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這徒弟,還真不好當呀!”我聽到這裏,忍不住說。


    “唉,你這人。


    總是把什麽事兒,想得太簡單。


    世上這三百六十行,哪一行都不好幹。


    何況,是這三百六十行之外的偏行。


    這裏邊的門道,可是太深了。”


    “那你,第一次盜墓的時候,怕不怕?”


    “說不怕,那是假的。


    人沒有天生膽大的,都是練出來的。”


    小胖說著,又陷入了回憶之中。


    “第一次盜墓,我記得非常清楚。


    那是個春天,天還有點兒冷。


    早上的路上,還有冰碴子。


    師傅,從外麵回來說,現了一個大戶。


    讓我檢試一下工具,把工具該擦的都擦一下,晚上要動手。


    我聽到這個消息,激動而興奮,不過心裏麵,更多的還是不安。


    下午,師傅和大師兄,又出去踩點摸情況。


    讓我在家,做好準備。


    師傅有二十六個徒弟,自立門戶的有二十個。


    這行當就這樣,你想出去單幹,誰也不攔著。


    不過,永遠都是師徒關係。


    其實,不光打工,有失業的。


    倒鬥這行,也有失業的。


    有好幾個師兄,混不下去。


    已經轉行,做其他生意了。


    大師兄,身體素質很好,跟隨師傅多年。


    我,是師傅徒弟裏,跟隨時間第二長的一個。


    有消息過來說,師傅又收了一個小徒弟。


    今年,師傅已經過六十多了。


    我第一次挖坑時,師傅才五十,大師兄二十七,我才十四歲。


    由於,是第一次出去幹活。


    我激動的睡不著。


    迷瞪到晚上十一點多,我睡覺的棺材蓋,被掀開了。


    他們叫我穿上衣服。


    說起衣服,也沒有什麽特別的,就是當兵人穿的迷彩服。


    服裝,也沒有每次清洗,或丟棄的規矩,都是穿爛了,穿舊了才扔掉。


    在去墓地的路上,我的兩條腿都在打顫。


    想上廁所,卻不敢說出來,隻好憋著。


    遠遠地,傳來好多狗叫聲。


    我驚疑地,望著師傅他們,卻見師傅和師兄,麵色鎮定,仿佛沒有聽到狗叫聲一樣。


    山路曲折難行,又是在漆黑的夜晚。


    我被整得很狼狽,總是引的師傅,狠狠地用眼睛瞪我。


    我也很奇怪。


    那麽黑的夜晚,我竟能看到,師傅瞪我的目光。


    師傅和大師兄,抗著工具在前麵走。


    我則像一個小跟班,緊緊的隨著他們。


    生怕他們,把我丟棄在,這恐怖的路上。


    也害怕,那黑的看不見的地方。突然,跑出來一個怪物,把我叼走。


    而他們,卻沒有現。


    我真的想哭,想逃跑,想放棄了。


    因為,那種從心裏麵,冒出來的恐懼。


    不是所有人,都能體會到的。


    但那時,怎麽可能,還有回頭路。


    人生,就像過河的卒子。


    選擇走好,前麵的路,才是最重要的。


    走到幾棵,陰森森地大柏樹跟前。


    見那上麵,綁著幾根紅繩。


    我知道,這裏就是,我們今晚幹活的地方。


    到了那裏,並沒有急著挖。


    時間,大概是後半夜一點多。


    師傅看了看表,點了旱煙,讓大師兄和我都吸一口。


    嘴裏有煙味,這是規矩。


    據說,鬼怕吐沫和煙。


    接著,我們把燈全都打開了。


    我想,誰在後半夜裏,如果看到這些燈光,大概會認為,那是鬼火吧!


    其實,盜墓也沒有什麽出奇的地方,看起來和幹別的活,基本差不多。


    我還能,清楚的記得墓主的名字。一個叫王東武,一個叫李淑敏,應該是個夫妻的合葬墓。


    師傅,恭恭敬敬地點上香。


    口中念念有詞,說:


    “後人無能,前來借財。


    他日有緣,百倍奉還。”


    這些話,師傅有時說,有時卻不說。


    我至今,也搞不明白。


    他,這是什麽意思。


    有一次,最有意思。


    師傅,就說了句:“老爺子,打擾您睡覺了啊!等忙完,你好好補個覺。”


    當時,我聽得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師傅,卻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我才知道,他當時,並不是在開玩笑。


    至於,那燒香的事,也是有時燒,有時不燒。不過,有一件事卻是,始終如一的。


    那就是,師傅第一錘。


    然後,我就和大師兄,才能開始挖!


    我們所用的工具,那實在是太普通了。


    就是,鐵鍬、钁頭、鋼釺。


    “洛陽鏟”之類的東西,是挖大墓用的,我們根本用不上。


    我入行幾年,挖的多是滿清後期,民國時期的地主、富農的墓。


    見過比較大的墓,也就三四個墓室,頂多是用青磚箍起來的。


    但也沒有《盜墓筆記》裏,說的那麽誇張的墓。


    我到西安旅遊,見過王侯、公主的墓。


    那其實也很簡單,就是很普通的地下洞進去,左右不過多幾個墓室。


    我估計,就算那秦始皇的墓。


    挖出來,也不會有多大。“


    聽到這裏,我忍不住吭了一聲。


    想把心裏的話,說出來給他聽。但是,想了想又忍住了。


    生怕說出來,把小胖嚇住。


    其實,我並不讚同小胖的觀點。


    就拿這次,我們準備去盜的耿天官墓來說。


    僅憑我,所的學定墓知識,便能感覺到,這墓是異常的宏大。


    看來,小胖根本就沒有,把我們這次盜的墓當回事。


    小胖聽我隻吭了一聲,沒有說話,便又開始講起來。


    “有時,看那些盜墓小說上,說那些粽子僵屍,我是真的沒有遇到過。


    遇到那東西的幾率,和中五百萬彩票差不多。孫殿英當時,盜慈禧太後的墓,用的是軍隊,用的是軍火。


    這樣的大墓,不是咱們一般人盜得了的。“


    說到這裏,小胖停頓了一下,說:


    “扯得有點遠了,咱們還是說盜墓的事吧!


    墳頭上有些大石頭,土也很硬。


    我和大師兄,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上麵的石頭清理幹淨。


    然後,就開始拿著工具,死命的刨。


    我由於用勁太猛,幹了沒幾下,便累得氣喘籲籲,幹不動了。


    師傅便囑咐我說,這活得慢慢幹,不能著急。


    過了一會兒。


    我們都累了,就開始休息。休息的時候,要把頭燈關掉。因為,害怕被別人現。


    盡量不去惹,那不必要的麻煩。


    一個小時後,我終於見到了棺材。


    那棺材,也不是什麽好木料,已經朽爛的不成樣子。


    我雖然不懂得,這些東西。但心裏,還是“咯噔“了一下。


    連好棺材,都買不起的人。


    墓裏麵,能有什麽好寶貝呢!


    由於,棺材爛的連形狀都沒有了,裏麵基本就是泥水混合物。


    能看清頭骷髏骨,但也是爛成幾瓣,級惡心。


    散著一股,讓人作嘔的奇怪味道,實在是難以形容。


    那一刻,我真覺得自己被嚇傻了。


    全身麻木。


    估計,被誰用針紮一下,我也不會覺得痛。


    師傅和大師兄,卻是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


    師傅,讓我和大師兄,拿著紗布,兩個人扯著四個角。


    師傅帶上皮手套,把稀泥一樣的混合物,往紗布上過濾。


    別的東西可以省,但這皮手套,可是很有講究的。


    師傅戴的是,帆布加皮的那種手套,針都紮不透。


    做這件事的時候,最怕手破了感染病毒。


    這病毒,可不是一般的毒,而是屍毒。


    如果你的手上,正巧有個傷口,又沾染了屍毒。


    那,你就等著全身腐爛吧!


    為啥說,人是最可怕的,連人的屍體也非常可怕。


    第一捧過濾時,大師兄告訴我“仔細點”。頭燈照的很亮,我們也帶著手套用手挑。


    第一捧,就撿到顆金牙,在礦燈照耀下,閃閃光。那可是,在地下埋了,上百年的東西呀。


    “金子,金子,真的有金子!”我激動地喊叫起來。師傅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我嚇得馬上閉了嘴。


    接著還是師傅捧,我們過濾。


    那過程,和做豆腐差不多。


    剛開始,還有點新奇。然後,便覺得有些討厭了。


    很長時間過去了,濾的多是碎骨渣滓。


    清理後。


    三顆金牙、一個扳指、一個金戒指、一個金釵、兩個金鐲子。


    然後,是帽子上的方塊玉,再就是些銅錢。


    師傅,又讓我和師兄挖五點。


    棺材四角、棺材中間。


    四角有幾個銅錢,因時間長久,都已經綠的毛,混粘在土裏,很不好分辨。


    中間,有個銅芯鑲金邊的香爐。


    忙了大半夜,大概也就弄了,這麽些東西。


    我,已經精疲力竭。


    腦瓜子裏,一片漿糊。


    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


    更別說去估量,那些挖出的東西,值多少錢了。


    師傅指東,我就幹東邊的活。


    師傅指西,我就幹西邊的活。


    讓我咋辦,我就咋辦。


    那時候,和個機器人差不多。


    隨便說一下,幹活的時候,可不敢亂叫名字。


    更不敢說,別人的名字,和熟悉人的名字。


    這樣,一是為了安全,二是為了避邪。


    你說,萬一真有鬼。


    那鬼知道你的名字,天天去纏上你怎麽辦?


    等幹完所有的事。


    師傅看看表,又命令我和大師兄,把墳墓填上。


    盡量弄的,和剛挖的時候一樣。


    有門派的人,都把這視為鐵規。


    這樣做,一來是為求個心安,二來是為了掩人耳目。


    填好土後。


    師傅拿出一榻,燒給死人的,黃紙元寶。放在墓碑上,紙上押了塊石頭。


    然後,嘴裏叨咕了幾句話。


    那陣勢,看起來,確實有些神秘和恐怖。


    挖墓時,都沒有害怕的我,當時魂都飛了。


    也沒聽清,師傅嘴裏叨叨的是什麽。


    或是,聽清了也嚇得沒記住。


    清理好場子,我們收拾東西,關了頭燈,往回走。


    天空,還是漆黑的一片。


    連個,狗叫的聲音,都沒有。


    那種安靜,真的能讓人窒息。


    我,就像一個賊樣,心裏全是惶恐不安。


    挖坑這行,有個重要的規矩:回去的路上,千萬不能回頭看。


    我有一次,實在忍不住好奇,偷偷回頭看過一次。


    你猜,我看到什麽?


    我……我竟然看到了……竟然,看到了兩個,穿著死人衣的人影,尾隨在我身後。


    那張臉,真是太……太恐怖了。


    我當時,竟然被嚇得,暈了過去。是師傅和大師兄,把我扛回家的。


    我回去,嚇得大病了一場。


    後來,還是師傅,請了一個道士,才把我治好的。“


    聽到這裏,加上小胖那種,沉重的喘息聲。


    我覺得,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忍不住,回頭向身後,望一望。


    卻見,寂靜的森林裏,突然,有一陣風掃過。


    小胖,似乎也感到了,某種恐懼。


    停了下來,便不再說話。


    似乎,還沉浸在,那次恐怖的經曆中。


    天,快擦黑的時候,我和小胖才回來。


    不知是,小胖經驗豐富。


    還是,托福於山神女鬼保佑,我們收獲彼豐。


    打了幾隻野兔和山雞。


    如果,製成薰肉塊,足夠我們吃上幾天了。


    最幸運的是,我們還打到一隻肥大的獐子。撥開皮毛,裏邊肉肥色鮮,甚是誘人。


    不過,抬回來,真把我們累的夠嗆。


    冰兒和可兒,聽到我們回來的聲音,便早早地迎了出來。


    我忍不住好奇,偷偷地試著,用了一下萬寶瞳。


    冰兒,美豔無雙的身體,我是看到了。


    但可兒,我卻一點都看不透。


    看來,這萬寶瞳隻有在自己愛,或愛自己的女孩身上起作用。


    冰兒,也恢複了歡快純情,清明靈動的神色。


    我,心中一喜,道:“你們今晚上,可要飽口福了。這樣的大鮮貨,一輩子,也吃不到幾次。”


    冰兒,欣欣地迎上來,細細的打量了我一番,便撲到了我的懷裏。


    我緊緊地抱著冰兒,有些不舍得鬆開。


    真有種,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感覺。


    聽著冰兒“噗通、噗通”的心跳聲,覺得冰兒,抱我,也抱得也很緊。


    我想。


    她,和我心中的感覺,大概是一樣的吧!


    晚上,我們生起大堆的篝火。


    把收拾幹淨的獐子,串在木頭上燒烤。


    等烤的紅油亂冒,香味撲鼻時,再撒上一層細細的鹽巴。


    等鹽巴,都融進肉裏後。


    我,從獐子大腿的位置。


    用軍刀,在烤獐子大腿的位置,割下一塊大大的肉,遞給冰兒。


    冰兒,小心翼翼的接過,放在鼻子上聞了聞。


    然後,閉著眼咬一口。嘴角,便有獐子油,流了出來,連連喊燙。


    “真香呀!來,快嚐一口。”


    冰兒說著,把手中的獐子肉,送到我的嘴邊。


    我早就忍不住了,拉著她的手,狠狠地咬了一大口,她手中的肉。


    由於,咬的急了,被燙的連連甩頭噓嘴。


    “香吧,老劉!”小胖壞壞地笑著說。


    我咂巴著嘴,對小胖點點頭,含糊不清地說:“香,香,香!真的很香!實在是太香了!”


    我話音未落,冰兒一巴掌,輕輕拍在我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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