一理由。


    小胖是個以盜竊,古人墓葬中的財寶為職業的人。他這樣的人古往今來,各朝各代都有。他們一般白天抓兔踩點,晚上偷文物。我記得很清楚,小胖輟學那天我們還一起喝醉過。那時,社會經濟不達。讀到初中畢業,如果沒有太大的學習潛力和經濟實力,多半會退學學門技術。小胖剛開始,選擇了比較偏門的行業——舊衣改製。但是,據說學了幾個月就放棄了。然後,就是學另一個偏門——倒鬥。


    後來我聽小胖說,他當年被中間人帶到洛河岸邊的一個村裏。他的師父家。中間人是他師父的遠方親戚,和小胖家也有點沾親帶故。倒鬥這行業,為了防止黑吃黑,對人的選擇很嚴。說上查三代,下問六親都不為過。多半搭夥的,都是親戚和很鐵的哥們,不會和半生不熟的人合作。畢竟這行是撈偏門的,所以非常迷信。用小胖的話就是:山多終遇虎,禮多人不怪。最好還是講究些禮節為好,保身求心安是人之常情。


    小胖常說,行有行規。在中國,倒鬥也分三個大派,衍生出很多小門。小胖屬於,規矩較多的雙十派。雖然不是最賺錢的,但是安全係數非常高的。就是憑著倒鬥,小胖了財。有車,有房,有漂亮老婆,混的風生水起,唯一的缺憾就是沒有孩子。不過,他和老婆都很年輕,機會多得很。比起小胖,我則是個心比天高,命如紙薄,懦弱無能,常遭白眼的窮酸大學生。由於酷愛曆史,所以竟錯誤的地選擇了曆史專業。上了幾年學又回鄉創業,把家裏所有的錢幾乎折騰光了。我的拚搏就一個理由,就是要娶到我心愛的女孩。


    我大學剛畢業時,有個留在西安工作的好機會。但是我卻想回家闖一番事業,最主要的是家鄉有我的心上人冰兒,因此錯過。冰兒,是我的未婚妻。自從冰兒出現後我才知道,原來有人愛是那麽的美好。那時我心中的願望,就是想要和她一起慢慢變老。


    我倆從兩小無猜時,就建立了深厚感情。從見到冰兒一眼就那麽一眼,我就知道這輩子非她不可,今生隻能為她徘徊。我們青梅竹馬,兩心相照。一起上了初中和高中,最後還一起考上了大學。我認為最美好的冰兒,是上天恩賜給我最美好的禮物。從小到大,隻要聽到有人說喜歡冰兒,我就會有一種莫名的敵意。


    被我像星星月亮心頭肉一樣癡愛著的冰兒,是獨生女,被父母視為掌上明珠。二老不希望她遠嫁。冰兒是個孝順女孩,大學畢業後就在老家找了工作,以方便照顧父母。這也成為我回鄉創業的誘因。我一直夢想著有天能到把她娶回家,然後就可以天天看著她。


    時光如梭,太多的世俗把一切都變得迷茫,但冰兒卻是我永恒的光芒。麗質天賜的冰兒,大學剛畢業。生得雪膚冰姿,俏麗如花。加之父母工作好,家境富裕。自然成為,男人心中的女神級人物。


    比起心愛的冰兒,命運卻對我大肆打擊。這正好印證那句話:夢想是美好的,現實卻是殘酷的。為了冰兒我真的放棄了太多東西,但是我卻覺得,這真的是我活到現在,唯一值得高興和幸福的事情。我剛回家鄉時,毅然放棄了工作機會,開始了自主創業。打拚幾年。養魚魚死,養羊羊病,養豬肉掉價。欠了一屁債不說,還成了十裏八鄉的笑柄。


    “昨晚,和老表們弄到幾個銅器,賣了幾萬塊。”小胖’嗬嗬’笑著說。“唉!老劉。我說,你就別一根筋硬撐著了,跟我一塊幹算了。我保證,你一年之內有車有房,氣氣派派把冰兒娶回家。”我抬頭看了一眼小胖,露出一貫的,對盜墓的藐視,說:“你就臭顯擺吧!反正,我是不會做這種損陰德的犯法事兒。”說罷,又點了一支煙抽起來。


    小胖見我這孬樣,恨得咬咬牙,用手指點點我。看我一副冥頑不化的樣子,不願掃了我的酒興。無奈話頭一轉,又說:“不過話又說回來。也虧你有先見之明,不愛趟這渾水。這個錢可是拿命換的啊!運氣好的話,能得點東西。運氣不好忙一晚上,卻現吃的是別人的剩飯,連個屁都撈不到。就拿這次來說。墓裏麵缺氧,差點要了我的命。還有,你看我這兩手血泡的。”小胖著牢騷,倒上酒,撕著燒雞。還不忘把滿是血泡的手,攤在我麵前讓我看。


    在我們洛陽。掘塚盜墓,雖然是“奸事”,卻有很多人因此起家致富。今日名聞天下的“洛陽三寶”,就是龍門石窟、白馬寺和“洛陽鏟”。其中,前兩樣都有極好的聲名。而獨獨這第三樣,似乎並不光彩。因為,它是一種盜墓工具。


    洛陽城,的確是盜墓風行。主要源於,洛陽自古以來的厚葬之風。自古以來,洛陽達官貴人講究厚葬。而且,往往異常重視墓穴的修建。隨葬頗豐。以致於,洛陽古墓多如牛毛。


    唐代詩人王建,曾這樣形容洛陽墓葬稠密:


    北邙山頭少閑土,


    盡是洛陽人舊墓。


    舊墓人家歸葬多,


    堆著黃金無買處。正因如此,洛陽盜墓之風,自古盛行。曆代盜墓者,也是能人輩出。


    我喝了一杯酒,沒有說話。因為我的心思,完全沒有在小胖的話題上。我毫不懷疑,我正經曆著生命中最糟糕的時刻。我和冰兒之間的感情,突然出現嚴重的威脅,我麵臨著失去冰兒的巨大危險。如今,我麵對的現實就是:冰兒說的每一句話我都記在心裏。她要求我做的,我都盡力。她說一句愛,我就感動得痛哭流涕。但最後,我卻始終不能和她在一起。


    一家女,百家提。女孩在沒有嫁人之前,所有男人都有去提親的權利。攤上冰兒這樣的女神級女朋友,我也真是夠累的,經常得和突然冒出來的情敵拚刺刀。通常,冰兒的堅定。加上,對方的優勢不算太大。我,總能輕鬆過關。可是前一段,驕縱任性的富家公子哥黃曉寶,不知何時見過一次冰兒,結果就被冰兒迷住了。黃曉寶天天開著大奔馳纏冰兒,還找了縣裏有頭有臉的大人物去提親。那家人可是非同小可,家族勢力比較大。有當官的,有經商成巨富的。他爸則是私營金礦礦主,光彩禮一下就拿出了一百萬,把冰兒的父母喜歡的到處炫耀。因此,竟不把我放在眼裏。


    還好,我那心愛的寶貝冰兒,死活就是不同意。冰兒的家人,怕把冰兒逼出個好歹來。再者,也礙於冰兒已經和我訂了婚。雖然不比結婚,但當時也是請親戚朋友喝過訂婚酒的。不好把事情做的太絕,以免被唾沫星子淹死。便通過媒人,捎話過來,說:“冰兒到了結婚的年齡,今年必須結婚。要是我願意,就送五十萬塊結婚喜金過去。不然,就退回我家先前送去的訂婚禮金,還冰兒自由身。”


    我爹為了這事,下午沒吃飯就出門了,到現在還沒有回來。我知道這事,真是太為難他老人家了。五十萬塊錢,雖然不及那個富家公子哥的一半。但是對我們家來說,實在是很龐大的數目。冰兒的家人,知道我家拿不出這麽多錢。所以,竟然獅子大張口。


    ‘’冰兒家裏,竟然敢要那麽多的喜金錢,真不是東西。這明擺著是要拆散你們倆。”小胖說著,端起酒杯遞到我手上。‘’來哥們,喝酒!咱不想那麽多,隻管喝醉就行了!”說罷,小胖已經一飲而盡,把空酒杯端到麵前讓我看。我苦笑一下,也將一杯酒全部倒進肚子裏麵。刹時,一股火辣的感覺直衝喉門。我頓時全身一爽,心中的陰霾也一掃而光。當下咧嘴對小胖傻笑著,說:‘’我真是個悲劇,連青梅竹馬的女朋友也娶不起。還不如放開冰兒,讓她跟那個富家公子哥黃曉寶,過上等人的生活。”


    小胖聞言,打我一拳頭,說:“老劉,你怎麽說起了屁話。是男人,你就要想辦法。人生,沒有過不去的檻,隻要你努力就行。”


    “我難道去偷去搶嗎?現在就算是把我殺了賣肉賣血,我也搞不到這五十萬塊錢。”我自我嘲弄著說。


    “俗話說,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你也別太鑽牛角尖了。”小胖用心用意的勸我。


    “沒希望了,真的沒希望了。我的好兄弟,你知道嗎?我和我的寶貝疙瘩!我的心肝寶貝兒!我的命根子--冰兒,真的沒希望了!”我借著酒勁,含淚搖頭。自暴自棄之心,隨之生起。幹脆抓起桌上的酒瓶,揚起脖子一陣猛灌。酒,把我嗆的差點把肺都咳出來了。


    小胖在一邊靜靜的看著我,什麽都沒說。連勸也沒勸我,隻是那樣靜靜的看著我。


    天灰地暗,不知所以。


    那天,我大醉。等我醒來時,小胖已經離開了。我的枕頭邊上放著一包東西,用油紙包裹著。我打開一看,竟是五萬塊錢。見到錢,我的眼淚都流出來了。


    接著,我現。油紙裏,還有一卷半尺來長的,看起來相當古老的編製竹物。我知道,這都是小胖留下的。我很感謝他對我的幫助,隻是心裏對那東西並未太留意。當下打過電話,對小胖表達了感謝,隨口問起了那竹物的來曆。小胖說,那是他和老五,在古墓中得到的。聽老五說那是一種書,知道我比較喜歡看書。又見那書竟是竹子做的,十分稀罕,就隨手捎出來給我把玩。


    我一邊打著電話,一邊撫摸著手裏的那卷竹物。見上麵,用古老的篆體文字,歪歪曲曲,刻著四個字“掘金乙元”。說實話,那些字實在是有點太古老了。好在,我是一個比較喜歡研究曆史的文人。平常喜歡琢磨,這些奇怪的文字。所以,一見之下。細細看兩眼,還能看出這四個字是什麽。可惜的是,那時我被冰兒的事折磨的心力交猝,隻看了一眼便隨手拋進抽屜裏。卻沒想到那竹物裏竟隱藏著,改變我命運的神奇密碼,比五萬塊錢更重要。否則,冰兒也就不會自殺了。


    家裏人,也很喜歡乖巧懂事,冰雪聰明的冰兒。都知道我和冰兒的感情太深,怕我做出傻事,更不願看到棒打鴛鴦散的悲劇。傾盡全力,為結婚喜金的事情奔走。把親朋好友,七大姑八大姨的錢借了一遍,卻依然有二十多萬塊錢沒著落。


    看著家裏人,為我的事情辛苦奔波,受盡奚落。我心裏很不是滋味。便在一天晚上,把心愛的冰兒約了出來,準備私下裏解除婚約。結果,分手的事,對冰兒同樣打擊巨大。冰兒,很傷心,很傷心。死活不同意,解除婚約。說自己:從未奢想榮華富貴,能和愛自己的人和自己愛的人,靜靜走過生命中所有的春夏秋冬,就是她唯一的最大的奢侈。並且甘願陪我從開始走到最後,從陰霾走向陽光,從不被看好走向屬於我的巔峰。因此,寧願和我私奔,也不願意和我分手。並且說,一輩子當乞丐,討飯都無所謂。


    麵對明媚如花,哭泣似梨花帶雨的冰兒。我的心軟了,軟的不能再軟了。刹那間,又恢複了雄心萬丈的男子漢模樣。抖擻精神,說:‘’放心,親愛的。我一定會想辦法籌到喜金錢,把你娶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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