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月心裏氣惱,說話時帶著一股濃濃的火藥味。


    讓她意外的是,蕭衍非但不生氣,反而輕抿下薄薄的嘴唇,語氣輕柔道:


    “這你不用擔心,嫁衣大體已成,隻差些細枝末節的點綴,你到時繡上就好。”


    孟月微微有些驚訝:“你……提前為她準備了?”


    一件幾乎快要完工的嫁衣並非一朝一夕,蕭衍一定很早便做了準備。


    孟月心口突然湧來一陣心酸,她嗓音沙啞道:“可和親之事才定不久……難道你與那公主早就……”


    那件嫁衣是蕭衍三年前特意為孟月準備的,可惜還沒來得及做完,孟家就悔婚了。


    不過蕭衍不會承認,他低眉冷笑:


    “沒錯,本王對扶搖公主傾慕已久,早想娶她了,如今和親不過是順水推舟而已,嫁衣自然也是本王特意為她準備的。”


    “本王從來不會為不值得的賤人浪費時間。”


    蕭衍說得雲淡風輕,孟月聽得半信半疑。


    “每隔三日,本王會命華嬤嬤來檢查你的進度,你要是敢有半點偷懶,本王一定將你剁了喂狗!”


    蕭衍威脅完便甩手出門透氣去了,留下孟月獨自發了好久的呆。


    朝廷已給西涼國八百裏加急去了回函,約定將公主與蕭衍的婚事定在下月初十,送信的官差快馬加鞭一刻也不敢耽誤,除了吃飯就是趕路。


    前前後後跑死五匹戰馬,才終於在兩日內將函文送到了西涼王都,九州城。


    西涼雖不大,都城名字卻取得格外霸氣。


    西涼國主收到大胤的回函後心情大好,拿出最好的酒將信使熱情款待了一番。


    次日,護送扶搖公主出嫁的大隊人馬便浩浩蕩蕩出發了。


    從西涼到大胤,日夜兼程趕路大概需要十幾天,若無意外剛好能在婚期前到達。


    在廣袤無際的漫天黃沙中,一輛富麗華貴的馬車踏風而至。


    扶搖公主盛裝打扮端坐其中,她著一襲紅色嫁衣、畫著精致妝容、頭戴一片輕盈薄紗,嘴唇微微撅著,看起來很不開心。


    她掀開一簾天青色的縐紗,透過鑲金嵌銀的窗牖望向車外,穿過飛揚的沙塵,她隱約瞥見西涼宮城離她越來越遠,直到完全消失在視線中。


    扶搖紅著眼眶,終於忍無可忍,一把扯掉臉上的輕紗,抱著丫鬟麓七哇哇大哭,邊哭邊罵:


    “我哥那個混蛋,平日裏總是說多疼我,哼,可到頭來怎麽樣,還不是將我賣了。”


    麓七被她逗得使勁憋笑:


    “公主您糊塗啊,君上正是因為疼您才會挑中您啊。聽聞大胤朝地大物博、物產豐盈,遠非我們偏居一隅的西涼可比,等您去後可有的玩了。”


    麓七輕拍下她的後背,神情突然嚴肅:


    “公主,您身為王女,理應擔負起國家重任。此次和親並非胡鬧,別忘了君上交代的任務……”


    扶搖捂臉抽泣:


    “可是父王留下的女兒那麽多,哥哥為什麽偏偏選我去大胤,我一個柔弱女子,去到那個人生地不熟的鬼地方,以後可怎麽辦啊,嗚嗚嗚。”


    麓七輕歎口氣:“公主,在西涼王室一眾公主中,隻有您的容貌最為出眾,也隻有您……才有勝算俘獲那個閻王的心。除了您,君上別無選擇。”


    “為了西涼的百姓,隻能委屈您了,哎。”


    扶搖公主眼眶盈滿淚水,臉上的妝哭得半花,哥哥告訴她此去大胤最重要的任務便是爭寵,徹底得到北寒王蕭衍的寵愛。


    蕭衍威名在外,對大胤周邊五國來說是個巨大的威脅,西涼國主自知大胤和西涼終有一戰,與其硬碰硬,不如看看在女人的周旋下,西涼的命運是否會有另一種可能。


    麓七掏出手帕,將扶搖公主臉上的清淚輕輕拭去,然後也獨自開始悵然若失地望向窗外。


    此去,再回來可就難了。


    扶搖哭累了,臉上露出一副好奇的表情,她搖了搖麓七的胳膊:


    “你說,那個北寒王容貌如何、身材如何、性格又如何?萬一本公主見了不喜歡怎麽辦?”


    麓七撲哧一笑,眼神裏瞬間露出嬌羞的神態,立馬跟著精神起來,她小聲趴在公主耳邊低聲道:


    “嘿嘿,奴婢也是聽守邊的將士們提起過,那位北寒王英姿勃發、氣宇軒昂,穿上戰甲是崢嶸鐵漢,換上便裝又成翩翩公子。哎呀,樣貌身材反正全都沒得說,就是這性格嘛……”


    扶搖雙手托腮滿臉期待:“快與本公主說說,他性格如何?”


    麓七咧下嘴,一臉心虛:


    “公主,駙馬是什麽樣的人,您到時見麵自然就知道了。否則提前聽奴婢胡說八道一通,到時就不神秘了……”


    扶搖故意冷了臉:“快說,快說,否則立即將你從馬車上扔下去。”


    麓七倔不過,這才支支吾吾道:


    “聽聞……聽聞北寒王向來不喜女色,聽說他在駐守邊境時,其餘將士時不時會去館子狎妓,可是北寒王從不同去,甚至還下令遣散了營中的軍妓。”


    麓七戰戰兢兢說完,本以為扶搖會擔憂,沒想到她兩眼一亮,偷笑道:


    “聽起來……還不錯。不好色的男人本公主喜歡,嘻嘻。想來他今後肯定也不會出去拈花惹草。”


    扶搖開心一會兒又胡思亂想起來:“不對!那冰塊對女色如此無感,不會是個……那個吧?”


    麓七疑惑歪頭:“哪……個啊?”


    扶搖激動地來回搖晃,頭上的流蘇首飾也跟著一通亂顫,她用力拍下大腿:


    “哎呀,就是那個。咳咳,九州城裏有個館子,裏麵就專門養了一群奇怪的男人,據說他們隻喜歡男子……不喜歡女子……聽著很是變態。本公主懷疑北寒王是……這個。”


    “再或者,他根本就是有毛病。比如一些隱疾啊……不舉?否則哪有男子能做到如此清心寡欲。”


    扶搖挑眉瞪著麓七,越說越恐慌,甚至最後連她自己都有些信了。


    麓七無奈搖頭,表情嚴肅道:“公主,此等汙言穢語不可再說,實在不符合您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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