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


    江敘注意到沈乾不尋常的動向,盡管心裏知道段逐風能躲過,可深知斷腸散的毒性,他還是提心吊膽了一瞬。


    話音剛落,段逐風那邊就已經飛快做出了反應,抬左手用袖子遮麵,右手揮掌,掌風送走了從沈乾袖間撒出的斷腸散。


    無色無味的毒藥隨風在空中散開。


    段逐風順手拉了一把賀山川,他得死,但不是死在沈乾手裏。


    眾人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隻隱約瞧見沈乾似是對段逐風出了手。


    這人不是剛才還擺出一副為師有苦衷的模樣麽?結果一扭臉就對愛徒出了手?


    沈乾今日這人設真是崩得夠夠的。


    江敘冷著臉望向傅鴻,開口:“傅盟主,我不明白你們武林正道是怎麽處理這種事的,但若是換在本座的絕情崖,在本座麵前造次的人,絕對活不過今日!”


    “傅盟主你的脾氣,未免有點太好了點。”


    武林眾人如今也對傅鴻處理事情的態度和方式表示出了嫌棄。


    那邊沈乾卻已因為段逐風的防備憤怒不已和不可置信,“我的好徒弟,如今竟開始防備我這個師父了?”


    段逐風神情未有明顯變化,眸光平靜地看著沈乾,將一切殺意隱藏眼中。


    他並沒有表麵看起來那樣淡定,隻是一刻不敢鬆懈地緊繃自己,告訴自己還不是時候。


    “從前,我也不知道,我的師父是這樣的人。”


    “我知曉了一些事,原本是不大相信的,可師父這般模樣,讓我開始不得不信。”


    聽他這樣說,沈乾的臉色就變了,若隻是滅門段家,放眼這江湖,應該是無人會專門為了段家複仇,而與他這勢力強大的沈家劍莊為敵。


    若是‘沈逐風’知曉他的身世,那他與這徒兒,便是不死不休了。


    “你聽說了什麽?”


    沈乾緊張的話音剛剛落下,就聽一道突兀的聲音傳來,插進他們的對話。


    那道淺藍色的身影落在擂台上,明明是一男子的麵容,見到他的第一眼竟會下意識用‘美’來形容這張臉。


    年輕的男人抬手在虛空中扇了扇,鼻尖輕嗅,揚起眉梢發出評價:“好狠毒的手段,你這斷腸散拿出來就是想要人性命啊。”


    “那你還敢聞,不要命了?”


    另有一道年輕男人的聲音自他身後傳來,語氣雖是責怪,卻不難聽出其中隱含的擔憂。


    “阿雲這是擔心我麽?”俊美的年輕男人回身,含笑地看向身側,笑意盈盈。


    紀流雲白他一眼,不想說話。


    可藺月華粘著不放:“嗯?怎麽不說話?阿雲不說的話,我就當你默認了。”


    紀流雲:“……我是怕你死了,這世上就少了個醫術高明的大夫!”


    藺月華聞言笑意更深:“原來在阿雲心中,我這麽厲害啊,平日裏那些損我的話果然是口是心非。”


    紀流雲:“……”他這種笨嘴拙舌的人,為什麽要跟藺月華辯論?


    青年麥色的肌膚悄悄爬上紅暈。


    江敘挑起眉梢,盡管他之前已經嗅到了副cp的氣息,但沒想到這倆人之間的進展會這麽快。


    藺月華沒有見好就收,瞧見紀流雲害羞的模樣,隻覺自家的憨大個可愛得緊,“關心我是好事,你害臊什麽?我們……唔——”


    紀流雲上前一步,眼疾手快捂住藺月華的嘴,生怕這人口無遮攔地,再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說出什麽不該說的話。


    可下一刻,他便瞪大了眼睛,隻因掌心傳來的那點濕濡觸感。


    他險些脫口而出一句老流氓,惡狠狠瞪了紀流雲一眼,而後鬆了手退開。


    逗了青年這麽長時間,早已深知青年脾性,藺月華見好就收,隻是眉眼笑意藏不住,盯著紀流雲的眼神,實在是……不清白。


    江敘:“……”


    你倆來這調情的?在武林大會的擂台上?這麽多雙眼睛看著,哇,這世上竟真的還有臉皮比他更厚的人。


    996:【很高興你對自己有清晰的認知。】


    江敘:【去一邊去,臉皮厚這種事我自己能說,你能說嗎?】


    996:【……】現在除了臉皮厚,再多一個霸道。


    段逐風轉頭看了他們一眼,抿起唇角,無語凝噎,微微眯起鳳眸,視作警告。


    這一轉頭正好落入那邊逐漸醒過神的賀山川眼中,他緊緊盯著段逐風的臉,那一瞬間,他仿佛透過這張年輕的臉,看到了二十多年前曾見過的那個人。


    相似的神情、眼神,讓他險些分辨出。


    恍惚間,賀山川抬手指著段逐風,開了口:“段、段九霄……是你!你回來了!你回來找我們複仇了是不是?!”


    沈乾臉色霎時間蒼白,當即出聲嗬斥:“胡說八道什麽!段九霄早就死了!哪裏來的段九霄?腦子不清醒就別在這胡言亂語!”


    說罷便要提劍再次刺殺賀山川。


    有段逐風在,沈乾出手自是隻有被擋住的份。


    擂台之下的眾江湖人已經因為賀山川這句話,心中萌生了一些,他們自己覺得很離譜、不敢相信,但又很合理的想法。


    段逐風抬眸,沒看沈乾,乜斜賀山川:“我同段莊主,很像嗎?”


    賀山川猛然驚醒,反應過來:“你不是段九霄,你是段家血脈!當年段家滅門之時正是滿月宴前夕,那日我不曾看到那孩子,你沒死!”


    “住口!”沈乾崩潰。


    “錚——”


    段逐風出劍,速度快極了,沈乾節節敗退,幾招之後便已失了攻勢,隻有防守的份。


    眼見沈乾被逼到擂台邊緣,閃著寒光寒的長劍以破風之勢迎麵朝他刺去,突然——


    一道身影閃身過來,擋在沈乾前麵,張開雙臂,緊閉雙眼,一副英勇就義的模樣。


    “師兄!我不知道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如若我爹欠了你一條命,你要拿便將我的命拿去吧!”


    【……我的沉默震耳欲聾。】


    【我就知道,古裝劇必有劇情,替人擋劍,雖遲但到。】


    【要你的命有p用?滾啊啊啊啊!】


    台下,重新修整好歸來的周承胤看到這一幕,瞳孔驟然緊縮,迅速朝擂台上飛來:“沈逐風,你敢!”


    隻聽唰的一聲,段逐風來不及收回的劍鋒攀上一條紅色長鞭,將它拉扯回去。


    江敘清雋的側臉落入段逐風眼簾,此刻瞧起來冷厲極了。


    他看著仍舊避著雙眼,卻瞧不出害怕,微動的表情甚至能看出些許期待的沈漸清,突然發出一聲短促的笑:“沈漸清,你以為自己在扮演什麽救世主的角色嗎?”


    這聲音……


    沈漸清一怔,忙睜開眼睛,眉頭當即擰了起來,“又是你!江敘你到底想做什麽?鬧成現在這個樣子就是你想要的嗎?”


    【神經。】


    【點了。】


    擂台下看客們的表情亦是一言難盡,耳邊傳來了一些議論聲。


    “這沈小少爺是不是腦子不大好?這事我都聽明白了,他怎麽還在怪江教主?”


    “如此看來,江湖傳言果然不能盡信。”


    “哦?怎麽說?”


    “傳言說江教主殺人如麻,嗜殺成性,若江教主當真如傳言那般,沈漸清早就死在他手下了吧?”


    “可別說了吧,莫說是江教主,就是我與這種說不清的人理論,都想……”


    那人抬手在脖子跟前做了個手勢。


    “誰說不是呢?他若不是真傻,那就是在裝傻了。”


    “這世上哪還真有那麽蠢的人啊?定是在裝傻想模糊他父親身上的罪孽,可事到如今,整個武林都已知曉,那可是段家上下幾百口的性命啊!如何能抹平?”


    “我看這沈少爺也是個腦子不清醒的,不分是非便罷了,也不為自己和沈家劍莊上下考慮,沈乾犯了這樣大的重罪,武林還能容他不成?他要同這樣的爹共進退?”


    “或許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呢?這樣的事是個正常的有良心的人,都會為九霄山莊惋惜吧?他的第一反應卻是百般維護……”他說不下去了,連連搖頭。


    “許是平日裏被寵壞了吧,被寵壞到不明是非,這種事原本就不好處理,他這般不冷靜,實在是……”


    “若沈乾之後是這樣的繼承人統領沈家劍莊,天下第一劍隻怕是要覆滅。”


    “還天下第一劍呢?用那樣的手段毀了段莊主,他沈乾如何配得上天下第一劍的名號?”


    “得了吧,霜華劍誰都打不過,沈乾不行,他兒子更不行,原本瞧著是劍術不行,現在瞧著腦子也不大行。”


    【罵得好!】


    【我的直播間嘴替!!】


    【何止是腦子不行啊,臉皮還厚!這就是古早劇情裏的天真受嗎?那我真是受不了一點!!】


    這些話傳入沈漸清耳朵裏,令他臉色難看。


    江敘掃了一眼,冷冷勾起唇角,“你大概是弄錯了,不是欠一條命,因你爹慘死的段家人上下幾百口,這還隻是個大概,當年段家滅門後,所有參與這場陰謀事件的人也都被滅口了。”


    “那麽多條人命,又豈是你一人能夠償還的?”


    “我……”沈漸清語塞,有些手足無措,習慣身邊有人看護的他,視線下意識往身邊看去,希望能找到一個站在他這邊的人。


    他看向了紀流雲,眼裏露出希冀。


    紀流雲對上沈漸清的視線,眉頭皺起,麵露難色。


    若是從前,他會無條件站在沈漸清那邊,可今日這場鬧劇,他也算是從頭看到尾。


    他聽明白沈乾都做了什麽,聽明白段家的冤屈。


    他自小在家中受到的教養都在告訴他,沈乾是個十惡不赦的罪人,他不能……


    可見自小一同長大,又曾動過心的竹馬孤立無援,紀流雲難免還有些於心不忍。


    他剛表露出動搖神情,身旁的藺月華就眯了眯眼,輕喚一聲:“阿雲。”語氣裏透著危險。


    紀流雲回神,收起了心裏的那點動搖,回過頭看向藺月華的眼神裏隱隱帶了點求饒的意思。


    江敘隻掃了一眼就沒眼睛看了。


    嗑學家都能看出他為啥求饒。


    藺月華這家夥都吃上肉了,他為了處理沈乾這些破事,還沒來得及……


    可惡!


    紀流雲尚且不知自己在江敘麵前即便什麽都沒做,底褲就已經掉完了,他陷入沉思。


    從前他喜歡沈漸清,即便知道未必會有結果,他也會不求回報地對沈漸清好,可現在他心裏有了另一個人,若是再對沈漸清好,那便是搖擺不定。


    紀流雲定下心神,不能這樣,喜歡一個人不能這樣。


    搖擺不定隻會傷害更多人。


    他冷靜勸說道:“阿清,沈世……沈莊主犯下的罪過不是你能贖清的,那麽多條無辜的性命,非死不能償還,即便是死,九霄山莊的罪孽亦無法挽回了,我知道你無法接受你父親竟然是這種人的真相,可你……”


    “也該長大了。”


    “這世上的事,早已不是我們當孩童時看到的那樣簡單了。”


    從前他的世界非黑即白,可這段時日他在絕情崖上經曆的一切,都在告訴他,這個世界不是這樣的。


    不是打著正義旗號的人就一定是正義的,也不是被扣上歪門邪道的人,就一定是邪惡的。


    絕情崖清洗掉魏昊焱留下的那些黨羽後,山上呈現的便是一派祥和的景象。


    山上收留了許多孤兒寡母,許多在江湖上無家可歸的江湖人。


    這裏沒有因為家族背景、武力高低,而將人分成三六九等,區分出高低貴賤。


    人人都可以習武,人人都可以在這裏自由自在的活。


    傳聞中說江敘欺男霸女,他見過那些少男少女,許多都是江敘在外遊曆時順手解救過,無家可歸,受他指引來到絕情崖安家的人。


    他們大多不是被家人拋棄,或是被賣入煙花柳巷,亦或是命運坎坷,在這世上隻有自己的苦命人。


    當然,許多正義的江湖人遇見這樣的人也會伸出援手,可沒人會覺得江敘會做這樣的事。


    武林正道做這種事就是行善,換到江敘身上就變成欺男霸女。


    一如現在,明明被揭露罪惡的人是沈乾,沈漸清卻依然將矛頭對準了江敘,不分青紅皂白地認為是他在搗亂。


    “阿清,沈莊主做的事禍不及子女,你讓他自己贖罪吧,這原本就是與你無關的!”


    “夠了!”沈漸清看著紀流雲,滿眼失望,“不管怎麽說,他都是我爹,是將我養大,事事都順著我,我要什麽都寵著我的父親,我不管他在你們眼裏是怎樣的人,他一日是我爹,就永遠是我爹!”


    他的視線從紀流雲身上移到段逐風身上,更加失望,紅著眼眶不停搖頭,無法接受地往後退去。


    “為什麽……為什麽你們都變了?”


    “為什麽我隻是離家一趟,就要麵對這些事?我不信,我不信你們說的是真的!”


    身後靠上一具溫暖的身體,那懷抱是他熟悉的。


    沈漸清不再顧忌什麽,放任自己窩進周承胤懷裏,將他的委屈放大:


    “尹乘舟,他們都在騙我,是不是?隻有你不會騙我,這個世界上如今隻有你不會騙我……我真的很討厭他們,討厭師兄,討厭紀流雲……”


    【嗯……】


    【兄弟,這話就說早了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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